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楊柳歌正在詢問一名漁夫,“老伯,可曾見過一白影,攜著一女子飄過。” 漁夫麵如朽木,露出了僅剩一顆牙的口腔:“倒是有,那時候有人在叫喚,把我吵醒了,我披衣起身一看,一件白衣服,也看不見頭顱和手腳,用袖子綁著一個小娘子,像是沿著龍河往上遊飛去了。” “多謝!”楊柳歌抱了抱拳,排出幾枚大錢給了老漁夫。 他和師兄弟追查白影下落,已經有五天時間了。本以為正值夜晚,很少有人看到,追查難度會相當大。沒想到,那白影不知道怎的,在當時月明星稀的場景下,飛得挺慢,導致被不少人看到。 隻是,奇怪的是,雖然很多人看到,但每個人的說法不一。有的說它往城內飄去;有的說它往郊區飄去;有的說它沿龍河水而上。每個人都繪聲繪色,堅稱是自己親眼所見。要追蹤其下落,還真有點摸不著頭腦。 “其實並不難,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然後慢慢等待!”大師兄聶磊悠然道。 楊柳歌奇道:“目下,咱們並沒有那白影的任何頭緒呀!” 聶磊啜了口茶,回道:“你著相了,那白影根本就沒想隱藏身形,或者說,它沒有隱藏身形的意識。因此,它所去的地方,隻要細細追查,我們都能知道。我龍河武館的體量在全城來說數一數二,有外門弟子八十餘人,內門弟子二十餘人,加上師父及師父之下的兩位拳師,人數已然過百,而全城有武館二十八家,縱然大部分武館不如我們,加起來也有超千人以上的武者。這近千人的武者遍布呂城諸街道,隻要細細排除那些白影所途徑、路過之地,不消七日,就能有結果。” 楊柳歌聽後若有所悟,點了點頭,與師兄弟趕赴下一個疑似場所。 “白影是詭嗎?”他在途中暗自想到,縱觀全城,沒有哪家武館有如此的身法、招數、武技,父親的那封信重新在他腦海裡浮現,“難道,世界真要有大變化?” “蒙鄉到了!”二師兄張虛臨抬手,眾人頓時從奔跑狀態轉為靜止,前方一塊歪歪扭扭的石碑立在地上,缺筆少畫地書寫著鄉名。石碑後是一片民居,裊裊炊煙從幾間屋子裡升起。 蒙鄉由有秩、三老、遊徼掌管,有秩是鄉的主事長官,負責日常行政,有時候還會設置鄉佐,作為副手專門掌管稅收;三老負責教化鄉民;遊徼負責鄉裡的治安。 鄉下轄亭,十亭為一鄉,亭有亭長。亭下有裡,十裡為一亭,裡有裡魁。裡則掌管百家,裡下最基層的組織是什伍組織,什主十家,伍主五家,分別設什長、伍長,各負其責。亭的職能是抓捕盜賊,維護社會治安;裡的職能是對裡民實行社會控製。 此處,不過是蒙鄉下轄的一裡罷了,名曰:三連裡。 張虛臨轉頭看向聶磊,正色道:“勞煩大師兄替我們壓陣。日前,我們收獲了關於蒙鄉的一條信息,據說白影從蒙鄉經過、停留,隨後離去,不過提供信息的人無法確定那白影是否攜帶一女子。白影走後,鄉裡有一寡居老婦人的家裡冒起了濃重的黑煙,但有煙而無火,且那煙不似尋常煙霧,竟然將整個屋子籠罩,沒有逸散。鄉民在外叫喊,不見其有回聲。鄉民不敢貿然進入,派人來離村三十裡的呂城報信。報信時,師父正好在官府開“追逃調度會”,將此事在城主麵前一把攬下,表示由我龍河武館負責調查解決。這裡是唯一白影經過以後發生異象的場所,我推測,這裡與那白影的行蹤有著密切的聯係,很可能找到白影的去向。” 聶磊“呸”地一聲,吐出一片誤入嘴裡的茶葉,對張虛臨含笑道:“你知道我一向不管這些雜事!你隻管調查,我隻管出拳。” “謝師兄!”張虛臨抱拳,麵向楊柳歌等眾人指揮道:“緩步前行,恢復體力,保持警戒。” 楊柳歌混在人堆裡隨眾師兄前進,剛才他聽得一陣兒毛骨悚然,此刻心中已在暗自盤算最適合跑路的身法招式。 剛進入那村子的主街道,就見一白發白須、粗布麻衣的老者迎麵走來,拱手向眾人道:“小老乃蒙鄉下轄三連裡之裡魁,負責掌管此裡的百戶人家,諸位不嫌我托大,可稱我為趙裡魁。諸位勇士想必是收到了我派人傳遞的求援消息,請隨我來,容我路上介紹一下情況!” 大師兄聶磊與二師兄張虛臨眉來眼去了幾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點頭同意。於是二十餘人尾隨那老者前行,張虛臨則是與老者並肩攀談了起來。 “出事兒的那間屋子的主人,村裡的晚輩都叫她陳婆婆,是個苦命人。”趙裡魁嘆息道,“她原也有夫婿,有兒孫,後來兒子成家後,搬離了三連裡,孫子跟兒子走了,許多年沒有回來。她夫婿十幾年前埋下去了,她自己一個人討生活。原來也還能去地裡種糧食,近些年年齡太大,乾不動活兒,就天天晚上拿著碗到處乞食,一天隻吃一頓。村裡有人看她可憐,能給她點剩飯,但近幾年的光景也不大好,所以她也是饑一天、飽一天。” 二師兄張虛臨帶著我們隨趙裡魁走了半晌,久不見停,便開口問道:“陳婆婆家還有多遠。” 趙裡魁指了指前方:“沿著這條路直走個幾百米,再左拐一下就能到陳婆婆家了。” 趙裡魁繼續說道:“陳婆婆家出事後,立刻就有人通知了我,我趕到現場,本想叫幾個人一起進去看看情況。不過那黑煙看著太嚇人了,我們也不敢直接進。就拿了隻雞丟了進去,那隻雞在外麵還[咯咯噠]地叫,結果一被丟進去,一點聲響都沒有了。” “然後你們就立刻派人報信了?沒有任何人進去過?”楊柳歌忍不住問道。 “小民有小民的智慧,小民更有小民的冷漠。”趙裡魁扭頭看了一眼楊柳歌,平淡開口道,“對於我們來說,能活著已經是不容易了,見勢不妙,誰願意冒風險呢?” “你瞧!”趙裡魁往前努努嘴,笑著看向眾人,“咱們已經到了,諸位要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