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好厲害 沒什麼吧 我高一考過六百分出頭,現在隻有五百多了 因為曾經接近過,所以也特別明白 現在不太行了,不過對於知識是怎麼回事還是明白的 現在天天擺爛 一模成績還沒出來 但是估計很慘烈 ————————前塵影 他姓黃,叫黃草。 在許久沒有過圖靈達靈的村部長大。 那是個破落的村部。陰冷,晚上總是和阿爸一起瑟瑟發抖。 那是黃草最初的家。 這村子裡的漢子多是家夥把式沒一撇。盡是到集鎮上用命地下力,求一點樹葉吃食。 黃草的阿爸是村裡邊是蠻壯實的漢子。 阿爸每日回家身上總是掛很多樹葉,摩挲著輕語。幾塊土餅穿在樹枝上,像是樹妖怪的眼睛。 阿爸會摘下土餅丟給黃草。 阿爸坐著悶悶地吃樹葉,一口一口咽下去。小小的封閉空間裡,黃草傍著阿爸的邊開心啃土餅。 六洞七,是黃草最初的家。 六洞七,很冷。 寒夜降臨的時候,更冷。 黃草家的頂上還有一個狹長的洞口,會灌進風來,很疼。 黃草總說疼。 阿爸總說:“總歸還是在地下。” 阿爸總把黃草埋在自己的被子裡。黃草也總喜歡想,總歸還是在阿爸被子裡。 這村子很是安靜,大家夥人見著人,也並不開口。 早晨村長在大堂口咳嗽。點著阿爸他們,領著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們,一起出去。 那是去搶工做。 別人的阿媽們就在地上的屋子裡,做一些稀碎的小活。 其他小夥伴還不能起來,總也得再在被子裡棉著。一直到中午吃飯,才厭厭爬起來。拖著步子找阿媽啃土餅子。 黃草卻是早早和阿爸一起起來,而後獨一個兒在村子裡晃悠。 有什麼好晃悠的呢? 那時候,黃草會穿過那小小而長長的空間,爬到地上,那個洞口,高高的土堆,其上搖曳幾簇荒草。 黃草在不大的村子裡晃悠,目光所及,大抵是一些破敗的屋子,依稀看見其他人的阿媽,手上活計不停。 其他阿媽見著,總也會多看黃草一會。 大響午,黃草也便就可以加入孩子們虛弱的玩鬧。他們會扭打做一團,比誰的力氣大,偶爾也會在大堂口裡跑來跑去,看誰能抓住誰。 玩鬧之餘,還會一起捏土,玩土,把土抓起來扔別人。 黃草加入之前,便老友幾個人等著,要和黃草一起玩。 但如果誰家的阿爸在做工的地方帶上幾個小小的,疙瘩一樣的硬硬的石子,則可以很驕傲地在大家麵前被爭著了。 因為好幾天,幾個人可以一起玩丟石子的遊戲。把石子丟在地上,一個人拿在手心一顆,然後拿起地上一顆往上一丟,接在手心,讓手心的變成兩顆。一直到拿完。 石子是黃黃,玩幾天便會散了,又變成土。 多麼希望阿爸可以給黃草帶,多麼大家的石子可以一直硬硬的存在。 不至於散了。 響午,大堂已是不冷,反倒算是涼爽。 夥伴們總扯著乾裂的嘴唇說,醒來,跑出去拿太陽一曬,整個人倒發昏。 黃草並不會,或許因為總是清醒得最早的一個。 阿爸生的壯實,在村子裡很算有氣力,黃草氣力也比其他孩子大得多,連丟石子也強得多,但不稱做孩子王。 玩鬧中歡喜,大家一起笑得燦爛。 黃草在這樣的日子裡到了六歲。 那天村長召集了大夥,在晚上,確乎很是奇特。 大家在一塊發抖,人氣流轉在大堂口,反而沒有那樣的冷意。 村長覺著希翼,但倒像是絕望的回光返照。 吶吶開口:“唉,這個,圖靈,咳咳。”正說話,咳嗽幾聲。又把話續下去:“大夥覺得還選舉嗎?” 村長就那麼吶吶地說。其實也覺得沒有開口的必要。這村部遲早是要散的,現在倒也想回炕上。炕上雖然還是一股子帶著溫度的冷意,總歸有些被子裹住。 不覺的把自身衣服緊了緊。 這大堂口已然沒有光,就著灰暗,看到周圍都不開口。 默默似乎在炕上睡著一樣安靜。 村長咳嗽幾聲,添些死死的生氣:“那麼,便也....” “黃草,選黃草。”這兀自說話的人,是沈叔。一個瘦不拉幾的孩子的父親。 他孩子叫沈河。很是喜歡跟在黃草身邊玩鬧,因為黃草不欺負人。 “阿達。”沈叔吐出字來。村長愣了一下。“咱們村部,怕是熬不了多久啦。到時候也總歸是進入冷寂,地石都要被除去。” 沈叔說得很慢。像是被話語也被凍著一般。 “選黃草吧,這小家夥,吃得少,卻還有股子氣力,精神。” “現在地火微弱,總歸有些,到了烈季,大家也都還能支撐。” 村長看著沈叔,抓了把樹葉嚼,沒再咳嗽,乾裂的嘴唇染上白汁。村長不平不穩地說。 “阿達。” “這和等死有什麼分別呢。” “黃草過了圖靈考,集鎮多給咱些地火,咱們村也就算活過來。還也能撐幾十年。” 聽著周圍略起的虛弱的嘈雜,沈叔從人群中站出來,聲音也突突的明顯,回蕩在大堂口:“是,俺娃兒確實喜歡跟著黃草。但是俺娃說不好聽,和俺一樣,是個不中用的貨色。” “黃草不嫌棄俺娃,將來過了圖靈考,對俺們村也會幫襯得好好的。” “俺們都見著黃草長大的。黃草能不能當圖靈,大夥心裡都有桿秤。” 黃草永遠無法忘記沈叔的神情,無法忘記第一次聽到“阿達”兩個字,也模糊地記著大夥一句一句的附和。村長默默不做聲,咀嚼樹葉,像和著別的什麼東西一樣,並不好吃得難以咽下。 那一刻他覺著自己是希望。 簽完圖靈之約,黃草進了蒙學的學堂,開始學習漢字,普通話。 村長帶著他去學堂,腳都走麻了。坐在村長腳邊休息,看著別人領著他們的圖靈,那時他才發現他原以為壯實的阿爸和村長,比別人的村長和阿爸低一個頭。 阿爸也並不開心,和以前沒有什麼分別,隻是樹葉妖怪眼睛更多,樹葉更少了。大夥見著偶爾似乎會說幾句關於他的話。 後麵是阿爸帶著黃草去上學,送到了就走,下學了接他,一塊去做工去。那時候他才知道,樹葉吃了不會填肚子,隻是做完工身上發疼,吃了好些。那時候開心地啃著土餅子,心想黃草和阿爸在吃東西,把餓從肚子裡趕,雖然趕不跑。他笑得燦爛。 在蒙學上了一陣子,黃草知道除了土餅,原來還有土羹,有土饅子,還有好多種吃食,還有肉,肉藤。黃草知道到集鎮的路不是要走好久好久,久到晚上睡覺腿疼,久到黃草總是被阿爸叫著起來。 知道圖靈,圖靈考,知道過了,達了靈,炕下麵的地火會更旺,上工會有更好的工,而不用搶,知道過了村子會更好。 黃草時不時能吃一塊土饅子,像一塊圓溜溜的黃色石頭,是軟的。冷巴巴的好吃。 黃草總是吃黃色食物,不過前半生是冷的,後半生吃上些熱乎的。這輩子也就上圖靈考的前一天吃了小半根肉藤,被全村人送著去圖靈考。說著回來就是個初中,咱們村部也還能.... 他輸了。 所以六洞七沒了。他沒想輸,他輸了。村部的大家夥看過他的六年,覺得他不會輸。 他輸了。 當那塊刻著六洞七的石頭,那塊證明村部存在的石頭沒了。 一瞬間,他沒有了家。 村子地下還是炕,屋子還是那樣的破敗,看不見其他人的阿媽。 黃草和阿爸沒有村部的地下躲藏,那一點點地火的溫度也消失,他發現世界冰冷得刺骨。 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睡不著覺,彼此僅有的溫度被世界的寒冷所包裹,黃草和阿爸手腳都漸漸顯現出些許土一樣的顏色。 阿爸的眼睛越發的暗,像是有什麼妖怪藏進了眼睛。 勉強在遲早爛成渣的村子的屍體過了幾日,村子徹底腐爛,歸於黃土。 那天阿爸帶著黃草走過好長的路,去其他村部跪拜,被罵著晦氣趕走。 最先被男人們罵著晦氣地趕走,其後被小孩和阿媽們罵著晦氣地趕走。 那天跪拜到天空是那樣潦草的昏暗,幽藍的色彩化在高高的天幕之上。 寒風吹襲,再沒有容身之所的父子在天幕下發抖,阿爸眼睛裡的怪物,似乎也沒有容身之所似的跑出。 那天,阿爸顫抖地挖這荒原上的泥土,挖出一個坑。 那天,阿爸顫抖著拿起刀,一柄小刀。 那天,阿爸說他有點舍不得。 黃草總想忘記那一刻,卻不住每夜想把它更深地刻進腦海。 刀揮下得那樣快,遊動得那樣穩。 阿爸拿小刀剖開自己,說進去吧。 阿爸說,阿爸是在這兒長大的,況且你做了圖靈,是六洞七的血生養了阿爸和黃草。阿爸沒有找下家。 其他人總歸是要活命的,這趕趟兒的圖靈考結束,六洞七總也就算沒了,大夥也便不算是被埋在這村部裡的人,便可以求到其他地方去入籍,乞活去。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是希望,是絕望。 散著一地熱氣, 阿爸隻是看他, 阿爸說,阿爸知道你是好樣的,隻是咱們那六洞七養不出能達靈的圖靈,過不了那圖靈考。你是好樣的,你知道嗎?大夥甚至以為你能過.... 阿爸看他 一開始他是清醒得最早的一個小孩啊。 那時他已經長大,進去把阿爸撐著了。 或許,那是阿爸他,第一次感覺飽了。 阿爸說阿爸他就算是把命還個這地界了,但他是他兒子,叫他明天趁著又是簽圖靈的日子,沒準高興,人家一下就把他收了, 他是他兒子,他舍不得.... 阿爸用手摁著,把他埋進去。 阿爸倒下,把自己也埋進去。 後麵囁嚅的聲音一聽不清楚,他覺得很暖和,可是又好冷。 他想,阿爸把自己埋在地下啦。總歸還是在地下。 他想,總歸還是在阿爸被子裡... 想著,想著,哭了 第二天,死寂的土色已經褪去,從手腳。 他哆哆嗦嗦捧著字句,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乞活。沒人理會,血乾涸在他的身上,破片一樣的衣服掛著,同破片一樣的心。走了好久好久,到著一個從沒見過那麼大的村部前,遇見一個村長領著圖靈。 像是命運的戲謔。 他站得筆直。 可他被收了。 那個被大人牽著的男孩,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看他的時候,總覺得,沒有看到血跡,隻是看到了破爛的衣服。 黃草叫出阿達的時候真心實義。到了後來越叫越真誠,阿達,是對於帶領大家夥的人親切的尊稱,也有阿爸的意思,不過這時帶著一種尊敬。 黃草有家了。 三洞八是頂大的村,這一任的阿達並不咳嗽,這一任阿達,達了靈的初中。 三洞八很暖和,出過幾個達了靈的人物,村門口的地石密布著血一樣的紅。躺在炕上很暖和,一個人也很暖和。 三洞八到集鎮不用走好遠好遠,而且能拿些輕鬆多吃食的活,還能學些技術。吃食也還是黃色,卻好好吃,有時甚至能吃上半多的飽。 孩子們早上也不虛弱地綿在床上,而是早早起來打鬧,不是虛弱玩鬧的打鬧。除了丟石子,還有碰石子,還有,還有...... 三洞八的圖靈有兩個,一個是上一任阿達選的,這一任阿達的兒子。一個是行外省,這一任阿達選定的圖靈。開了蒙就呆在村部,專門給他留了位子和房間,並不和葉哥兒一塊兒上蒙學。 第一個圖靈,上了初中,一年初一,兩年初二,便是公費的三年。這一任阿達讓他讀,咬著牙讓他繼續上初中。 第二個圖靈,行外省,不必去蒙學裡學習。說是上輩子是天上,太陽上的人,掉下來到這泥巴地裡。必然是要高中的人物。 簽了圖靈也便不被孩子們一起打鬧了,但之前和他黃草一樣,那什麼,傲視群雄。 這圖靈平時也不常見到,也並不出去做工。可是大家都拿他當希望,或者說,必然實現的,會帶來更多美好的未來。 那是天上掉下來的人物啊。 黃草在這兒很貼實,做工也很得勁。跟著阿達學了不少東西。 隻是晚上一個人,時常想自己是不是不夠努力。 炕上留下一塊深色的痕跡,其實不是痕跡,被反復浸濕又烘乾了的疤痕。 自己怎麼就不是希望呢? 黃草乾活乾得很是賣命,總希望能多給這些圖靈一些幫助,是他們真正能讓大夥過上好日子。暖和的炕,好吃的吃食,大家夥一起還會說好多話。 繼續讀初中的圖靈時不時會到第二個圖靈那裡去,說是交流。後來考上高中,村子裡張燈結彩,他喝了一碗燉肉藤的湯,漂著一些肉藤碎末。看著那些喝著漂著肉藤片的孩子,那吃著肉藤的人,留下淚水到湯裡,咽進肚子。 比那天吃肉藤還香。 這炕也愈發暖和,不埋進被子也很暖和,想來再多一個高中,躺著坐著全身都會暖和。會議時大堂口不也止是一些昏暗,而是多了些明亮。一切都變得更好。 留在村裡的圖靈到是依舊整日呆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上了高中的遠赴市建,都見不著,可是希望不也用看見,不是嗎? 黃草學著技藝,乾著活。總也聽見大夥討論,他們不用看見圖靈撕心裂肺的努力,就好似理所當然一般相信著未來。黃草也相信,相信中有一種歡喜,叫他做活拿的東西更少也十分暢快,得勁。歡暢中隱隱有些痛的快意。 因為阿達是初中生,所以三洞八能跟運輸路,隻有最強壯最貼實的人才能去。每一趟都能讓大夥吃上好一陣子的好吃食,甚至還能為圖靈換一些知識。 四年,黃草用了四年時間,第一次跟著阿達一起,也是楚哥兒第一次做隊長,走了運輸路。隻是當時收了黃草的阿達死了,換成了新的阿達。每次上路黃草都努力地在荒原上回來,帶著許許多多,多到他以為這輩子能評上級。 沒有想到,當時和那個黃草的阿達一起的男孩在圖靈考的前兩天也選擇走一趟運輸路,說是為大人物送東西,和著做了總隊的楚哥一起。 黃草本以為自己跟在楚哥兒後麵,會是滿心欣喜,看著,保護著凡哥兒走過運輸路。就像那次他拉了拉阿達的衣角,讓自己走通了路。 隻是看著他,心情卻講不出。隻不是純粹的欣喜。 這趟運輸路的第二天,在太陽將要落下,他蹲在地上嚼著樹葉,和大夥說。 “再過個兩年,凡哥兒該領咱們做小隊回這趟路兒嘍!俺那屋子就等到時候娶個壯實媳婦住,別提多美了。” 大家就一陣整齊大笑,就像他還不是圖靈時候那樣,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