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應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幾名士卒坐在城門口閑聊。 熊槐和田夕隨著稀稀拉拉的人流進入了城內。 作為一個邊境城鎮,應城整體並不怎麼繁華。一條主乾道直通應君府,路兩邊除卻幾座說得過去的酒樓,都是些低矮的店鋪,陳舊至極。 店鋪前的人們進行著簡單的交易,或錢貨兩清,或物物交換,都在默默進行,沒有多餘的話。 隨便隨處可見的垃圾、糞便,有衣著華麗、滿大街炫耀的貴族,也有衣衫襤褸、行色匆匆的平民。 不時地有一輛輛軺車經過,車後用繩索拖著著一個個或男或女、麵無表情的奴隸。 奴隸! 熊槐臉色鐵青,雖然知道這個時代奴隸的存在還是很普遍的,但當他真正見到這些可悲的奴隸時,熊槐還是明顯感覺到胸口像是被碎石包裹了一般難受。 昨夜老裡正告訴熊槐,應君每年都會征兵,裡中的青壯大都被征召,但是沒有人敢反對。 熊槐有些疑惑,楚國近幾年並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即便有也沒有從應城征召。應君年年征兵所謂何事? 不會是為了防止異國入侵吧,如果真是那樣倒還說得過去。但是直覺告訴熊槐,不可能! 裡正還告訴了熊槐一件事,人市。 應城有一個人市,各國商人在這裡像交易牲口一樣買賣奴隸。 此刻,熊槐和田夕便來到了所謂“人市”。 應城的“人市”很大,在城角一片曠野裡。各種奴隸分別被拴在粗大的麻繩圈裡,任人評點挑選。 熊槐從市人的談笑中得知,楚國“人市”買賣的奴隸,絕大部分是貴族私家軍隊攻破“山夷”部落得到的戰俘。 戰勝貴族在戰俘麵頰上,烙下一個自己家族特有的標記。如果買去的奴隸與所標明的能力體力有較大差距,或者是個病人,則買主可以憑奴隸烙印找到賣人的貴族退換或退錢。 看著這些奴隸,熊槐終於知道,應君征兵多半是為了他的奴隸交易吧。 熊槐拉著田夕漫步過市,卻被一頂帳篷門口的叫賣聲吸引。 一個管家模樣的胖子大聲吆喝著:“快來買家奴啦,不是山夷,是叛逆罪犯啦——” 過往貴族紛紛擁進帳篷,熊槐也跟了進去,想看看是何等罪犯竟上了人市? 進得帳篷,隻見木樁上拴著一男一女和一個少年。 管家擰著男人光膀子上的肌肉高聲道:“列位請看,這男奴的肉像石頭一樣,食量大,力氣大,足足頂半頭水牛,買回去耕田護院,一準沒錯!” 說完又一把扯開女奴胸前的白布,淫笑著高聲吆喝:“列位再看這女奴,天生麗質,識得字,能乾活,還能暖床啊!” 說著掀開女人的粗布短裙,亮出女人豐滿修長的大腿,嘖嘖贊賞,“來,看看,摸摸,有多光!”說話間氣喘籲籲,口水滴到了女人的腿上。 有人喊道:“那個小東西,有何長處?” 管家忙不迭走到少年麵前,掰開少年嘴巴道:“這個小東西當真寶貨!割掉舌頭的活工具,能聽不會說,任憑驅使。列位請看,有牙無舌,不假啦!” 便有人高聲問:“開價幾何?” 管家氣喘籲籲道:“便宜了,三連買,五百金!單個買,每個二百金!” 男女兩個奴隸麵無表情,眼中卻全是絕望,任由管家擺弄,隻是少年一臉倔強,嘴唇緊抿。 便有逛市的貴族紛紛湊上前去,摸摸捏捏,評頭品足講價錢。 熊槐看著這一切,隻覺胸中怒火難以遏製,他緊握著拳頭,努力隱藏下即將迸發的殺意,拉著臉色蒼白的田夕悄悄擠出了帳篷。 不多時,隻見一個衣著華麗的貴族指使著侍衛將三個奴隸牽了出來,走不幾步到了軺車旁,將三人拴了上去。 “回莊園,哈哈!” 軺車慢慢起步,向著城外緩緩駛去。 帳篷後麵轉出來熊槐和田夕,兩人對視一眼,隨即遠遠地跟了上去。 午後時分,貴族回到了自己的莊園,吩咐侍衛將買回來的三人綁到了莊園後山的樹林裡,自己便吃飯去了。 傍晚時分,貴族大腹便便地搖晃到後山。他徑直來到女奴身前,淫笑著,手掌在女奴臉上摸索著,慢慢向下滑去。 突然,他把女奴胸前的白布再次撕下,哈哈大笑三聲,“給我解開!” 接著,貴族三五下脫光的衣服,露出了肥胖的身軀。 女奴被兩名侍衛押著摁倒在地,看樣子這種事乾了不是一次了。 女奴扭動著身體,但是她越是扭動,貴族就越是興奮,兩個侍衛也都大笑,眼中也全是貪婪的目光。 “放開她!放了她!”男奴先是哀求,隨著貴族越來越近,男奴開始憤怒,眼中噴火。 但這無濟於事,貴族反而挑釁地看著男奴,坐到了女奴的身上。 “啊!”男奴仰天怒吼。男孩不能說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嘴中嗚嗚不停。 藏身暗處的熊槐怒火中燒,他咬著牙低吼一聲“上!”,兩人閃身而出,向著貴族沖了過去。 作惡的三人剛剛發覺,熊槐和田夕便到了他們身前。 “噗!噗!”貴族和其中一名侍衛瞬間斃命,另外一名侍衛見狀當即就要逃命,田夕沒有給他多跑一步的機會,劍尖透胸而出。 田夕扶起了女人,熊槐解開了拴在樹上的男人和少年。 三人一齊跪在地上哭喊謝恩。 熊槐扶起他們,將手中的錢袋遞給男子道:“這些錢你們拿上,逃到深山裡安家去吧。” 男子連連擺手,咬牙沉默。 女人哭道:“客官不知,我夫君本是楚國將軍,隻因在攻打山夷時放走了幾百名戰俘,被判罪,全家沒入官奴。如今烙上了官印,逃到哪裡都是死路。隻求客官帶走我的小兒子,給將軍留個根苗!” 說罷,摟著少年放聲大哭。 少年嗷嗷怒吼,將鐵鏈在石頭上摔得當啷亂響。 熊槐道:“將軍宅心仁厚,是楚國對不住你,你可願跟著我,讓我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 男子沉重地搖搖頭:“我一走,族中剩餘人口就會被斬盡殺絕。謝過客官了,我叫祝劍,小兒叫祝封,這是我妻。此生無以為報,來生當為客官做牛做馬。” “我不需要你來生做牛做馬,我需要你今生為楚國開疆拓土!”熊槐盯著男子道。 男子猛得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楚國?敢問貴人是?” “寡人是楚王,熊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