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七十五歲,結腸癌;女,七十二歲,胃癌;女,十五歲,膽囊結石膽囊炎”周禾盯著剛拿到的病人信息,止不住搖頭。這個房間三個病人老的老,小的小,連下地都困難。再看另一個房間——“男,八十歲,直腸腫物;男,五十四歲,膽囊結石膽囊炎;男,三十八歲,甲狀腺腫瘤;男,七十二歲,胃癌術後吻合口瘺” “不嚴重的膽囊炎是不是可以自由活動?”周禾沒有抬頭,請教起方琴。 “理論上是的,但是我們病房大多是手術的患者,你說的這兩個膽囊結石的患者都是剛做好手術,身上還插著管子,我認為他們能自由活動的程度是很低的,最多緩慢走一走。有什麼特別的嗎?” “那倒沒有,我這不也膽囊炎犯了嘛,正好學習一下。”周禾合上紙張,直奔到最後一間病房門口,這裡是對著醫生辦公室——也就是案發地點,而且是監控盲區之一。無論如何都有些東西要來確認一下。 周禾推開房門,盡量表現地像隻是來這裡看望生病的朋友一般。這是一間住滿了女患者的房間,所有人看到周禾進來都愣了一下:一個幾乎感覺不到還活著的老太、一個身材嬌小的看起來像是初中生的臉色慘白的少女,還有個老太插著管子的肚皮還裸露著——她眉間升起一股怒氣卻又強行按住了沒有發作,可能疑惑大於了生氣的緣故。周禾硬著頭皮自我介紹了一下,卻沒提究竟所謂何事,隻說來問幾個問題,希望大家配合,說罷看了看那個氣若遊絲的老太,和她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家屬,仿佛在對周禾說“你看怎麼配合”。 周禾看向那個女孩和能說話的老太,“昨天夜裡你們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響從門外傳來?” 一老一少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 “都睡著了麼,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小女孩回應到:“我夜裡起來上了個廁所,大概十二點多,沒有聽到什麼。” “謝謝,打擾了。”周禾感覺自己壓根就不應該進來這個房間,甚至壓根就不該打這些連基本行動能力都不具備的人的心思。要用數刀殺死一個壯年男性,哼,我在想什麼。 出於某種原因,周禾還是把剩下幾個房間的病人大致看了一遍,問了同樣的問題,自然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同病房的患者都可以互相作證不在場證明,看來這條線是沒什麼價值了。周禾想起自己還雞毛當令箭似的封了病房兩個多小時,結果什麼也沒得到,一股窩囊氣裹挾著腹痛又升了起來。 趙聞川的第八個電話,周禾按下通話鍵後就一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過。等到趙聞川把該罵的不該罵的全都罵完了,起碼等了有足足半分鐘之久,又傳來了一句似乎沒那麼多火氣的“周禾,你踏馬冷暴力我?給老子說話!”周禾才把手機靠近嘴邊: “老趙,我回去負荊請罪,這事兒怨我。白忙活一上午,啥也沒撈著,撲了個瞎。” 趙聞川罕見地聽周禾口氣軟了下來,自己也罵沒詞兒了,心中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要破案,周禾自然得發揮作用。他假傳聖旨封病區,肯定是摸情況去了。他摸了一早上情況卻說撲了個瞎,看來這案子委實有點棘手。上頭的意思是限時一周內必須破案,不然都得挨板子,想到這趙聞川也有點坐不住了, 時間真的不夠用。 周禾蹣跚走出16層病區的大門,在公共區域找了個位置坐下,豆大的汗珠又滴了下來。為什麼偏偏挑醫院呢,這個倒黴的殺人犯,你知道這裡有多難調查嘛?周禾差點把心裡的話都罵了出來:是個有腦子的對手,這麼看來估計現場也不太會留下什麼痕跡。 本來周禾還指望著徐圖之回去在法醫那邊能多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今早這麼一折騰下來,感覺之前有點小看這個兇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佳,如果這是一場角鬥,周禾已經天然落了下風。 周禾不喜歡落下風,可是現實卻在擰他的上腹,他往邊上騰出一些空間,便要倒頭躺下去,一雙手卻扶住了他的後背。周禾轉身一看,是方琴。 “我聽補液室的一個同事說了,你膽囊炎還沒好。” 周禾苦笑兩下,甚至擠不出一句話來,方琴一手攙著周禾腋下,要把他扶起來,“走吧,這裡太吵鬧,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 聽方琴這麼一說,周禾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他借著方琴的胳膊站了起來,對她說“對,我得去找張床躺著!” 病區的出入恢復正常,隻有案發的辦公室封閉著,周禾讓警員打開門,自己踱了進去躺在那張淩亂的行軍床上,隻見方琴還站在門口不肯進來,周禾以為她害怕兇殺現場,便對她說自己已經可以了,躺下休息即可,讓方琴回去。 方琴並不是害怕,隻是擔心弄亂現場,不知該如何下腳,觀察了半天,找了條路徑也湊到了床邊。周禾閉上眼睛說了句“謝謝你,方護士,我舒服多了。” 良久卻沒有等來方琴的回應,周禾抬起頭,隻看見方琴的背影,她站在鄭鐸的桌前,似乎在睹物思人,周禾心中一凜,覺得方琴和鄭鐸關係應當非同一般,於是趕緊說道 “方護士,你可以和我說下鄭醫生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過了半響,方琴才回過身來,她盯著周禾,仿佛在哀求著什麼, “鄭鐸啊,他是個很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