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雨縹緲(1 / 1)

千年墨煙 YZ巖之 3871 字 2024-03-17

晚唐時期,風雨縹緲。   易州城有南北兩市,南市是達官顯貴去遊玩的地方,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那裡有胭脂店、酒樓、青樓、戲劇表演等。   北市卻顯得有些雜亂,叫賣聲、吵鬧聲不斷,   主要營生的店鋪有鐵行、筆行、肉行、善卜者、墨行、賣胡琴者、賃驢人、走街串巷叫賣者等等。   一位詩人身穿著寬大的淺青色長袍,身材適中,麵容俊朗,眉宇間透露出一種豪放不羈的氣質。   此人行走匆匆,時跳時躍,雨後的街道,四處都是水灘。   他在路過一間墨鋪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抬頭鋪頭掛著幌子,飄蕩著“墨鋪”兩字,門頭招牌上寫著:“奚字如金!”。   店鋪裝潢的極為樸素,樸素而古雅,青石板鋪設的地麵經過歲月的打磨,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店鋪沒有太多的奢華裝飾,一入眼簾的卻是墻上掛著李白的詩。   《酬張司馬贈墨》   上黨碧鬆煙,   夷陵丹砂末。   蘭麝凝珍墨,   精光乃堪掇。   墻麵還掛著很多詩人的佳作,有杜牧的《泊秦淮》、劉瑾的《竹馬》、張籍的《竹林行》,還有王維的《花溪賦》等等。   一位中年的掌櫃,走到這位詩人麵前詢問道:“公子,來小店是鑒賞墨寶還是買墨錠?”   “哦!這些名家之作,是他們親筆之作還是臨摹?”   “這些名作,全是真品,有一些是本店所購和佳作,多數是這些名家來本家購買墨錠,本店有幸所求之作。“   “我看公子喜愛詩詞,想必公子也是一位墨客大家。”   “大家不敢當,閑暇時糊弄些筆墨罷了?”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杜荀鶴,字彥之。”   問話的店掌櫃就是奚鼐,製墨世家傳人,所製的墨錠在易州乃至全國都有一些名氣。   關於杜荀鶴,掌櫃奚鼐也有所耳聞,並不是因為杜荀鶴名氣有多大,而是坊間傳聞他是杜牧的私生子。   來墨行的文人眾多,也是從他們閑談中,得知一二,真假並不得知,隻是無風不起浪,杜牧又是一個風流才子,事情多半是真的。   “原來是大才子彥之先生光臨小店,失敬,失敬!”   “掌櫃謬贊了!還未請教?”   “在下奚鼐,正是這家小店的掌櫃。”   “奚掌櫃,你讀過杜某的拙作?”   杜荀鶴這麼一問,明顯帶著試探的意思,次之是想自己的作品,是否真的受歡迎。   奚掌櫃世代製墨,詩詞歌賦雖然不會創作,但稍有些名氣的詩作,卻是爛熟於心。   墨錠乃文人購買必備之品,與他們交流,難免會對某人的詩詞討論幾句,這也是奚家的經營之道。   “彥之先生的大作,背誦過幾首,那吾就吟唱那一首膾炙人口的《小鬆》   自小刺頭深草裡,而今漸覺出蓬蒿。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沒想到奚掌櫃真懂詩,聲音如琴弦輕彈,如泉水擊石,每一個字音都清晰而有力,仿佛能將人的心靈深處喚醒。   杜荀鶴一驚一愣,忽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佩服、佩服……慚愧、慚愧哉!”杜荀鶴驚嘆道   “聖人麵前賣字畫,獻醜,獻醜了。”奚掌櫃拱手道,略顯尷尬。   “早聞奚鼐墨遠近聞名,奚掌櫃飽讀天下名詩,坊間還傳聞,文人所創新作,若奚掌櫃都不知曉,說明此詩傳唱度不高。”   杜荀鶴這話雖有些誇張,但卻不假,墨行文人來往多了,信息自然匯集到店裡,哪個詩人出了什麼佳作,墨行自然會較早知道。   此次前來也是特意驗證一件事,自己的詩作在奚家墨行有沒有收藏,或者奚掌櫃知不知道自己的詩作。   人都有虛榮心,文人更是希望自己的創作,得到別人的認可,能流傳開來。   奚鼐一聽難免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的小小墨行,竟引得眾詩人“爭風吃醋”。   “折煞鄙人了!多背誦幾首詩詞,隻是為了談生意時能與才子們聊上幾句,僅此而已;再說,吾隻是一名製墨匠人,有個謀生手段養家糊口罷了。”   “奚掌櫃,你過謙了!”   墨行雖然隻售墨錠,但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一樣不落的擺得整齊,這些都是裝飾所用,店中還擺著兩副桌椅,供客人歇腳或與客官聊生意所用。   倆人圍著櫃臺轉了一圈,奚掌櫃還不忘介紹墨錠。   “本店主要以鬆煙與鹿角膠煎膏合成製墨,優點主要有落紙如漆、色澤黑潤、香味濃鬱。”   “一塊好墨從原材料到成品需要煉煙、和膠、杵搗、成型、晾墨、銼邊、洗水、填金、包裝等一係列工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每一道工序都有極為嚴苛的要求。”   “這些墨錠常用的有一兩,二兩,送禮及觀賞的有四兩,六兩,最重不超一斤。”   “其價幾何?”杜荀鶴問道。   “我們所售的價格在易州,已算是實惠,一兩墨錠300文。”奚掌櫃答道。   這種上品的墨錠,在別家估計要買到500文至1000文。對於墨錠的價格,杜荀鶴豈會不知。   “都說做買賣的無利不圖,奚掌櫃卻把墨錠賣這麼便宜,實屬難得。”   “讀書人文房四寶缺一不可,墨又是常需之物,讓寒門學子能得到一些實惠,多創些佳作,少賺點也無妨。”   “奚掌櫃大義,晚輩佩服。”   杜荀鶴向奚掌櫃鞠了一個躬,猝不及防的行大禮,奚掌櫃攔都沒有攔住。   “奚掌櫃,如果方便可否帶我去觀摩下你們的作坊。”   “方便,方便,隻不過作坊四處黑漆有些臟。”   “無妨,無妨!”   奚掌櫃喚來二掌櫃看店,二掌櫃就是他的親弟弟奚鼎,也是一名手藝高超的墨匠。   製墨工坊就在店鋪的後院,穿過一扇後門,再途經一個小花園,就來到了製墨工坊。   遠遠就聽見錘墨(杵搗)的聲音,錯落有序的節奏,猶如在敲擊古老的樂器。   作坊不大也不小,一個圍式庭院,中間是天井,四周是房間有十幾間,每個房間都是一個工序,歷經點煙、和料、烘蒸、杵搗、揉搓、入模、晾墨、描金等一係列繁復的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