與此同時。漢都長安城內，禦史大夫府內。 　　禦史大夫張湯剛從皇宮內回府。張湯此時正是朝廷內炙手可熱的人物，近些時候，漢武帝每日都留他在宮中商談朝政到很晚。 　　張湯剛進府門，就吩咐管家道：“你去一趟林府，把林大人給我請到這裡來。” 　　管家自然知道，老爺要請的林大人，便是當今朝廷中協助衛尉掌管宮門禁衛的衛尉丞林顯。 　　衛尉是朝廷中的“九卿”之一，位列一品，掌管著皇宮的安全和京城的防衛。可以說皇帝老子把自己的大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衛尉”大人的手中。故此能擔任“衛尉”一職的大臣，其地位幾乎可以與丞相、大將軍、禦史大夫這“三公”並列。 　　而衛尉丞便是衛尉的副手，協助衛尉掌管宮門禁衛。故此林顯這個衛尉丞職位雖然隻是四品官職，然而卻職權重大。 　　若換成別人，天這麼晚了，自然不便去請“衛尉丞”大人過來相見。然而林顯是禦史大夫張湯的乾兒子，管家奉了張湯的命令，自然名正言順地去傳林顯前來。 　　不多時管家領著林顯前來拜見。這時張湯已凈了麵，喝了半盞茶，正在後院書房裡看書。 　　因林顯是乾兒子的身份，便沒在前廳等待，直接跟著管家來到了書房。見到張湯，林顯急忙上前行大禮參拜，向張湯請安。 　　張湯的心裡很滿意，林顯雖然隻是他的義子，然而在他的心裡，是把林顯當做親兒子一樣去栽培的。 　　林顯能做上“衛尉丞”這樣的重要位置，雖說與他自己的眼色活絡、武藝出眾有一定的關係，但若無自己提攜，他絕無這樣的晉升機會。長安城裡能夠做“衛尉丞”的官宦子弟、軍中翹楚多了，憑什麼便偏偏輪上他林顯？何況他林顯還是罪將之後，他爹林通可是在軍中有汙點的。 　　細想來，自己對林顯這麼好，無外乎兩個緣故。第一是自己的兩個親兒子資質平平，不堪大用，無法延續自己的政壇生命；第二是因為林顯這孩子十五年前就認自己做義父，這十五年來，也哄得自己的確格外歡心。 　　張湯放下書本，對林顯道：“顯兒，你可知霍去病在前線的戰況如何？” 　　林顯恨恨道：“算這霍賊的命好，聽說他率軍越過離侯山，與匈奴的左賢王部相遇，殲滅了左賢王七萬大軍。看來這次他又要加官進爵了！”自從大將軍衛青在上穀郡罷免了自己父親的太守之職，貶為庶民，林顯便在心裡恨上了衛青與他的外甥霍去病，稱之為“衛賊”“霍賊”。 　　當然，自己和霍去病還有另一層深仇大恨，隻是這一層深仇，他自然不敢告訴乾爹，事實上，連他親爹也不知道。這是屬於兩個年輕人的秘密！ 　　張湯卻搖搖頭，道：“加官進爵？不見得，不見得！倘若他擊敗左賢王部以後，便班師回朝，那自然會加官進爵。然而他擊敗了左賢王部以後，又繼續深入漠北，並且已經與朝廷失去了聯係，這以後的事嘛，可就難說了！” 　　林顯目光閃動，忙道：“義父，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恐怕不容易找到霍賊的破綻吧？” 　　張湯道：“顯兒啊，你還是年輕呀！雖然話是這麼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實際上，如果朝廷的軍隊裡形成了一家獨大的局麵，那沒有一個皇帝能睡得安穩的。而如今，大漢的軍隊裡，衛青、霍去病這舅甥倆，已經形成了事實上的‘一家獨大’，甚至可以說是‘一家獨尊’。大漢軍中，崇拜衛、霍的；隻知有衛、霍軍令，而不知有朝廷政令的；比比皆是。” 　　林顯躬身遞上茶碗，張湯抿了一口，接著道：“霍去病此次與朝廷失去聯係，定然是要乘勝追擊到匈奴人的老家，直奔瀚海區域。顯兒，在這個時刻，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林顯恭謹道：“會出什麼事呢？” 　　張湯冷笑一聲，道：“瀚海地區是匈奴人的老家。霍去病孤軍深入，並無糧草接濟，那麼容易摧毀匈奴人的老巢？倘若戰敗，定然損失慘重，說不定五萬騎兵會折損大半，到那時，咱們禦史臺豈能放過他？一定要參他個貪功冒進、擁兵自重的罪名，說不定就能把他送進牢獄，起碼也是削職為民，永不錄用！” 　　林顯一拍大腿，道：“衛、霍二賊這些年飛揚跋扈，在朝堂作威作福，早該有此下場！” 　　張湯又道：“即便他沒有戰敗，真的搗毀了匈奴人的老巢，咱們也還有別的機會。匈奴人這百年來，從我們大漢掠劫了多少財富？可說是數不清的金銀珍寶。我知道帶兵之將都有一個習慣，拿下一座城池，即便他自己不貪財，他為了讓手下的軍兵繼續為他賣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會縱容軍兵搶掠、貪腐。霍去病這個人我是了解的，他自己的確不貪財，但對他的手下特別袒護，甚至可說是縱容。匈奴人的老巢料想珍寶無數，我想，這個為將者的老毛病，他是一定會再犯的......” 　　林顯接口道：“到那時，我們就參他個縱兵搶掠，治兵不嚴之罪！” 　　張湯微微點頭，老謀深算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道：“我早已在霍去病的身邊，安插下了一顆釘子。命他全城紀錄下此類事情，並做好佐證之物。嘿嘿，霍去病，此次我料你難逃此劫！” 　　林顯奉承道：“還是義父深謀遠慮，已早早布下了這枚棋子。到時若扳倒了霍去病，衛青作為他的親舅舅，又是統管軍隊的大將軍，也難逃其咎。到時，義父就是咱們大漢朝丞相的不二之選！” 　　其時大漢的丞相之位虛設。原丞相李蔡因卷入私自侵占皇室園地的案件，而被革職查辦，漢武帝並未立即任命丞相。根據朝廷百官的猜測，丞相位置的第一候選乃是大將軍衛青；第二候選，便是禦史大夫張湯。 　　張湯眨眨眼，搖手道：“為父，為父並不貪圖那個虛名，老夫出身小吏，能做到禦史大夫這個位置，已經很滿意了。我參衛、霍，當然是為了朝廷的安穩。對了，你掌管職皇宮禁衛，也要多留心漠北的戰報，霍去病年輕氣盛，或許會捅下更大的簍子，那就對我們更加有利。一旦有什麼軍情消息，及時來和為父商量。這次霍去病鋪下這麼大的攤子，要做這麼大的事情，定然會有破綻讓我們抓住！到那時，不怕我禦史臺參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