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冤要有頭(1 / 1)

初五,大內,雨花閣   莊嚴無比的皇宮深處,南陳朝最有權勢的那個人的房間,卻遠遠不如他所管轄的疆土那般有氣勢,股股香煙從蓮型香薰中裊裊而出,扶搖直上,陽光穿過窗欞,將一份炎熱隨著光明投了進來。   一條魚,一碗蘄菜,一份湯,還有一個小碟子裡放著幾張餅,除此之外,矮幾上還放著一疊奏折。   南陳朝皇帝陳檁穿著一身黑色常服,發髻上插著一根白玉發簪。一手拿著餅,一手拿著一本奏折正在看著。他就這樣隨意坐在榻上,但身上那股氣勢卻讓身邊的內侍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陛下,鎮北侯他~”這時,大內侍賈成走了進來,俯身輕輕說道。   雍慶帝咬了一口餅,慢慢的嚼著,眼睛未離開奏章半分,緩緩說道:“他怎麼了?”   “他睡著了。”   “這都寫得什麼亂七八糟的廢話。”雍慶帝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似乎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把手上的奏折往榻上一丟,揮了揮手,“讓他滾進來。”   賈成喏了一下轉身而去,隨即,一個響亮的聲音就從外向內傳來。   “陛下,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啊~”   一個粗壯的身影隨著聲音從閣外撲進了內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杵在地上隻是一個勁的說著:“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   雍慶帝抬了一下眼皮,輕描淡寫的說道:   “說啊,接著說啊,讓你平時多看點書,就學了這兩句?一個當兵打仗的你學什麼讀書人,還會請罪了?哦,跪不到半刻鐘,你還把自己跪睡著了?我看你真是罪該萬死。”   說著,雍慶帝從榻上拿起一把刀,提著就朝鎮北侯走去。   鎮北侯見狀,臉上大駭,跪著往後退去,口中喊道:“陛下,這是童兒闖的禍,禍不及父母,你得講道理啊。”   雍慶帝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你還好意思說道理二字,你還好意思說,看看你把童兒教成什麼樣了,朝廷的大理寺她都敢去砸,什麼時候來砸朕的大內啊?”   說著,雍慶帝唰的拔出刀,一步步的朝鎮北侯走去,“女不教,就是你的責任。我找的就是你。”   鎮北侯看著明晃晃的刀身,嚇得本就短的胡子一根根的都豎了起來,兩眼睜的滾圓,雙手擋在前麵喊道:“欸,陛下,你來真的啊,陛下,大哥~~”   咣當,刀被雍慶帝丟到了地上。   “今天要不是你喊我一聲大哥,我就一刀砍了你。”雍慶帝沒好氣的瞪了鎮北侯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刀說道,“這是內府剛呈上來的百煉寶刀,我挑了把好的,拿去。這些年在北麵,辛苦你了。”   “哎。不辛苦,爽快的很。”鎮北侯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撿起寶刀拿在手上愛不釋手,“這刀可真好啊,看著就快。”   雍慶帝坐回塌上,拿起湯碗喝了一口,說道:   “當時我就應該讓童兒留在德妃身邊,你看,跟你去了北邊,都成什麼樣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什麼西京城裡她想打哪個就打哪個,你看看,這哪像個縣主說的話嘛。”   “陛下,這話咱得說清楚,童兒你和德妃寵的比我厲害,上次~。”   “你說什麼?”   “我,我寵的,都是我的錯。”鎮北侯說著笑嘻嘻的朝幾案上指了指,“陛下,刀鞘。”   雍慶帝把手上的刀鞘丟到鎮北侯身上,“過幾天讓童兒到德妃這兒來住段日子,知道了沒。”   “知道了,避避風頭嘛,就和我們當年去二哥家一樣。”   說到二哥,雍慶帝和鎮北侯都安靜了下來,時間在這一刻出了錯,凝固在了這間小小的閣子裡。   在一旁目睹好戲,一直很安靜的賈成眼皮一跳,那仿佛永遠沒有情緒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向鎮北侯深深望去。   “滾。”   等鎮北侯走後,陳檁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在閣裡來回的走著,許久之後沉聲說道。   “賈成,招皇城使來。”   “喏。”   -----------------   大理寺內,燭光晃動,狴犴凝視。   兩排衙役、書桌後的斷案房書吏、堂下站著的人都靜靜的看著坐在堂上身穿綠袍頭戴青纓帽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趙童兒則坐在堂後,隔著一塊畫壁,靜靜聽著外堂的審訊。   堂上,鄭雙正在細細的說著當日的事,和案卷上並沒有出入。   等他說完,王羽不停在桌案上敲打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問通山縣刑房押司:“太平鎮那商戶怎麼說。”   “回大人,那商戶老板進貨去了,說要一個多月之後才回來。”刑房押司恭敬的回答道。   “哦,那屍身可有人認了?”   “我縣找到屍身當日就貼出了告示,已有人來認領了,死者是唐德,他母親唐柳氏和娘子唐潘氏。正在堂下候著。”   等王翀看到唐潘氏的第一眼,他心裡就哇哦了一聲,好一個美人,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唐潘氏,你今年多大了啊。”王翀瞇著眼看著唐潘氏,笑咪咪的問到。   唐潘氏怯怯的答道:“奴家今年二十有一。”   “蠻好,蠻好。”王翀不自禁的走下堂,繞著唐潘氏轉了一圈,憑憑點頭,身披孝服,頭戴白花,配合那嬌羞的摸樣,嘖嘖嘖,前有沈夫人,後有唐潘氏,怎麼這小寡婦一個比一個誘人呢。   “那具屍身沒了頭,你是怎麼認出是你丈夫的?”   唐潘氏低著頭,羞怯的輕聲答道:“我和相公結婚已有兩年,必是再熟悉不過了。”   “哦~~~了解,了解。”王翀長哦一聲,又玩味的在唐潘氏身上多看了幾眼。   “我兒當日說有人找他做一筆買賣,沒曾想竟遭歹人毒手,求大老爺給民婦做主啊~”唐柳氏的一聲淒厲哭聲把王翀從幻想中拉了回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好大兒,我和你拚了。”   說著唐柳氏站起來,麵目猙獰的揮舞著手撲向成旭,成旭身戴腳鐐手銬,行動不便,隻能縮著頭任由老太太打罵,唐潘氏則側著身低頭抽泣,小珍珠一串串的往下滴落,看得王翀心都要碎了。   “拉開拉開,成何體統。”王翀趕緊指揮衙役將兩人分開,“我告訴你哦,打人犯法的,你當這大理寺是你撒潑的地方嗎。”   唐柳氏抹著眼淚,坐在地上使勁的推了唐潘氏腿一下:“你這個掃把星,還不扶我起來。”   王翀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重新坐回公堂,讓書辦端著刀和扇子擺到成旭麵前。   “成旭,你看這刀和扇子可是你的。”   成旭伸著頭去看盤中之物,回道:“小人冤枉啊,那把扇子小人從沒見過,那把刀是小人的,但小人回來之後就不見了,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劫財,平安鎮那家店鋪老板可以為小人作證。”   他看證物的時候,王翀雖說在剝著手指甲,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看,見他這樣說,吹了吹手指頭說道:“就算平安鎮那家老板給你作證又如何,他給你貨款,你就不會再殺人劫財了嗎?天下還有嫌錢多的嗎?招吧,何必呢。”   “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對了,人頭沒有找到。”成旭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喊著,“人頭沒有找到,小人不服啊。”   “好,本官就去找到唐德的頭,讓你死心。”王翀啪的敲了一下驚堂木,“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