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等隻是畜養了家丁,隻有曹吉祥借著職務之便才偷偷藏有火器。” “陛下,曹吉祥剛才被範廣的火炮轟成了碎片啊!” 徐彬沒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徐彬可不是在哭曹吉祥,也不是在哭張輗,更不是為朱祁鎮而哭。 徐彬隻是在哭他自己。 “陛下,這次奪門之變,曹吉祥他隻帶了一門火炮而來。” 徐有貞也是哭喪著一張臉。 徐有貞心裡還暗罵曹吉祥死得活該,因為曹吉祥要是多帶幾門火炮,徐有貞他們就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朱祁鎮,你降不降?” 因為被長安右門所困,朱祁鈺很快就帶著人馬追了上來。 被層層護衛的朱祁鈺,隔著兩三百步,對著他昔日的好大哥怒吼一聲。 而且朱祁鈺的吼聲卻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點浪花。 “陛下,如今人馬嘶吼,太上皇怕是聽不見。” 範廣恭順的對著朱祁鈺一禮。 “什麼太上皇不太上皇的,他如今隻是朱祁鎮!” “太上皇,乃是退位之帝王,乃是傳位於親族,並且依舊在世的帝王。” “朱祁鎮犯上作亂,他在踏出南宮的那一刻,就已經之不再是大明的太上皇了!” “陛下登基之法理,乃是群臣擁戴奏請,乃是天下人心所向,可沒有他朱祁鎮的聖旨禪讓。” “朱祁鎮禍國殃民,他自絕於大明百姓,他不配在做天下臣民之君父。” “陛下當初許他以太上皇高位,乃是要他頤養天年,乃是要他自絕於皇位。” “如今他破南宮而出,他意圖謀害陛下,他這就是撕毀和陛下,和天下人之合約。” “如此種種,若是我等在尊他為太上皇,隻怕會遺臭萬年!” 王誠一瘸一拐的湊到朱祁鈺和範廣的身邊。 雖然傷口不再流血不止,可每走一步,王誠屁股上的箭傷都會痛入心扉。 然而即便如此,王誠還是忠心護主,還是要抹除朱祁鎮的太上皇頭銜。 “命人喊話朱祁鎮吧……” 朱祁鈺對著王誠投去一個“算你小子聰明”的眼神。 同時為了表現出對於同室操戈的悲痛,朱祁鈺還假仁假義的表現出了扼腕長嘆。 “要不,王掌印你來?” 範廣見到王誠如此賣力,他也就把邀功的機會讓了出去。 範廣可是在這一次平定叛亂居功甚偉,他也不差這麼一下。 而且範廣這樣子做,還可以和王誠交好,還可以向太監們釋放善意。 如此一來,範廣又何樂而不為? “陛下,奴婢這就去了。” 王誠說完後,就拖著瘸腿走了出去。 隻不過剛一走兩步,王誠就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很不吉利。 什麼叫做“這就去了”? 又不是去死! “朱祁鎮,你降不降?” “朱祁鎮,你降不降?” 很快在王誠的組織下,長安門內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聲浪。 “朱祁鎮,你降不降?” 長安右門外的平亂大軍在郭登的組織下,也是爆發陣陣大吼。 如此的內外夾擊,如此的響徹雲霄,直聽得叛軍人人自危。 “陛下,待臣去沖殺。” “臣陷陛下於險境,臣唯有死戰!” 徐有貞已經豁出去了。 性格高傲如同徐有貞,他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被俘。 “對,今日我等跟陛下一起並肩作戰!”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石亨也是拔刀在手。 石亨可不是第一次直麵死亡了,這個時候他也看開了。 而且比起土木堡中同袍皆戰死,比起自己獨自一人裝死才逃過一劫,石亨再也不想體驗看著別人死,而自己無動於衷的感覺。 “陛下,老臣這一次可是把家中子侄都帶了過來。” “老臣別無他求,隻求再為陛下殺敵一次!” 已經年過古稀的老將王驥,一邊對著朱祁鎮拱手一禮,一邊就把王家子侄聚集到了身邊。 王驥的須發皆白,更顯的夜色淒涼如水。 “王氏子孫們,我等受陛下厚恩,今日當唯有死戰以報陛下之恩!” 王驥大吼一聲,隨即就打馬沖了出去。 王家子侄見狀,也是一跺腳、一嘆氣,跟上了王驥。 “他奶奶的,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是困獸猶鬥啊!” 王驥的沖鋒,讓王誠覺得自己剛才的勸降是白費口水了。 而且王誠還覺得自己丟了顏麵。 因為王誠給足了叛軍麵子,可叛軍不但不領情,反而把王誠的臉打得啪啪作響。 同樣都是姓王,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呢? 看著策馬奔騰而來的王驥,王誠不由得罵了一句愚蠢至極。 “火槍手注備!” 王誠決定了,既然王驥自尋死路,那就送他一程。 “王掌印,用火槍不行!” “他們騎馬沖刺,兩三百步轉瞬而來。” “怕不是火槍還沒有點燃引線,他們就沖到咱們跟前了。” 郝義可是朱祁鈺指派到禦馬監,負責執掌勇士營。 對於軍旅之事,郝義雖然談不上一代名將,不過他多少也算得上熟悉行伍。 “弓箭手聽令,萬箭齊發!” 王誠聽了郝義的勸諫,立馬就舍棄了火槍的念頭。 作為天子近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作為內廷第一人,王誠多少也是了解明軍火槍發射的。 從裝火藥,到裝鐵丸,再到點火,再到發射。 明軍在使用火器上麵是耗時耗力。 和弓箭比起來,無論是速度還是距離,其實明軍火器都並不占優。 至少,這個時候明軍是這樣的。 “陛下,老臣已報國恩,王氏已報國恩……” 王驥冒死沖鋒,王誠就讓王驥得償所願。 幾輪齊射之後,王驥就被射落馬下。 王驥畢竟年老體衰,他在知道自己這一次撐不過去了。 將死之際,王驥向著朱祁鎮做了最後的道別。 “朱祁鎮,你若是還有人性,你若還是個男人,那你就不要躲在人後,就不要裝死!” “朕在問你一次,降不降?” “你若不降,朕就殺光你身邊所有人!” “難道你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為你盡忠之人一個一個命喪黃泉嗎?” 這一次,朱祁鈺讓人做了一個簡易的擴音器。 當然,朱祁鈺還是發揮了他原本惜命如金的風格。 在喊話的時候,朱祁鈺沒有上前一步,他還是在重甲衛士們的層層守護中。 “罷了!罷了!” “朕今日便降了吧!” 朱祁鎮怕死嗎? 朱祁鎮很怕死! 雖然貴為天子,可朱祁鎮是貪生怕死到了極點。 要不然,他當初在土木堡就該一死以謝天下。 哪怕在南宮靜思己過長達七年,朱祁鎮也還是一如從前,軟蛋終究隻是軟蛋。
四十四 軟蛋,終究怕死(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