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裡，大夫葉小蘭看著孫善行腫起來的腳踝，直皺眉頭。腳踝倒是沒破，但裡麵軟組織受到損傷，大麵積毛細血管破裂，瘀血，此處皮下疼痛神經比較豐富，可是這個孩子也不叫疼，隻是好奇地四下打量，實在讓人心疼。 　　先讓孫善行躺在病床上，用酒精擦洗他的腳踝，連擦了四五遍，都是黑的。葉小蘭撇了撇嘴，最後用雲南白藥把整個腳踝噴塗了一遍，然後用一個冰袋隔著幾層紗布用膠帶固定在紅腫處進行冷敷，並在孫善行的小腿處加墊了兩個枕頭進行抬高。 　　“沒事的，這種小毛病過幾天消消腫就好的，這兩天就不要來上學了，要少活動。”葉小蘭戴著口罩的臉也不知道什麼表情，但一板一眼進行醫囑，卻發現這個孩子仿佛聽不懂，便隻好又對陳文老師說。 　　“啊，啊，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陳文見葉小蘭對自己說話，便心裡有些發慌，就連說話也結巴了起來。 　　“你是孩子的家長吧？回家後超過四十八小時就不要冷敷了，改為熱敷明白嗎？用稍燙些的熱毛巾包住，多捂捂。” 　　“我，我不是家長，我是他的體育老師。”陳文忙解釋道。 　　葉小蘭翻了個白眼：“早說呀！他家長還來不來？不來的話要下班了。” 　　“你給開瓶藥吧，我帶著他回去給家長說。他家長來了也不知道到醫務室來找他，這個學生是第一次來學校上課，就受傷了，我還不知道怎麼給他家長說呢。” 　　“嗯，哼。這雲南白藥，32，你付錢？”葉小蘭毫不客氣，開了最好的雲南白藥。 　　陳文隻好自己先打碼付了錢，這孩子一看就是農村剛來的農民工子弟，在自己課上出現了意外，隻好自己掏錢了。 　　“你這老師當的，還挺仗義的。行，我少收你十元吧，就算學校消耗了。”葉小蘭的態度卻有些好轉起來：“看這位同學的傷勢恐怕真得一周左右才能好，你可得給家長說清楚，三天不能下地，第四天再來上學。現在的文化課也不太緊，每天半天課也好補。你再給他們班主任說一聲，請個假，估計這位同學也不太懂。”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可憐陳文隻會點頭說好，眼巴巴地看著葉小蘭小嘴叭叭叭。直到葉小蘭說完，噴的藥也見效，孫善行臉上明顯不是那麼痛苦這才鬆了一口氣。 　　孫善行聽著兩個老師這樣聊天一樣說的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東瞅瞅西看看，感覺一切都很新奇。腳上也不疼了，那個藥好神奇啊，比爺爺的草藥都管用。可是又覺得老師說的是自己好幾天不能上學，那怎麼還能踢球？要休息好幾天，真是苦惱啊。 　　陳文扶著孫善行依依不舍地從醫務室出來，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心中難免慚愧。一般心中有了真愛，不是對別的女性就能非常坦然麵對嗎？為什麼對上葉小蘭卻如此忐忑難言呢？這是，這是這個月自己第幾次來醫務室了？好想感謝孫善行啊。這樣想著，孫善行一跛一拐走路的樣子也不可笑了呢。 　　回到球場，因為學校交待過家長接孩子如果選擇了踢球，下午都是來球場接孩子的。可是孫善行的家長還沒有來接孩子，因為還沒到放學的時間，再就是孩子們踢起球來一般都要拖延到天黑才算結束，學校老師都下班走了，可是孩子們還要再踢，也沒有理由阻止他們揮霍自己過盛的精力不是？因此有些家長如果事情忙便不著急來接孩子。陳文便囑咐孫善行坐在球場邊看臺上，一邊看其他孩子踢球，一邊等自己的家長來接。 　　王建老師在陳文和孫善行走了之後，不敢放鬆警惕，拿出哨子直接擔任起裁判，一邊吆喝著孩子們注意自己的動作和配合，還時不時暫停來講解一些球場規則和紀律。今天周一是學生們進行訓練賽的日子，周六周日不上課，學生們自己安排，有的可能踢球，有的可能去看球，還有的可能在家打遊戲，總之，老師不能布置任何家庭作業，這兩天便是自由的，周一的足球課一般都安排學生們踢一場訓練賽，周二再來專項訓練，也不是太嚴格，強度也會低很多，不能影響孩子們的正常發育。 　　三年級的孩子才算是真正接觸足球比賽，他們的選擇是基於對足球的興趣和家長老師的引導，真正走上足球道路的人少之又少。原來全國能夠走上這條道路的人才十幾萬人，真正踢出名堂的便是國家超級聯賽的那些球員。自從今年開始，國家進行全麵擴招，甲級俱樂部就比原來多出三四十倍，這樣一來足球隊伍也會多了起來，足球人才更是全國性的挑選。足球運動員光有愛好還不行，還得有天賦，還得甘於訓練，得忍受許多種辛苦。足協也算是下足了本錢，和教育部聯合，在全囯小學、中學推廣足球運動，還提供經費，推動各級足球賽事，還成立專業足球院校，每支省足球俱樂部都有一所足球專業院校，每年都要招收本省、本地區大批學生入學，優勝劣汰，優中選優。淘汰的學員也有大學畢業證，可以再去考教練員、調整師、體育老師等足球專業的工作，當然也有大批改行的。 　　孫善行坐在看臺上，和一大批老爺爺、奶奶或者阿姨坐在一起看球賽，腳上還有用白紗布包紮的冰塊，很冰，但是那個漂亮阿姨說不要怕冰，要保持到冰塊融化，然後再包熱毛巾。另外還給了兩瓶藥，孫善行摸了摸口袋，也不知道雲南白藥是什麼藥，隻是味道還很沖。 　　有很多老爺爺拿著手機在看臺上拍視頻，孫善行也不懂這個，隻是認為是拍照，因為爸爸也為他拍過。這兩年直播帶貨、鬥音、會手什麼的已經被中、小學生的足球視頻給淹沒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ｍ 因為他們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幾乎每天都要發布視頻，大孫子在球場上的表現怎麼樣，那一腳射門動作帥不帥，迎著陽光流滿汗水的臉怎麼就那麼好看？懂不懂的，爺爺也會通過視頻給孫子分析一下球場上的站位，傳球的選擇和打門的良機，慢慢讓孩子自己省悟一下球技的提升。 　　當然還有一些很出名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當年的選秀狀元，商家已經找上門來，插入一些廣告，沒有城管管的那種。象飲料、零食、補充體能的快飲，還有些服裝方麵的贊助，都在爺爺的正確選擇之下大賣特賣。 　　直到下午七點半，天還沒黑透之前，才見到孫羽溪前來接孫善行。這時候孫善行已經在看臺上看著他們的同學踢球、離開，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可是孫善行非但一點沒有孤單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在心裡一遍遍回憶同學們踢球的技巧、方法，他在努力觀察這群示範生的動作，在努力偷學足球技能，並在腦子中形成一些初步的想法。有許多在他看來隻要多跑兩步就能追上的球，可是那個二班的同學卻沒有力氣再跑而沒有追上；另外一個接球的把球停在三米遠的地方，動作真帥。 　　當最後一個同學帶著球離開球場的時候，看了一眼看臺上的孫善行，隻有好奇。他在爺爺的絮絮叨叨裡，麵無表情地離開，沒有接過爺爺一直拿在手裡的肉夾饃，也沒有喝那瓶已經起開蓋的飲料。他好像名叫金燦，是三年級一班的學生，本來一直沒有上場，直到下午五點體育課下課之後，他才加入球隊和留下來願意繼續踢球的同學又踢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