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榮每天都看向海洋的方向,等待著陳新伯的歸來。但沒等到沉默美人的身影,卻等來了貓爪部族野人們。 領頭的自然是帕帕梅拉,幾日沒見的少女風采依舊,她依然穿著上次見麵時的那一身獸皮短裙;隻是因為這次不是外出戰鬥的原因,所以臉上沒有塗抹偽裝用的泥土。營地的守衛上次與她一起並肩作戰過,所以也沒攔著她,而是直接帶著進入了營地。 她的身邊還跟著幾個同伴,其中有兩個看著眼熟,像是上次從海盜船上解救的人。他們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一行人到了營地之後,不由分說地把包裹丟在了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喘粗氣。 包袱裡主要是食物,有不少已經長成的玉米和土豆,還有豆莢和另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除此還有少量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比如有毛皮和獸骨,還有些五顏六色的寶石和貝殼。他們並不知道俞榮這群人需要什麼,所以把村裡有的東西都帶來了一點。 “你們……背著這些走過來的嗎?”俞榮震驚地看著比自己身體還大的包袱,回頭問道。 “給你帶了吃的和種子。”帕帕梅拉的包裹比別人的小一些,她從背上解下,作勢要遞給俞榮。俞榮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她放在桌子上。 上次分別的時候俞榮請求帕帕梅拉給他帶一些土豆和玉米的種子,野人少女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她的包裹打開之後讓俞榮異常驚喜——那裡麵林林總總有十幾種植物的種子混雜在一起,看樣子這丫頭把村子裡所有的種子都打包了一份送過來。 雖然俞榮根本不認識具體是那些農作物,但是沒有關係,相信經驗豐富的東方農夫們會伺弄好這些東西的。 誰知道裡麵有什麼呢?說不定就有煙草,辣椒,棉花和啤酒花這些寶貝。 “謝謝你。”俞榮笑了起來。 帕帕梅拉拍了拍手,像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她左右看看,沒見到帳篷外煮肉的大鍋,隻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晚上吃什麼?” …… …… 野人的食譜極為簡單,蔬菜基本就是土豆玉米豆莢,被他們自己稱為“三姐妹”;肉類相對豐富一些,但因為他們沒有養殖的概念,所以並不穩定,基本上打獵到什麼動物就吃什麼肉。烹飪的手段甚至比食材更單一,那就是燒烤,搭配一些橡子和奇亞籽製成的香料,構建出了野人的飲食體係。 任何一個時代的東方人在烹飪這件事情上都遙遙領先其他民族,雖然在這小小的海邊營地裡缺少很多食材和調料,但僅有的東西已經足夠上這群連鐵鍋都沒有見過的野人們止不住流口水了。 “上菜上菜,沒看見姑娘餓了麼。”俞榮帶著野人們來到了夥房,進門就沖著廚子喊道。後者笑著答應一聲,轉身張羅飯菜去了。 營地已經專門蓋了間屋子作為臨時的夥房,自然不用在帳篷門口架鍋煮肉了。但這畢竟隻是夥房而不是餐廳,所以在屋子外麵放著一些桌椅,吃飯的人還是隻能露天用餐。俞榮一般都懶得跑,讓呈祥把自己的飯菜拿到帳篷裡,今天也是第一次過來。 野人們當然不在乎這個,但他們今天沒有上次一整桌菜的好運氣了,雖說食物沒有那麼緊張,但是畢竟現在沒有穩定的糧食來源,整個營地在俞榮的堅持下采取了從上到下一視同仁的食物配給。每個人都是一天兩頓,兩個窩頭或者一小勺米飯,加上一份蔬菜和一碗肉湯。 不少移民以前吃的也沒有這個水平,沒想到逃出家園之後吃的竟然還比以前好了,又聽說了皇子殿下特意堅持和大夥吃一樣的飯菜,更是對建設新家園充滿了乾勁。 廚子給帕帕梅拉端來一份飯菜,順便把俞榮的那一份也拿了過來,端了兩個餐盤放在了桌上,其中一個盤子上的碗明顯比另一個大,這也是皇子殿下唯一的特權——碗比別人大點。 放下食物,廚子又轉身回了夥房,去拿給其他幾個野人的飯菜了。 帕帕梅拉顯然沒有一點不滿,她拿起更大的那個碗來,貪婪地聞了聞,流暢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送進嘴裡。 “哎哎……”跟在俞榮身邊地呈祥抬了下手,阻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俞榮瞪了一眼,趕緊把話咽回肚子裡。 上次帕帕梅拉說過她的部族離這裡大約有一天的路程,所以這丫頭應該是天一亮就出門了,將將在天黑之前趕到——估計是餓壞了。 其他的野人們也拿到了自己的食物,紛紛狼吞虎咽起來。不過除了帕帕梅拉之外,其他人都不會用筷子。有的人學著俞榮的樣子艱難地用筷子往嘴裡送食物,也有人乾脆放棄了努力,把手指伸進飯盆裡,往嘴裡撥弄著。 俞榮拿起另一份飯,準備也先把晚餐解決了再說。 帕帕梅拉見他拿起了碗,把筷子叼在嘴裡湊了過來,舉起自己碗,在俞榮的碗沿上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俞榮皺著眉頭不解地看向帕帕梅拉,帕帕梅拉嘻嘻一笑,說道:“乾。” 她說的是第一聲,讓俞榮更加地不解。可惜野人少女沒再解釋,而是開始悶頭乾飯,俞榮也不說話,默不作聲地吃著。 帕帕梅拉吃地很快,哪怕是她那碗份量更多,也在俞榮前麵就吃完了。俞榮這會才吃了一半,見帕帕梅拉吃完了,便也抬起了頭。看著帕帕梅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意猶未盡,便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這半碗也遞給她。 “你要吃完,不能浪費。”帕帕梅拉見俞榮停下了,指了指俞榮的碗。 這都誰教她的!俞榮翻了翻白眼,又繼續與麵前的飯菜廝殺。 快速的幾口扒拉下最後一點食物,呈祥恰到好處的給二人遞上了茶水,順便收走了餐具。 …… …… 其他野人們狼吞虎咽地扒拉著各自的食物,快吃完的時候才仿佛想起了什麼。幾個人疑惑地看向帕帕梅拉說了些什麼,帕帕梅拉翻譯道:“他們問為什麼沒有上次喝的那種讓人快樂的水。” “呃……酒嗎?”俞榮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我們帶來的酒上次都喝完了,而且釀酒需要糧食,我們現在吃的都不夠,沒有多餘的糧食來釀酒。” 野人們情感豐富,他們聽了這話後的神情不是失望,而是一種悲傷,讓俞榮看了暗暗發笑——前幾天晚上的那場晚宴時他就看出來了,可能是野人的身體裡缺少對酒精的抗性,沒喝幾口就會上頭,極易喝醉,偏偏又愛不釋手,真是人菜癮大。 “好了好了,等到了秋天收獲了糧食,我們會釀酒給你們喝的。”俞榮隨口安慰道。 “你們已經開始種地了嗎?”帕帕梅拉好奇道,“你們乾活好快呀。” 俞榮笑了笑:“是啊,不過在收獲莊稼之前的這段時間食物有點緊張,多虧你送來了糧食。” “嘻嘻,就是背過來有點累,不過幫助老師和大神女都說過,幫助鄰居是應該的。”帕帕梅拉不在意地晃動著雙腿。 俞榮剛剛已經想到了主意,他笑了笑:“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發明輪子……我正好有個好東西可以送給你們。” 他招了招手,呈祥會意地轉身離去,不一會便推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來到幾人身邊。 “這是什麼?”帕帕梅拉站起身來,圍著那東西轉了一圈。 “這叫木牛流馬……算了,它叫獨輪車。”俞榮笑了笑,“是幫你們搬東西用的。”俞榮示意呈祥演示給對方看看。呈祥左右看看沒有什麼合適的重物,乾脆招手讓在一旁看熱鬧的廚子坐在了獨輪車上,自己微微用力就把車把抬了起來,推著往前走了幾步。 剛才野人們過來的時候俞榮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野人們的運輸能力極低,因為這裡沒有竹子這種植物,他們甚至連扁擔都沒發明出來;他們好像也沒有馴化馬和牛這種大型生物,所以也談不上畜力運輸。完全就是靠手拿肩抗,非常原始。 雖然隻靠木料也能做出獨輪車來,但那會使車的質量很差;得益於前幾天發現的生鐵,工匠們這幾天已經能做出鐵箍的輪子了。發現了野人們的問題之後,俞榮就想到了拿幾輛這種車送給他們,作為他們提供糧食和種子的回報。 “哇哦,好厲害。”帕帕梅拉回頭看了看露出驚喜的同伴,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自己上手體驗了,兩個人坐在車上,另一個人推著車走來走去,不時有旁邊的人叫他們下來,好自己上去體驗一把。 有人相互商量了一下,對帕帕梅拉說了幾句話,後者回頭看向俞榮說道,“他們說下次再帶糧食給你們,你們能再多給我們一些這種車嗎?” 俞榮心中一動,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野人們似乎不太注重“交易”,而更近似於“禮尚往來”;前者的邏輯是我付出了什麼,所以你也必須付出等值的東西,重點在於“公平”,不能讓自己吃虧;而後者的邏輯是你對我好,所以我也要對你好,重點在“恩德”,不能讓對方吃虧。 這種區別非常模糊,俞榮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隻是隱隱地覺得野人們的思路讓自己更加覺得親近。 這玩意對東方人來說司空見慣,但是對於野人們可是新奇地玩意。俞榮忍著笑意,認真地說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