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匈奴單於寫這份侮辱性極強的信，到如今，也不過是短短的七十三年。而今便完全不同了，在自己的舅舅衛青和自己的共同努力下，即便往少了說，五十年之內，匈奴人都無力進犯中原。 　　那麼自己是否可以稍微放鬆一點，畢竟美酒和美人，是每一個正常的男子所難以抗拒的。何況北海公主的美，是個男人都抗拒不了！ 　　說起來，自己這幾年來，可以說是時刻提著腦袋，在與強悍的匈奴人作戰。那麼現在取得大勝了，自我犒勞一下，又算什麼呢？ 　　他還記得北海公主那崇拜的眼神。當然，這種眼神他霍去病見識得多了，自他十七歲那年，領著八百勇士七百裡奔襲，斬殺了兩千多匈奴騎兵，還擊殺了大單於的祖父與叔叔。 　　班師回朝的時候，皇帝的那些待字閨中的公主，那些親王家的郡主，也都是這樣的眼神。然後自己家的門檻就真的被媒婆踏爛了，就連皇帝也傳出話來，打算將一位公主嫁給自己，並為自己建造一座大宅第，作為駙馬府。 　　那時自己已經有了翠羽兒，這個和自己青梅竹馬，用自己的一切來關心他、保護他的女人，甚至還救過自己的命。 　　如果沒有翠羽兒，自己在十三歲那年，就已經被活埋於青固山下。其實直到現在，全身堆滿了泥土，然後逐漸沒過頭頂的感覺，還清晰地存在於霍去病的腦海中。他有時甚至會產生錯覺：我是誰？我還活著嗎？ 　　霍去病出生在京城長安，平陽公主府中的後院偏房裡。他的母親衛少兒和姨母衛子夫都是平陽公主府裡的歌奴，舅舅衛青是府裡的養馬奴仆。 　　霍去病自小就沒見過父親，一直到六歲，他都沒明白“父親”是個什麼玩意兒，能吃還是能玩。 　　別人鄙夷他的目光，年紀幼小的他，自然也不懂。府中看大門的、五大三粗的鄭二，常常會指著他的鼻子道：“這個小雜種，長得倒人模狗樣的！” 　　霍去病不知道鄭二是罵他，也不明白“小雜種”是什麼意思，回來跟母親一說，母親隻是哭，卻不回答他。 　　當然了，後來朝廷拜他為驃騎將軍、冠軍侯以後，那鄭二竟然嚇癱了，橫豎直不起腰，走不了道。誰去看望他，他都痛哭流涕，說自己得罪了天上的武曲星。 　　霍去病從來沒想過要懲治他，聽說他癱了還感嘆了一番。這是後話。 　　平陽公主府裡的公子、小姐們，自然是不會跟霍去病一起玩的。就連府裡奴仆的孩子們，也不跟霍去病一起玩。這裡的原因，一是因為霍去病的母親衛少兒在府裡的地位低——隻是個歌奴，其他的奴仆雖然地位也低，但是有些管家、賬房先生、護院教師爺，人家的地位相對就要高些。 　　沒辦法，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地位差一點，人家都不鳥你！ 　　還有其他和衛少兒的地位差不多的，比如挑水劈柴的奴役、打掃清潔的老婆子等等，人家也不願意讓孩子跟霍去病玩，因為霍去病沒爹，來到這世上不明不白的。用鄭二的話來說，他是個“小雜種”。 　　偌大一個平陽公主府，能跟霍去病玩的，隻有一個孩子，那就是翠羽兒。 　　翠羽兒的爹是府裡照看花園田圃的，娘是府裡洗衣服的婆娘，夫妻兩個都是老實人，見了誰都笑嗬嗬的。 　　翠羽兒比霍去病還大一歲。原本她和後院中別的下人家的孩子玩的挺好，不過別的孩子都不帶霍去病玩，翠羽兒見霍去病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泥地上數螞蟻，覺得他怪可憐的，就對霍去病說：“我們兩個一起玩吧！我們也玩過家家的遊戲，好不好？” 　　霍去病簡直是受寵若驚，自此，就粘在翠羽兒的屁股後麵了。兩小無猜，這樣，霍去病的童年也還算有些嬉嬉鬧鬧的玩耍。 　　兩個人的性格算是相投，翠羽兒大一點，女孩子又格外懂事些，對霍去病照顧很多。霍去病脾氣執拗，年歲雖小，卻絕不低頭，卻單單對翠羽兒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兩個人逐漸就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霍去病長到十三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濃眉大眼、胳膊腿兒粗壯的少年了。而翠羽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水靈靈的，雖然還沒有擺脫孩子的樣貌，但是已經有出水芙蓉的那種雛形了。 　　兩個人仍然是最鐵的好朋友。不過下人們的孩子，到了十二三歲，已經開始要幫父母做事了。 　　兩個人除了平時幫娘做事以外，還攬了一件私活兒。 　　霍去病的舅舅衛青是平陽公主的養馬奴仆。由於駙馬爺曹壽喜愛騎射，家中飼養了很多馬匹，其中不乏寶馬良駒。 　　府內原有放馬場，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ｎ.com 然而對駙馬爺視為心肝寶貝的那幾匹良駒，除了正常的放牧，還要額外給它們喂食一些特定的新鮮材料，這樣能讓良駒更強壯還不至於長肥膘。 　　原本衛青都是自己得空就去駙馬府後麵不遠的一個小山頭，叫青固山的，去割這些草料，另外給這些良駒“開小灶”。 　　但是隨著駙馬爺的馬兒越來越多，衛青平日都照顧不過來，更沒有空閑去青固山割草了。不過由於他養馬有功，駙馬爺經常會賞他銀子，他便想著找人幫自己去割新鮮草料。 　　恰好這時霍去病逐漸長大了，衛青便對霍去病道：“好外甥，你每日傍晚替我到青固山去割一個時辰的草料，我每個月給你二十枚銅錢，怎麼樣？” 　　霍去病一聽，喜出望外。這個時候，他早已在衛青的教導下，練了四五年的拳腳和劍法，早就盤算著要買一把好劍，隻是沒敢向娘張口。 　　如今舅舅給了他一條生財之道，他隻需攢上半年，就能到兵器店挑一把好劍了，霍去病怎能不喜？當即便把這件“私活兒”攬了下來。 　　他有什麼喜事，當然首先要去同翠羽兒分享。翠羽兒聽他這麼一說，也挺高興，道：“去病，我幫你一起割草。這樣你每天就不用那麼晚回來了，也少辛苦一點！” 　　霍去病的心裡比蜜還甜。能跟翠羽兒一起乾活兒，那是神仙般的差事，就不用談什麼辛苦了。真是快快樂樂地就把錢賺了。他對翠羽兒道：“好，那到時候咱們攢夠了錢，一起去上街。給我買寶劍，給你做一身漂亮的襦裙，你穿上一定美得跟仙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