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古鈺再次醒來，是距離兔臉人事件的一個星期以後，這個時候關於當時的很多事情都已經被平息下去了。 　　包括網上他也一同出現在吃人宴會的討論。 　　演唱會那次他本來熱度就超前的高，這一次，更是誇張。 　　針對這具綠斑骷髏身份的猜測都已經有專門的網站了。 　　隻不過，那些網站很快就被官方悄悄給端了個乾凈。 　　一夜之間就銷聲匿跡了。 　　黎古鈺此時意識還有些模糊，醒來後的瞬間就下意識地想要拔掉身上的水草。 　　一摸，塑料質感的？不對！ 　　“黎古鈺，你找死呢？”男生咧嘴站在床頭，露出一顆尖牙，笑得很可怕。 　　不過他今天換了身衣服，改穿白大褂了。 　　“你知道這些儀器多貴嗎？我特意申請過來的，你睜開眼睛就開始糟蹋？” 　　“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呸！”黎古鈺雖不能說話，卻能聽見。 　　床頭那人是誰，他閉著眼睛就聽出來了。 　　研究局某年輕高管。 　　熱衷於扮演警察，本職是他們組織裡的特級研究人員。 　　之前本就是專門負責研究黎古鈺的技術人員之一。 　　有嚴重暴力傾向。 　　任由男生將亂七八糟的管子重新插上，黎古鈺也懶得再動彈。 　　他其實很想摸摸自己腦袋上已經有幾個洞了。 　　卻沒有那個勇氣。 　　而且，自己頭上的彈孔，十有八九全都是男生射出來的。 　　黎古鈺生氣地睜開眼睛，枕頭邊赫然就擺著嶄新的紙和筆。 　　“那群畜牲呢？” 　　“全綁了，上交。兔臉鎮長被我當場打死了。” 　　“鴨頭也死了？” 　　“沒，他嚇暈過去了。還有那對姐弟，現在已經差不多回歸正常生活了。” 　　“雖然你什麼忙也沒幫上。” 　　男生笑了笑，又指了指黎古鈺床邊桌子上的手機，說： 　　“對了，還有你的手機，下次別又弄丟了，總是丟三落四的，我還要替你收拾爛攤子。” 　　“你知道隨意泄露研究局的號碼後果有多嚴重嗎？” 　　黎古鈺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他，就一拳給手機打得稀碎。 　　“你又放定位了是吧？” 　　“害，這不是怕你不小心遇到危險嘛。”男生笑得非常燦爛。 　　揮了揮手，表示還有工作，就匆匆換衣服離開了。 　　走之前還將空調的溫度調低了。 　　連遙控器都順走了。 　　黎古鈺渾身癢得坐起來。 　　零下八度，壓根坐不住。 　　他腦袋難受得一團糟，隻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這裡是男生的實驗室，附近沒有人類氣息，應該是他新建的。 　　那就好辦了。 　　隻要不是給他關在研究局裡，他就有能力逃出去。 　　黎古鈺後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沖出來的。 　　好像打碎了很多東西。 　　反正累得夠嗆。 　　而且，越是往外走，他心裡的不安就越加濃烈。 　　總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了。 　　可是又偏偏想不起來是什麼，長時間的低溫可比他呆在湖底更加損傷身體。 　　湖底好歹還能主動療傷。 　　男生卻比起黎古鈺自己都懂得如何牽製自己的身體。 　　就比如，自己本身是可以防禦大多數物理傷害的，除了腦袋差了點兒。 　　還有就是怕冷這個弱點，整個世界絕對不超過三個人知道。 　　男生就是其一。 　　“咳咳咳。”黎古鈺咳得有些站不穩，可沒辦法。 　　每一次擊穿腦袋就等同於一次死亡，身體素質也會跟著下降。 　　“喲，你好啊？”男生的身影出現在跟前，皮鞋上沾著冰渣。 　　他笑著俯視地上的黎古鈺。 　　這裡，赫然就是雪原。 　　“你又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沒辦法修復身體了？”黎古鈺顫巍巍地寫下幾個字。 　　危機感使得他陡然變得清醒。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都沒能發現到的，正是他不能修復自己的身體了。 　　這就和普通人類不能愈合傷口有什麼區別？ 　　人類不能止血會死。 　　而他，除開不能修復身體之後，他就隻是一具腐爛的白骨。 　　也很容易死。 　　“抱歉哈，我知道這次是我對不住了……可是，有些實驗數據我必須得要。”男生收斂笑意，蹲下來想伸手扶他，看上去嚴肅了許多。 　　“可我對人類沒有威脅！”黎古鈺一把拍開他的手。 　　紙張被拍在男生臉上，挺疼的。 　　“那我怎麼敢確定你真的沒有威脅？萬一都是你故意偽裝的呢？”可男生語調依舊不急不緩，似在反問他。 　　他重新給黎古鈺的左手上帶了一塊手表，是曾經的產品，專門克製他。 　　雖然男生也不是太想管黎古鈺。 　　畢竟這怪東西的能力看起來唬人，但一直以來確實也沒做出過什麼太壞的事。 　　在研究局時也還算安分守已，就是脾氣有點大…… 　　想著這次最多給他說幾句警告的話就得了。 　　也沒必要特地在他麵前刷存在感。 　　就當放了條狗養著。 　　時不時過來看一眼就夠了。 　　不過，那次在桃花林的時候，麵對那烏泱泱一大片怪物時。 　　他忽然改變主意了。 　　他不能隻當一個幕後的神秘人。 　　“黎古鈺，雖然你可能覺得我說這話有點兒惡心……” 　　男生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不過，我現在升官了。” 　　“所以，我必須為了人類的未來著想。” 　　說完，他便耍帥走了。 　　留黎古鈺一個人在雪原上看著他嗡嗡起飛的直升飛機。 　　尾氣被噴在臉上。 　　大概是桃花林那起事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不小心刺激到男生了吧。 　　不然，就拿上次演唱會男生對自己不在乎的態度。 　　自己就不可能再次淪為實驗品。 　　該死的畜牲啊！ 　　要不是他們自己絕不可能被他們重新關注到！ 　　“嘎，咦？古大哥，這是哪裡呀？”鴨頭從廢墟中一瘸一拐地爬過來。 　　他的眼神中好不容易少了分恐懼。 　　可一抬頭，他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隻見黎古鈺看他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鴨頭嚇得當即摔了個四仰八叉，爬起來就想逃，卻被黎古鈺一把騎上肩膀，掐住了鴨脖。 　　卻故意鬆了點力道。 　　“哇嘎嘎。古，古大哥，我，我我我，我做怎麼惹到您了嗎？”鴨頭快哭了。 　　“沒事，去，去廢墟給我翻一件衣服出來。” 　　黎古鈺鬆手寫了字。 　　心裡卻沒有憋一點兒好屁。 　　鴨頭老實巴交，隻能照做，翻出了一個行李箱，裡麵正是黎古鈺先前的那一身。 　　“走吧，我們去找林南。”黎古鈺換好衣服後，假笑道。 　　看上去好似半點兒也沒剛才的怒氣了。 　　其實他隻是知道短時間內鬥不過研究局而已。 　　是什麼實力想什麼事。 　　現在找到林南，帶他去把病治好才是最要緊的。 　　“嘎？走…走走那邊？”鴨頭結結巴巴道。 　　“你自己沒鼻子嗎？” 　　“可可可，我又，不是，狗……” 　　“北邊。”黎古鈺氣得不好過，不過實在扛不住天氣冷。 　　隻能盡快讓鴨頭帶自己離開這裡。 　　這天寒地凍的。 　　“喂，你叫什麼？” 　　“嘎……嘎鬆。” 　　…… 　　城市地鐵站，出現在一高一低的兩個人，一個渾身裹著衣服，一個腦袋上裹著衣服。 　　尤其是那個裹腦袋的，長得又高又壯，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駐足。 　　他們抖乾凈了身上的雪花，像是遠道而來的乞丐。 　　最近城主換了，城內安保不是很強，所以有許多城外的乞丐都趁機進城了。 　　平時乞丐都是嚴禁進城裡來的。 　　畢竟如今這個世道太亂，為了能有一個有序的城市，都會有意識地優待一些高素質人群。 　　就是處理的方式簡單粗暴了點兒。 　　黎古鈺帶著嘎鬆走到自動販票機的前麵想買車票坐地鐵。 　　用的手表刷錢。 　　他記得以前在研究局的時候，如果自己想要在那裡麵的小賣部消費的話，就可以用手表刷錢。 　　手表綁定了研究局的賬戶，找書苑www.zhaoshuyｕan.com 可以直接刷，當作是實驗成本一塊算了。 　　反正賣的東西都是局裡賣的，錢隻會重新流入研究局的賬戶。 　　且一般不會出現外流的現象。 　　但如果有了外流的現象，消費的錢會從研究員的銀行卡裡扣。 　　黎古鈺本來也不確定這個功能還在不在。 　　他首先就去了銀行，想試試能不能轉賬，結果真的可以。 　　男生竟然真的忘記鎖掉這個功能了。 　　於是，他掐準了男生坐直升飛機回研究局會有一段時間，所以就算他反應過來，也絕對來不及關掉這個功能。 　　所以，黎古鈺一到城市就馬不停蹄地去給自己的賬戶轉了錢。 　　反正花的都是別人的錢，不心疼。 　　還換了一身新衣服，精神麵貌都好了不少。 　　黎古鈺帶著嘎鬆上了地鐵。 　　經歷了快六年的光陰，世界上的科技依舊寸步難行，完全沒有發展。 　　除了生物學的目錄——畢竟最近出現了太多的未知生物。 　　黎古鈺也不搭理快被衣服捂得喘不過氣來的嘎鬆。 　　反正就算他被發現了也不敢拉自己下水。 　　他隻是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想要知道，到底怎樣才能重新恢復愈合身體的能力。 　　如果這個不解除，他將一輩子都是骷髏。 　　不然，憑借他的恢復能力，明明兩三年的時間就能重新生長出血肉，變成一個活生生的—— 　　普通人類。 　　他想得入迷，絲毫沒有注意到地鐵站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