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明白,當初群臣堅持迎太上皇車駕歸國,乃是為了一雪前恥。” “畢竟我大明天子若是身在塞北雪原,這隻會讓四周蠻夷恥笑,有損我大明威嚴。” 朱祁鈺說著說著就故意紅了眼眶,以此來表現他的委屈。 大殿之中可都是朱祁鈺的親信,朱祁鈺正是用了“主死臣辱”這一套。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 “當初群臣擁戴陛下登基,陛下就是我大明天子!” “何況太上皇隻是太上皇,群臣心中都是心想陛下的。” “於少保當初說過“天位早定,寧復他有”,這句話臣等也是奉為金科玉律!” 果不其然,王文立馬就跳出來。 王文說的這番話,就是朱祁鈺繼位有法理可依,乃是人心所向。 “朕不怪群臣,朕隻怪出身卑微,乃是庶出。” “朕後來也從了群臣之請,朕後來也迎太上皇歸國,也全了君臣之誼,全了兄弟之情。” 似乎是王文的勸慰起了作用朱祁鈺也不去之前那樣沮喪。 朱祁鈺知道自己聲望的最高峰,一個是在打贏京師保衛戰,一個就是朱祁鎮平安歸國之時。 嶽飛為了報靖康之恥,除了直搗黃龍外,還有就是迎兩聖回中原。 朱祁鎮歸國,是大明勝了,是瓦剌人認輸。 迎回朱祁鎮車駕,就是洗刷了大明天子被俘之恥,就是再一次給大明找回尊嚴。 “然而若是朕這一次還像金刀案一樣,隻怕群臣就會說朕是因為貪戀權位,故而迫害於太上皇。” “朕不能搶在石亨他們之前動手,否則就有人說朕是借題發揮,是在大興冤獄。” 朱祁鈺突然又氣勢高漲。 而且朱祁鈺說的其實很不錯,在金刀案中,阮浪把朱祁鈺送給他的東西轉手送給了別人。 阮浪這樣的動作,其實有著很重的罪過。 有天子禦賜以物品,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和榮譽。 一般的大臣在得了禦賜之物後,都會視作是天恩浩蕩,隻會把禦賜之物供奉起來,還會當做傳家寶以傳子孫後代。 阮浪倒好,把朱祁鎮送給他的金刀、金袋轉贈他人。 如此乃是大不敬,乃是蔑視皇權。 阮浪一個老太監,安能知道自己這樣做於法於理都不合? “朕視你們為國之棟梁,朕不想你們和朕一起落下秦檜一樣“莫須有”的罪名。” “朕要讓天下人看到,是太上皇一直意圖重登大寶,是太上皇貪戀權位!” “太上皇發動奪門復辟,那公道和輿論就在咱們手上,咱們就不會被天下人噴唾沫星子!” “朕就是要敵不動我不動,朕就是要以守為攻!” 朱祁鈺口口聲聲都是為了他的心腹們著想。 這樣不但可以讓朱祁鈺的心腹之臣對他感恩戴德,還可以增加君臣之間的親近。 朱祁鎮畢竟做了十四年的大明天子,滿朝文武中不少人對朱祁鎮還心心念念。 歷史上朱祁鎮隻是在奪門闖宮後往著龍椅上那麼一坐,群臣就對著朱祁鎮三跪九叩,無人敢質疑朱祁鎮登基的法理。 朱祁鈺讓朱祁鎮先動手,就是讓天下人看到朱祁鎮的為了皇位不擇手段的醜陋真麵目。 如此一來,朱祁鈺就是正義一方,朱祁鈺的心腹之臣們也就不再有輿論壓力,就可以放手而為。 “朕受委屈沒什麼,可你們不能受委屈。” “朕是天子,群臣就算有諫言,也不至於太過。” “若是讓你們被天下人誤解,以為是你們攛掇朕行兄弟相殘之事。” “你們可知道,朕之一片用心良苦?” 朱祁鈺這是表達寧願自己背負罵名,也不願意他的親信們被後人唾棄。 “陛下厚恩,臣唯有一死報之!” 王文明知道朱祁鈺說的是場麵話,可他還是隻能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來! “陛下厚恩,臣等唯有一死報之!” 有了王文拋磚引玉,其他臣子也是紛紛跟進。 “好!” “咱們群臣一心,何愁大事不成,何愁叛軍不滅?” 朱祁鈺知道鼓舞士氣,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要是再多說,就會顯得很囉嗦,也會很假。 “諸位愛卿,朕非刻薄之君。” “此單平亂,朕當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朱祁鈺恨不得拔出天子劍,和眾人來一歃血為盟。 隻不過想到這樣太過刻意,所以朱祁鈺才隻是想象,而沒有付之行動。 “你們都下去注備吧。” “記住了,不可泄露風聲!” “若是太上皇未出南宮,不可先發製人!” 朱祁鈺這是要讓朱祁鎮先動手,以此讓天下人知道是朱祁鎮謀反復辟,而不是他朱祁鈺栽贓陷害。 “臣等遵旨!” 群臣對著禦階上的朱祁鈺轟然一諾,然後外臣們各自離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膽劉敬,你可知罪!” 安排針對平息叛亂的調兵遣將後,大殿之中就隻剩下錦衣衛將領和內侍太監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朱祁鈺卻是突然對著錦衣衛的頭目劉敬發難。 “臣有罪!” 劉敬其實不知道自己哪裡有罪,隻不過朱祁鈺說他罪,他也不敢反駁。 不管有沒有罪,劉敬覺得自己都該擺出謙卑的認錯態度來。 “朕把錦衣衛交到你手裡,朕也就是把身家性命交給你。” “可你倒好,你居然辜負朕的一片期許厚望!” 朱祁鈺走到劉敬的身前,低頭緊緊盯住他的後腦勺。 “你可知道,你錦衣衛中有著不少將領和石亨、曹吉祥之流暗中勾結、狼狽為奸?” “朕所信任的天子親軍,不但不會護朕周全,反而時刻如同噬血惡魔窺視著朕的一舉一動!” “說不得還會割下朕的人頭,送去給到叛軍邀功,以朕的項上人頭,成就他們晉升的敲門磚和墊腳石!” 朱祁鈺抽出了佩劍,劍身搭在了劉敬的肩膀上。 “朕想問你一句,錦衣衛號稱天子親軍,你們是認的哪一個天子?” “是乾清宮中的天子,還是南宮中的天子?” 似乎朱祁鈺隨時都有可能會手抖,會一不小心就任由手中的天子劍,以鋒芒割斷劉敬的頸部大動脈。 “陛下,臣冤枉!” “我大明確實有兩個天子,隻不過臣隻認乾清宮中的天子!” 劉敬很清楚,他自己現在就是人在乾清宮。
一十八 錦衣衛中有內鬼(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