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朕當師從秦始皇(1 / 1)

“這兩千多叛軍,都是年輕氣盛、孔武有力之人,其中還不乏上過戰場的。”   “把他們看管在皇城裡麵,奴婢覺得很不放心。”   “要是這些叛軍沖撞到了陛下的後宮,那奴婢就是罪莫大焉!”   “更何況,奴婢還隻是提督著禦馬監,奴婢不是廠衛,也不是三法司。”   郝義其實是想把看管叛軍這事給拋出去,因為這事屬於吃力不討好。   畢竟留下來看守叛軍,也就是失去了陪著朱祁鈺接下來麵見群臣的機會。   “可曾聽過秦始皇平定長信侯嫪毐叛亂一事?”   麵對著郝義的詢問,朱祁鈺不但沒有回復,反而是反問起來。   “嫪毐,聽說過。”   “據說他的那個家夥可以挑起車輪,因此被太後趙姬喜愛,趙姬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郝義也在內書房讀過書,他也算讀過一些經史子集。   郝義作為太監,他很是仰慕和他同樣是太監的嫪毐,隻不過嫪毐是假太監,而郝義是真太監。   嫪毐異於常人,下身不是巨大,而是無比大。   “你一個無根之人,一天就想著怎麼玩女人,生孩子是吧?”   大亂平定之後,朱祁鈺的心情也變得不錯。   所以朱祁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伸手在郝義頭上一敲。   “朕今日要學秦始皇!”   朱祁鈺看出來了,郝義在讀這一段歷史的時候,興趣點都在嫪毐可以玩太後上麵。   對於郝義完全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朱祁鈺隻能再一次提點。   “陛下的意思是?”   郝義沒有明白朱祁鈺的意思。   而且郝義這個時候也很後悔,早知道當初就該多讀一點書了。   “自己去悟!”   朱祁鈺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說完之後,朱祁鈺就離開了長安右門。   “嫪毐當初發動叛亂之時,和今天咱們的情況一樣一樣的。”   “秦始皇先是示弱以誘敵,然後等到嫪毐帶著人馬進去秦王宮後,秦軍將士就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叛軍團團圍住。”   “嫪毐也投降,不過要求秦始皇不殺他的門客。”   王誠看得出來,朱祁鈺對於郝義這個後輩太監顯示出很大的寵信。   為了拉攏郝義,王誠特意上來幫著郝義排憂解難。   “原來如此,怪不得陛下提到嫪毐。”   郝義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朱祁鈺會提到嫪毐的那一次叛亂。   朱祁鎮用自己投降,換取朱祁鈺不殺這一次參與奪門之變的眾人,簡直就是個嫪毐一模一樣。   “那後來呢?”   郝義現在很關心這個問題。   按照朱祁鈺的意思,秦始皇怎麼對待看別的門客,郝義跟著學就可以了。   “秦始皇是何等人?”   “他能對嫪毐言聽計從?”   “嫪毐可是讓秦始皇分母親生了兩個野種,秦始皇能夠容忍?”   “秦始皇隻是一揮手,秦軍將士就萬箭齊發,把嫪毐的門客就地射殺,一個不留!”   王誠能夠坐到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他多少也有些本事。   王誠當初在內書房讀書的時候,成績是最拔尖的一個。   如今的每個大學士王一寧,就是當初王誠在內書房的老師。   而且王誠因為熟讀四書五經,所以他和一部分文臣交好,內閣次輔王文就和王誠互為朋黨。   “全殺了?”   “可陛下不是答應了朱祁鎮,寬恕這些叛軍嗎?”   “若是殺了,不就是陷陛下於言而無信嗎?”   郝義並不懼怕殺人,他隻是擔心自己會給朱祁鈺招來罵名。   “一切都隻是朱祁鎮在請求,你哪隻眼睛看到陛下點頭了?”   王誠不由得給了郝義一個白眼。   “況且陛下登基八年,依然有人心不服。”   “陛下若是在仁厚,隻怕亂臣賊子們隻會欺辱陛下,隻會得寸進尺。”   “何況這些叛軍造反,他們本就該殺!”   王誠經過這一次奪門之變,也是被嚇到魂不附體。   要是石亨他們成功了,隻怕現在王誠他們這些朱祁鈺的親信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叛軍不仁在先,王誠覺得自己就該不義。   “咱家就再給你講一個典故。”   “當年長平之戰後,趙軍降秦約有四十萬。”   “秦軍自己都缺衣少糧,實在沒有餘力再供趙軍降卒吃喝。”   “世人都說白起血腥,坑殺了放下了武器的四十萬趙軍降卒,可他們哪裡知道背後是秦王授意的?”   “這些趙軍降卒要吃飯穿衣,他們會拖垮秦國。”   “這些趙軍降卒可是和秦軍對壘了數年,他們也都是能征善戰之兵。”   “押送這些降卒去到秦國境內,萬一他們叛亂,那麼秦國本土必然為之元氣大傷。”   “若是放這些降卒回趙國,誰能保證自己他們以後不會再和秦軍對戰?”   “所以秦王和白起商議之後,這才一不做二不休!”   王誠在給郝義講解長平之戰的時候,是拉著郝義遠離人群的。   有些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再入第三人的耳朵。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做白起?”   郝義瞬間就不淡定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儒家傳統文化中,殺俘不祥,殺俘還要背負罵名。   “陛下不是秦王,你是我大明白起!”   王誠這話說得就很簡單明了。   朱祁鈺什麼都沒說過,更沒有下過命令。   屠殺俘虜這事,隻是郝義的個人行為,和朱祁鈺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   郝義隻覺得自己有苦說不出,是屬於被朱祁鈺和王誠賣了,還要幫著他們數錢。   “郝義啊,劉永誠和曹吉祥已經身死伏法,這禦馬監掌印太監和監督太監的位置也就空出來了……”   王誠一邊欲言又止,一邊就背著手離開了。   “去他娘的!”   看著王誠遠去的背影,郝義狠狠一跺腳。   ……   “是什麼聲音?”   被盧忠押送著前行的朱祁鎮,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隻因為朱祁鎮隱隱約約之中,聽到長安右門方向傳來陣陣哀嚎。   “朱祁鎮,你以為收買人心的舉動,能夠瞞得朕?”   “你不就是想著最後落下一個仁厚的名聲,說不得群臣就會為你求情,朕就對你沒辦法了嗎?”   “朕不怕老實告訴你,是你害了他們!”   “因為你朱祁鎮,長安右門今夜將會增添數千亡魂!”   朱祁鈺可沒打算再把朱祁鎮囚禁起來。   原本歷史上的朱祁鈺就是心慈手軟,讓朱祁鎮在南宮中養老。   然而朱祁鈺的仁慈,並沒有換來感恩。   此刻朱祁鈺皮囊下的靈魂,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