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空氣安靜得可怕，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怎麼樣。譚隊長被緩緩送入機器，一旦啟動運作程序，眼前這個男人便九死一生。 　　白洛溪再樂觀，可在這個生死關頭遲遲下不了手。對於死亡，42所的成員早已司空見慣，他們能毫無顧忌的施展才能，那是因為之前都是為了拯救人的生命，都是為了把將死之人從地獄拉回來。現在要把一個活人送到地獄，沒有人能夠豁達的。 　　“這是貝爾院長的同意書，罵你的話我就省略了，他說你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那就放手去做，一切責任他來背負。”林霄陽不知不覺站到了女人的身後，用同意書輕輕敲在她的頭上，這才把白洛溪從茫然中喚醒。 　　“譚隊長的事，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已經跟他說明清楚，他是帶著赴死的決心去的……而且，我們不能一來就帶著悲觀的情緒不是嗎？譚隊長肯定能平安的，打起精神來！病毒狂人！” 　　白洛溪輕輕抽泣了一下，伸出手把頭上的同意書接了過來。 　　“謝謝你啊，小朋友。” 　　女人站直了身體，眼神一下子變得堅毅起來，向眾人發出指示： 　　“林霄陽，你在體征監測儀上時刻觀察譚隊長的情況，一有緊急情況立刻向我報告！” 　　“收到！”林霄陽會心一笑，立刻到指定位置就位。 　　“王先生，那就麻煩您操作絕密二號了，在活體上進行精密操作，還是你們更專業。” 　　“包在我身上。” 　　門外，醫療隊已經準備就緒，研究所所有非核心計算機停止運行，以確保絕密二能夠有充足的計算力，一切準備就緒。 　　“開始！” 　　隨著啟動按鈕按下，無數臺散熱器的轟鳴聲在倉庫中響起。實驗室隔音門關閉，偌大的房間裡隻剩下機器運作的聲音，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怠慢。 　　全身數十個電極同時啟動，監視心電、腦電、血壓血氧等數據；圍繞全身的兩個環狀掃描儀分別從頭到腳和從腳到頭掃描出無數個身體橫切麵圖像；絕密二號的核心部位——罩在頭頂的腦部監視器，將以10為數量級腦細胞為一個單元，監測每個單元發射的脈沖信號，並將其轉化為一個個獨立的腦電圖像，隨後AI自動按大腦各個區域的分布，將所有信息分組。 　　“白姐，譚隊長心跳過速，呼吸加快，還有腦信號！高量脈沖信號已經影響到腦乾的正常工作了！” 　　“快！叫醫生進來！” 　　醫生立刻進入實驗室，觀察受試者的生命體征信號。 　　“患者現在很危險，部分器官受錯誤信號影響，一些功能開始停擺……各種激素分泌更是不容樂觀……你們還要多久！”醫生萬分著急，立馬詢問。 　　“已經進行三分之二了！再等等！” 　　“恐怕病人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白洛溪額頭直冒冷汗，如果繼續下去，譚隊長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暫停，數據不全的情況下，AI很難生成正確的最終數據，該怎麼辦…… 　　“繼續下去！” 　　緊急廣播傳出熟悉的聲音。該廣播擁有最高權限，隻能由所長室發起。 　　張所長？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所長室？白洛溪和林霄陽內心一震。自從他被感染以後，就一直在隔離室隔離，未經貝爾所長同意是不能擅自離開的。貝爾所長怎麼會？ 　　醫生聽見這話，立刻將實驗室的通訊器連接到緊急廣播上。 　　“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你有什麼權利擅自決定病人的生死，他的家屬呢？你問過他們了嗎？” 　　“我就是他的家屬！我是他的姐夫，也是他唯一的家屬……” 　　實驗室陷入沉默，王先生此刻控製儀器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白洛溪也開始動搖：“霄陽……停了吧。” 　　“請繼續！” 　　廣播傳來的陌生的聲音，讓眾人感到疑惑。林霄陽倒是有頭緒，這是當時領他去見譚隊長的警察，他們稱他小宋。 　　“你們聽我說，這算是譚隊長的願望，在他剛剛染病時，他對我這樣說過……” 　　（十五） 　　倉庫內散熱器的轟鳴聲緩緩減弱，直到停下。譚隊長被醫生們急匆匆地放上擔架，帶走醫院搶救。萬幸的是，譚隊長的身體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程度。首席醫生承諾一定能維持住病人的生命體征，但不保證能醒過來。 　　眾人已經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現在隻剩下等待，等待絕密二號分析完所有的數據，給出令眾人滿意的答案。 　　5%……20%……57%……90% 　　白洛溪緊張得仿佛心臟都要被吐出來，雙手抱拳，把額頭放在拳頭上，坐在顯示屏前麵焦急的等待。 　　“滴滴滴……嘟嘟……” 　　“快！看結果！趕快！” 　　龐大的數據分成若乾份發到每一位研究所成員的電腦上，現在，全研究所的挑戰正式開始。 　　他們的任務，將一個個腦信號和手機裡接收的信號做對比，找出異常信息。 　　所長室內的張所長、宋警官和貝爾所長也趕到了現場。林霄陽趕忙前去招待，結果被貝爾一手按在位置上，示意他休息一會兒。 　　白洛溪已經把自己藏在了漫天的數據之中，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一條條地對比。 　　林霄陽此時果然還是閑不下來，在每個研究員身後來回轉悠，查看每個人的工作進展。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匯報打破了沉寂。 　　“4區分析完畢，經我組反復核對，沒有異常。” 　　眾人一片嘩然，雖然這隻是其中一組結果，但還是挫傷了些許士氣。沒過多久，其他小組也完成了分析。 　　“1區分析完畢，經核對無明顯異常。” 　　“8區也是，沒有異常！” 　　怎麼會，林霄陽不敢相信這麼多組都找不出問題，立刻去查看結果，可事實就擺在大家麵前，研究所眾人實力過硬，基本沒有出錯的可能。 　　“3區分析完畢” 　　“7區也是” 　　…… 　　很快，1—9組都完成了分析，研究所現在蒙在一片陰霾之中，很顯然，大家都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現在隻剩下白洛溪的小組沒有完成，眾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圍在他們身邊，默默地祈禱著。 　　片刻過後，小組最後一名研究員整理好他的數據，遞給了白洛溪。隨著最後一塊拚圖拚好，一張完整的數據圖呈現在她的麵前，懷著忐忑的心情，白洛溪全神貫注地開始分析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白洛溪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直到最後一頁，白洛溪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椅子上。 　　“怎麼會，怎麼會一點問題都沒有……難道線索又斷了嗎？” 　　白洛溪想著想著，找書苑 www.ｚｈaoshuyuaｎ.cｏm掩麵而泣，悲傷的哭聲，讓研究所陷入失敗的陰霾之中。 　　但這並不包括林霄陽，他突然在白洛溪身後喊道： 　　“等等！白姐，你把數據給我看看。” 　　白洛溪震驚地望著身後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眼睛裡閃爍的光芒，一下子覺得安心起來。那股被熄滅的信心，又重新燃燒起來。她趕忙起身，扶著林霄陽的肩膀，讓他坐下。 　　林霄陽沒有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立刻開始工作。 　　經過一個晚上的奮戰，研究員們都已經疲憊不堪，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覺，隻剩下白洛溪、林霄陽和所長一行人還在默默等待。白洛溪坐在林霄陽身旁，既為他端茶倒水，也跟他一起查看數據。可終究還是太累了，不知不覺中，白洛溪就靠在林霄陽肩膀上睡著了。 　　遠處的山頂，金色的微光，透射進研究所的窗戶內，在工作室內鋪展開來，宛如金色的幕布一般。太陽漸漸升起，“幕布”也隨之緩緩移動，揭開嶄新的序幕。清晨涼爽的微風，如山間甘甜的泉水一般，沁人心脾。白洛溪被山風與朝陽喚醒，睜開了疲憊的雙眼。此時她躺在拚在一起的椅子上，身上蓋著一件白大褂，它的上麵印有“實習”的字樣。 　　白洛溪立刻起身，環顧四周，沒有看見男人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將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當將目光轉向桌麵時，一份嶄新的報告已經打印好整齊地放在鍵盤下麵壓著。她打開這份沉甸甸的材料，看著看著，眼睛上緩緩湧出激動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