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夜色,慢慢攏來。 孫蓮心和莫之嘆被薄兮兮的夜色浸潤,海風也茂盛了,涼冷沁潤著他們,撩起他們的黑發,仿佛秋風裡搖擺的草芥。 得意洋洋的梅花派和傻笑的珠珠雖然走遠了,但孫蓮心還在介懷,沒有開懷,心裡深深長長的鬱悶,依舊沒有揮之而去。 鬱悶不堪,滿臉陰翳的孫蓮心,轉身矚目著梅花派的和珠珠的背影,嘴角蠕動著,語調沉悶,情緒抑鬱地咕噥著《再別康橋》裡的詩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但梅花派那廝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一位美麗的女孩,讓我感到悲哀。” 莫之嘆聽著心有千千結孫蓮心的話,推測恥笑地說:“他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一口愛情的棺材。” “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一口愛情的棺材。”孫蓮心玩味著莫之嘆的話,“我覺得太過於天真的珠珠,她的愛情會被梅花派埋葬了,唉,命苦的女孩子啊。” 孫蓮心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眼畔甚至要濕潤了。 “莫為他人流眼淚,要為碧空添晴朗。”莫之嘆勸慰著鬱鬱寡歡的孫蓮心,覺得她不該如此落寞,就逗她開心,且靈光乍現地說,“開心些,要為春風開新芽,別為秋風唱衰葉。去掉心病千千結,挖開黃沙點金穴。” 莫之嘆說完,覺得自己口才了得,太佩服自己了,突然哈笑起來:“哈哈,我竟然跟你一樣會作詩了,哈哈哈……” 自鳴得意的莫之嘆,為自己突發賦詩的才華而感到了小傲嬌。 “那也是詩?狗屁不通。”孫蓮心這位京城小有名氣的女詩人,打擊著莫之嘆,謙卑且不屑一顧地說道,“我這個詩歌愛好者,好早不寫詩歌了,對詩已經漠漠然,現在不是詩歌的時代,詩歌已經死了。” “我反對,詩歌沒死,詩歌永遠也不會死,詩歌一直生命力旺盛地活著,就像盛開的百花那樣活著,隻是詩人死了。”莫之嘆平素絕不言詩,但今天他抽風了,為詩歌進行著辯解地說,“我覺得自己今天,無意為詩反成詩,且有幾分詩味兒,我覺得自己也可以成為詩人,我忽然覺得,詩歌可以救得了世界,更救得了愛情。。” 孫蓮心無心跟莫之嘆討論什麼詩歌不詩歌,此時此刻的她,心情糟亂如麻,沒有心情賞詩品詞,就乾脆否定地說,“詩歌救不了世界,更救不了愛情。我要乾預珠珠和梅花派的愛情,我覺得梅花派是不值得擁有愛情的高級人渣,他會毀掉天真的珠珠。” 莫之嘆看孫蓮心犯犟,甚或有些不可理喻,這胸懷也太狹隘了吧?不像一個人工智能潮湧而來時代的文化記者,倒向逆潮流的庸者,有些小鬱悶地說:“不要管別人的閑事兒好嗎。” “這不是別人的事兒,這是我的事兒,甚至我的家事兒,我管定了,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孫蓮心依舊誰的精神領袖一樣,攬盡天下風雲一樣,很是攬事兒地說,“我看見珠珠,就莫名其妙地喜歡她,總覺得珠珠就是我的妹妹,我對她有不可推卸的姐姐的責任。” 孫蓮心覺得自己的恰如其分,一點兒也不牽強,她有些犯軸,有些荒誕不經地想,我甚至和珠珠有些血緣關係。 “姐姐的責任?別亂認親戚好嗎?擦亮你的青碧如水的美眸,看真切了,你的好妹妹,親生的是孫文藝,你的親生妹妹不是珠珠。”莫之嘆癟癟嘴,冷臉冷語地提醒著有些犯傻的孫蓮心,“不要搞得大錯特錯了,什麼眼神這是?暈菜了。” 孫蓮心被莫之嘆一陣搶白的話說楞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像戳在海風中的一根兒傻木樁。 靜默無語,隻有時間依然流逝。 “沒錯。但我覺得珠珠也是我的妹妹,我很想有這樣一個純真的妹妹,她就是另外一個我,我就那樣。”孫蓮心打破沉默,斟酌著詞句,滿臉憂患,仿佛擔心宇宙要爆炸了,她咬字清晰地叮囑莫之嘆說,“莫之嘆,你記好了,假設那天我死了,你就可以找珠珠,她很配做你的妻子。” 孫蓮心簡直語出驚人,連夜色都愕然。 最驚疑地是莫之嘆,孫蓮心一本正經,不雌黃的真心言,如刀如劍,把莫之嘆砍殺得頓時呆成了一隻傻傻的木雞。 孫蓮心說出來也驚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破嘴裡,怎麼會蹦出不合時宜的話,反正是說出來的話,開敗的花,該是一個咋,就是一個咋吧。 “胡說八道什麼,是不是早晨起來沒吃藥?還是出門沒看黃歷?”莫之嘆眼神錯愕,不認識孫蓮心一眼,覺得她有病,太過分了,什麼話都敢亂說,什麼詞都敢亂捅,連詛咒自己的話都敢放出來,這勇氣也沒有誰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的話是認真的,絕不兒戲。”孫蓮心對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她微微蹙眉,認真八百地說,“你答應我,萬一我出了意外,或者病死了,你就娶珠珠,她會把你照顧得很好,也會把我們的孩子視如己出,她的陽光雨露,給他們春風般的溫暖。” 孫蓮心在說什麼,連她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她仿佛魔怔了。 “什麼孩子?什麼她的陽光雨露?真該吃藥了你。”莫之嘆苦笑,搖頭嘆口氣,又詩興大發地說,“你真的不在了的話,我誰也不娶,我娶春風為妻妾,爾與春風度此生,或者到五臺山的寺廟上當和尚,普度眾生去。” “好酸!你是賣醋的老板嗎?怎麼身上總有一股酸不嘰嘰的味兒?”忽然多愁善感的孫蓮心,伸出芊芊玉手,捏捏眉心,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但她還是心事重重地說道,“說一千,道一萬,反正不管怎樣,我要拆散梅花派和珠珠,我不想看到明天的悲劇。” 孫蓮心下定了棒打鴛鴦的決心。 “別管閑事兒好嗎?管閑事兒,老得快。”莫之嘆警告孫蓮心說,“舒展眉頭,喜上心頭,一皺眉頭,一夜白頭。” 莫之嘆不知道怎麼了,今天滿嘴飆詩。 真有病,這年頭,詩歌已經成屍,枯魂難活,寫詩的都是病人,飆詩的更是病人,得治。 “老得快就老得快,一夜白頭,我也在所不惜。”孫蓮心輕飄飄地說著,拽著莫之嘆就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莫之嘆驚問一句。 “保密。”孫蓮心不做任何解釋。 “不會去火葬場把我火化了吧?”莫之嘆故作驚嚇狀,想跟她開個玩笑,緩和一下壓抑的空氣。 “我想……把那個鬼火化了。”孫蓮心還糾結著什麼。 “你想把誰火化了?梅花派?”莫之嘆一邊跟著孫蓮心往前走,一邊不解地說,“你真病的不輕,我明天陪你看醫生吧。” 孫蓮心聽出莫之嘆話裡的挖苦。 “珠珠是景子言的前臺,她是珠珠的老板,我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孫蓮心避開跟莫之嘆的爭執說,“我要讓景子言規勸珠珠,讓她離開那條色狼惡狼。” 聞聽此言,莫之嘆蹙眉駐足,不走了,揶揄地說:“我們不要往前走了,該回去了。我覺得我們剛剛治愈了接吻恐懼癥,不該有這種鬱悶的狀態。” “再說了,我覺得……我們對梅花派是不是有些過度解讀了,也許,我們剛跟他認識不久,他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壞吧。” 莫之嘆不想把梅花派看死了,更不想因為那廝影響到自己的好心情。 “你想放過一個壞人?放過壞人就是壞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憑我的直覺,我覺得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壞。”孫蓮心一棍子打死地再次對梅花派粗放地做出主觀定論。 “就算他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壞,跟我們也沒有多大關係吧?我們是不是吃太平洋的水長大的,管得太寬了吧。”莫之嘆大搖其頭地說著,嘆口氣,無語麵對蒼茫的薄暮中的大海。 “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心口不一。”孫蓮心有些不認識莫之嘆一樣地說,“你剛才還口口聲聲斥責梅花派,怎麼轉臉就變了?變色龍嗎你?” 孫蓮心失去理智,也有些失態的樣子,讓莫之嘆忽然覺得孫蓮心有些不可理喻。 “我剛才指責梅花派是幫你,怕你吃虧而已。”莫之嘆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也很討厭梅花派,我想,我們很忙,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兒,做好自己的事兒,我們到處幫忙,也忙不過來啊!” 莫之嘆真有點兒生氣了。 “我們要和諧,要統一,要步調一致。”孫蓮心像教育自己未來的兒子一樣教育莫之嘆說,“我們要像大海的水,匯集成汪洋,掀起大浪,而不是碗裡的一碗湯,連隻蚊子都淹不死。” “開心點兒,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別活得那麼悶。你不開心我犯渾,你開心時我精神。”莫之嘆再次飆詩地說著,輕輕地吻吻孫蓮心俏麗臉頰。 他吻孫蓮心的俏麗臉頰時分,遼遠蒼茫的夜幕上,一顆星星冒出來,偷窺到莫之嘆和孫蓮心甜吻一幕,嗬嗬哈哈一笑,笑得打跌,就從浩渺無垠的蒼穹滑落,變成了一顆轉瞬即逝的短命流星。
第一百三十六章隻帶走1口愛情的棺材(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