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愛卿,朕覺得“示冕”這首詩不錯,” “你們可以回去傳送子孫,以求子孫刻苦求學、修身養性,而後造福一方,功成名就於天下。” 朱祁鈺見到朱驥神色不安後,就沒有在緊盯著朱驥不放,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阿冕今年已十三,耳邊垂發綠鬖鬖。好親燈火研經史,勤向庭闈奉旨甘。禦命年年巡塞北,思親夜夜夢江南。題詩寄汝非無意,莫負青春取自慚。” 朱祁鈺當眾背誦出了這首詩。 “後來朕問詢之下,才知道這詩題中的“冕”,就是於少保的兒子於冕。” “當時於冕年僅十三歲,於少保在這首詩中勸勉於冕應當珍惜時光,及時努力。” 朱祁鈺嘴上在解釋於謙這首“示冕”的詩,眼睛卻是再一次一眨不眨的盯著朱驥。 “朕讀了於少保的這首詩,認定於冕必然有於少保之高潔遺風,必然也是個詩詞文章錦繡之才。” “朕愛才,我大明也需要學識淵博之人以安天下。” “所以就把於冕也給請進了皇宮,打算和他探討一下詩詞歌賦。” 朱祁鈺對朱驥的要挾更進一步。 不止是朱驥的老婆餘瓊英,還有朱驥的舅子於冕。 而且於謙雖然還有另外一個兒子於康,隻不過於康隻是於謙的養子。 所以唯有於冕才是於謙的親生兒子,才是於謙僅有的血脈延續。 朱祁鈺這是把於謙的女兒和兒子都接進了皇宮。 眾人心裡都是如同明鏡一般,朱祁鈺這樣做表麵是皇恩浩蕩的照顧於謙兒女,其實不過是把於謙的兒女作為人質。 畢竟於謙聲望太重,權勢太高。 隻不過眾人不知道的是,朱祁鈺為何對於謙不放心。 朱祁鈺不是於謙扶持起來的嗎,朱祁鈺不也投桃報李的賦予於謙近乎宰相的權力嗎? 在眾人看來,朱祁鈺和於謙是綁定關係,他們君臣之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於少保有功於我大明,然而他生性高潔,不以功勛而封妻蔭子。” “然而朕不能刻薄,朕必須善待國之功臣。” “於少保可以不要,朕不能不給。” 和眾人的疑惑不同,朱祁鈺是了解歷史上的於謙的。 於謙這個人雖然不貪財,可他在愛惜自己的名聲。 為了千古美名,於謙可以坐視奪門之變發生,可以用自己的鮮血和嶽飛一樣留名後世。 而且於謙這個太過迂腐,他可以相信社稷為重君為輕,隻不過這話不該說出來,畢竟沒有哪個皇帝願意天天聽到臣子這樣說。 君王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 “臣代嶽父謝陛下聖恩!” 朱驥這個時候覺得,古人誠不欺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如此,大善!” 見到朱驥服軟,朱祁鈺為之一笑。 這個時候朱祁鈺用不到於謙,然後平定叛亂之後必然會引發朝野震動。 朱祁鈺覺得事後需要用到於謙,以於謙的民望來安撫臣民。 朱祁鈺不是顧頭不顧尾的人。 作為大明天子,朱祁鈺必須走一步看三步,謀定而後動。 “善增,你陪著朱愛卿一起吧。” 朱祁鈺這是為了培養善增,也是用善增來監視朱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老祖宗也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朱千戶,咱們走吧。” “兩宮太後可是我大明國母,若是她們被亂兵驚擾,咱們可就是罪莫大焉。” 善增明白了朱祁鈺的意思。 隨後,朱驥就和善增一起走出了乾清宮。 “陛下,臣有一事不解。” “陛下既然已經查明了石亨等人意圖犯上作亂,為何不直接派人抓捕,反而任由他們率兵闖宮?” 王文說的不止是他一個人的疑問,還是大殿中眾人的疑問。 聽到李妃有了身孕,群臣雖然不確定李妃會不會是誕下一個皇子,可他們的心終究是寬慰了一些。 朱祁鈺無後,這就是他執政大明最大的隱患。 王文在聽了李妃之事後神色大振,所以他也把心思更多的放到石亨等人作亂一事上來。 “若是陛下派人抓捕,則叛軍就不會冒犯皇城重地,也不會驚擾深宮後院。” 王文以前是督察組的都禦史,因為性格外冷內熱,加上上位之後和司禮監掌印太監王誠交好,導致群臣對於王文多有非議。 王文明白,一旦石亨等人奪門復辟成功,那麼自己必然逃不過被清算的命運。 歷史上的王文,就是和於謙一起被殺害的。 隻不過於謙之死,天下冤之。 然而王文被殺,卻沒有幾個人為他說話,也沒人為他感到惋惜和鳴不公。 “朕這個皇帝做得憋屈!” 朱祁鈺望著大殿中這些值得自己信任的親信,他也是有感而發。 “當初盧忠查到太上皇以金刀、繡袋贈送給內官阮浪,阮浪又把太上皇禦賜之物轉贈他人。” “如此明目張膽,如此不言而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群臣都不信盧忠之言,都說是朕要對太上皇行欲加之罪。” “太上皇雖然在土木堡葬送我大明精兵強將,可太上皇畢竟是先帝嫡子,又是朕之長兄。” “太上皇乃是我大明根正苗紅的天子,就算他有大過於我大明,險些讓我大明陷入萬劫不復,可天下臣民依舊視太上皇為正統。” “朕就算再怎麼努力,名分大義上也是差太上皇甚遠。” 朱祁鈺說到這裡,不由得感嘆朱祁鎮真是命好。 朱祁鎮少年登基,到土木堡之變時已經做了十四年的大明天子。 對於朱祁鎮的君王認同,已經深深刻入了朝野內外的心中。 所以即便朱祁鎮差點害得大明亡國,可京師保衛戰後群臣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書,希望朱祁鈺派人出使瓦剌,把朱祁鎮給接回來。 麵對這樣群臣堅持不懈的請求,初登皇位的朱祁鈺也無法與之抗衡,隻能乖乖就範。 “群臣之中,大多數都是太上皇舊臣,群臣都不願意落下背棄舊主的罵名。” “可他們想過朕嗎?” 對於群臣的堅持,朱祁鈺早就見識過了。 朱祁鎮“留學”瓦剌期間,群臣不斷上書,要求朱祁鈺迎回太上皇車駕。 哪怕朱祁鈺明顯表現出了不樂意,可群臣依舊不依不饒。 朱祁鎮歸國途中,群臣們提出要以高規格禮儀,朱祁鈺也要出皇城迎駕。 朱祁鎮被困南宮後,群臣還要請朱祁鎮出來,和朱祁鈺一起接受朝賀。 如此種種,群臣一心,不斷逼迫朱祁鈺。
一十七 群臣心在太上皇,而非朕(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