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溪懶得再計較。 　　將需要詢問小女孩的問題寫下來遞給了黎古鈺，自己則坐在一旁準備做記錄。 　　黎古鈺太久沒有張嘴說過話了。 　　他挨著小女孩坐著，再次醞釀了一下說話時該有的感覺。 　　“小妹妹，告訴我，你是什麼品種的怪物啊？”黎古鈺僵硬地開口，果然還是有點兒不適應。 　　“我是鯤蛇。”小女孩甜甜地笑，忽而開心道，“哥哥的聲音真好聽。” 　　“沒……” 　　“真的，哥哥的聲音是我聽過最有氣勢的了，像大將軍一樣。” 　　“打住，你先說說什麼是鯤蛇吧？”黎古鈺也撫了撫額頭。 　　算是懂了一點黃光剛才為什麼頭疼了。 　　“嗯！我們鯤蛇呢，誕生於天地，空氣就是我的媽媽，有空氣在，我便存在。” 　　“要是沒有空氣呢？” 　　“那樣我就死了。”小女孩委屈巴巴地眨著大眼睛，“哥哥想讓我死嗎？” 　　“沒有。”黎古鈺不習慣被她這樣看著。 　　再說，她應該是跟黃光說要找媽媽吧，結果又說空氣就是她媽媽。 　　這是被耍了。 　　“那你先前是生活在詭域是吧？你怎麼會來這裡？” 　　連研究局都不知道詭域的存在。 　　這算是個禁忌話題。 　　而且，黎古鈺也隻是聽老怪物彌留之際提起過一些。 　　他說，那是所有怪物的發源地。 　　“哥哥，是我迷路了啦。”小女孩一把撲到黎古鈺懷裡，大眼睛水花花的。 　　“這裡壞人好多的。” 　　“那你幾歲？” 　　“五百二十歲。愛你五二零哦。” 　　“那你就別裝了。”黎古鈺心理包袱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搞半天原來還算是個同齡。 　　雖然黎古鈺也不知道自己幾歲了。 　　不過，至少三百年有了吧。 　　他給小女孩提溜到一旁站好。 　　小女孩委屈極了。 　　“哥哥好絕情。人家本來就還小啦。” 　　“不過，沒關係，我原諒哥哥了。” 　　小女孩變臉很快，立馬抱住黎古鈺笑得一臉燦爛：“誰叫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呢，我太喜歡你了！” 　　她直接湊近黎古鈺的臉，覺得自己這一趟簡直賺大發了。 　　“你真的能看見我的皮肉長相？” 　　黎古鈺也來了興趣，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可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長相。 　　“能看見哦。”小女孩應該是賣了個關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是順勢嘿嘿一笑，低下頭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隻不過，還有點兒小瑕疵，不然就更完美了。” 　　“哪一點？” 　　“就是那隻左眼啦，好醜哦……哥哥，你讓我吃了它好嗎？” 　　“想吃肉？”看她流口水的模樣，黎古鈺嘴角微微上揚。 　　這哪是什麼鯤蛇，分明就是昆蛇。 　　鯤蛇是一種神話傳說中的大魚，雖然同樣因氣而生，它們卻隻吃空氣中的微生物。 　　是某宗教口中祥瑞的象征。 　　昆蛇則隻是一種怪物，原型像蛇，生於氣體，卻食血肉。 　　但她們確實有真本事。 　　可以忽略空間限製，自由穿梭於各種空間，包括幻境、夢境、結界等。 　　自身還可以釋放出一種高溫氣場。 　　這個氣場雖然對於人類來說隻是特別熱，卻對怪物具有非常強大的威懾作用。 　　說白了，就是天生會裝。 　　她們自身的戰鬥能力其實並不出眾，主要是氣場比較厲害。 　　“你不是傳說中的鯤蛇，而是昆蛇，對嗎？”黎古鈺笑著看她。 　　“哥哥知道得可真多，不過，我可是真貨哦。”小女孩咬牙切齒，還是保持著天真的笑容。 　　她直到現在還沒有動手殺人，其實是在忌憚黎古鈺的眼球。 　　那是黎古鈺身上唯一讓她感受到有威脅的東西。 　　不過，昆蛇吃啥補啥，想必隻要吃一口，她就能將那顆眼球奪過來。 　　“屠溪，她是昆蛇。”黎古鈺沒了繼續和小女孩說下去的欲望。 　　本來屠溪的目的隻是讓他問清楚，這女孩到底是什麼東西而已。 　　“是傳說中的那個鯤蛇嗎？”屠溪當然聽了他們的對話， 　　雖然很亂，不過也能聽出來一些。 　　就比如，在場的幾個人此刻全都在探究似的盯著黎古鈺的臉。 　　“不是，不是那個。”黎古鈺被幾人看得有些尷尬，別過了臉。 　　“是假的鯤蛇，吃血肉的怪物，不是神獸。” 　　“你放屁！！我就是鯤蛇，是大神獸，你長那麼好看，怎麼能說假話呢！” 　　“屠溪你別信她，她都說要吃我了，能有假？” 　　“我就是真的！”小女孩氣得跺腳，憤怒大吼。 　　吼完過後，小女孩就開始氣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膨脹。 　　原本矮小的身軀猶如吹氣球一般，無數猩紅的血肉噴湧而出。 　　最終化作一條半透明的長條狀龐然大物，身上布滿了白色的血管，擠破了警察局，盤旋在上空。 　　還好現在是晚上。 　　雖然一日城沒有天黑，不過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了。 　　家家戶戶都拉上了遮光窗簾，一點兒也看不到外麵。 　　“這是怎麼回事？”屠溪立馬帶著林淼退到了外麵站著，遠遠沖著黎古鈺吼。 　　“昆蛇小心眼，說她裝，她會惱兇成怒的！”黎古鈺將字體加大。 　　屠溪黑了臉。 　　他知道會這樣就少說話唄。 　　非得給他說這小女孩是什麼東西。 　　可黎古鈺不在乎。 　　就像他現在雖然看上去就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怪物，但是，若要強調一下立場，他是堅決站在人類這一邊的。 　　他和研究局唯一共同的認知就是為了人類的生存而戰。 　　對於怪物首先確定是否具有威脅性都是下意識的行為。 　　不過，黎古鈺倒是沒有那麼高的覺悟。 　　頂多誰打他他打誰，打人類輕點，打怪物重點。 　　心是偏的。 　　“我是真的鯤蛇！” 　　小女孩瘋狂嘶吼。 　　黃光看著她，臉上的慈祥也早被恐懼所替代，顫抖著蹲在嘎鬆的背後。 　　不過嘎鬆抖得更誇張。 　　黎古鈺站在嘎鬆前麵，在他的眼裡，這條灰白色的長條狀生物是綠色的。 　　他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毫無邏輯的顏色差異。 　　小女孩嘶吼著擺動著自己的龐大身軀破壞警察局，她在太陽底下所垂下的陰影將黎古鈺全部籠罩，猶如死亡的陰影一般。 　　冷的感覺直接壓了下來。 　　黎古鈺不舒服地撓了撓胳膊。 　　“小妖，小妖她，她這幾天表現挺乖巧的，她說，她是鯤蛇，就是了唄……”黃光顫顫巍巍地拉了一下黎古鈺。 　　他看了幾人的對話， 　　特意匍匐前進，繞過嘎鬆，爬到黎古鈺背後來的， 　　“雖然現在小妖很嚇人，不過……卻更像是小女孩鬧脾氣。” 　　“本性應該……不會壞吧……”黃光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看見小妖朝他看了過來。 　　“切！老媽子！你跟哥哥悄咪咪地在說什麼？！” 　　昆蛇雖然論戰鬥力在怪物中不是太強。 　　不過對於人類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難得一見了。 　　隻見她仰天長嘯，一飛沖天，在太陽的光暈底下盤旋，不停攪動風雲， 　　城市的溫度瞬間就冷了下來，灰塵被鋪天蓋地的卷上天空， 　　遠遠看去，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場劇烈的沙塵暴！ 　　這場麵所帶來的視覺沖擊感太過恐怖，屠溪心下一涼，連忙看向了黎古鈺，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這般神通的怪物。 　　“喂！黎古鈺！千萬不能放任她亂來，你有什麼辦法讓她停下來嗎！” 　　“放心，這吹不死人的。” 　　黎古鈺處在風暴中央，沖著背後的屠溪指了指附近紋絲不動的汽車，表示沒事。 　　但屠溪總覺得黎古鈺似乎有些不對勁。 　　緊接著，天上的小妖大嘴一張，直接吐出一陣陰風來。 　　這股風很強大，攪和著大量塵土，將在場的幾人硬生生被吹得往後倒飛了十幾米。 　　屠溪和林淼還好，早有考慮到了這個危險，小跑兩步，就抱住了紅綠燈柱子。 　　嘎鬆體格大，頂多在地上磨掉了一層腿毛。 　　倒是黎古鈺，哪怕加上衣服的重量也還是被吹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 　　好在他反應夠快，勉強穩住了身形，平穩落地。 　　黃光被嚇懵了，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慌亂下不知被誰撈了一把。 　　這才停下了翻滾。 　　“謝謝謝！……我我我，我後悔了，你們快點，快點收了她吧，太可怕了！” 　　他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實在是被嚇得不輕。 　　卻在扭頭說話的瞬間，又一顆血淋淋的綠斑骷髏頭對視了。找書苑wｗw.zhaoshuyuan.com 　　黎古鈺的帽子掉了。 　　正要去撿回來，順帶著給黃光提溜到一邊坐好。 　　好在黃光本身就是個警察，在半個月前怪物的存在被公開以後，便被送去了專業集訓。 　　被黎古鈺那一刺激，頂多隻隻是邊翻白眼邊口吐白沫， 　　渾身手腳發軟地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不過隻要意識還在就行，不然暈倒了太麻煩人。 　　此刻，天上已經完全黑了。 　　小妖龐大的身軀幾乎遮蓋住了太陽，黃沙滿天，從未失去過光芒的一日城迎來了天黑。 　　它那雙灰黑色眼眸之中散發著詭異幽光。 　　還有不少蝙蝠和昆蟲突然之間沒了方向，中邪似的，在她身邊四處亂飛。 　　城內的人類也察覺到了這個異常，紛紛沖出門來查看。 　　恐懼的表情在他們臉上凝結。 　　人們看清了太陽底下的那個長條巨蟲，立馬像是驚慌的螞蟻，四散奔逃，汽車的鳴笛聲在一瞬間熱鬧起來。 　　馬路上尖銳的碰撞聲使得每一個人都如墜地獄。 　　屠溪臉色不好地被研究局高管打來電話批評了一頓，此刻現場已經有不少同事趕過來了。 　　大家互相都挺眼熟的。 　　但是都不熟。 　　全都仰頭給天上的異象嚴肅看著，一時之間，誰也沒有主意。 　　趁著屠溪接電話的空隙，黎古鈺躲開了林淼，趁機拽著嘎鬆混入人群。 　　等天上的小妖因狂暴而再次吹起了一陣風後，黎古鈺已經借著這股東風逃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