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俞榮正在和荀鬆商量事情，鐘離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幾個其他的侍衛。幾人都麵有喜色，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麼寶貝。 　　俞榮注意到他吃了蜜蜂屎一般的神情，問道：“怎麼了？” 　　鐘離綽咧了咧嘴：“殿下……小的們發現一個野馬群，足足有上百匹。小的想抓些回來，讓咱們的侍衛都騎上馬，這巡邏的範圍更大了，營地的安全也更有保證不是？您說呢？” 　　“噢？馬群？”俞榮好奇地抬起了眼皮。據說在俞榮曾經生活的世界裡，新大陸本土是沒有馬這種生物的，而是異鄉的移民者帶來之後，在新大陸迅速繁衍擴大的。不知道在這異世界，馬是不是同樣是外來物種。 　　“咳咳……殿下。”荀鬆趕緊咳嗽兩聲，接過了話頭，“臣以為，養馬耗費不小，歷來就有一騎卒之費可當六步卒隻說。咱們眼下糧食不多，地裡的莊稼也還沒有種出來。這時候就養馬，是不是有些鋪張了……最好還是等到來年，莊稼有了收成之後再養馬不遲，今年略養個三五匹，讓殿下有個代步之用，也就是了。” 　　作為文官，荀鬆天然地希望把更多的糧草保存下來以備不測，而不是一股腦送進戰馬的嘴巴裡；雖然他沒擔任過軍事後期方麵的官員，但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養騎兵是個無底洞，所以鐘離綽一說想抓野馬，他就下意識地不贊同。 　　“荀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鐘離綽早已經猜到殿下和荀大人可能因為糧草的事情不贊同，趕緊說道，“來的時候您也看見了，這地方動不動有賊寇出沒，可不是什麼夜不閉戶的太平天下，咱們現在隻靠兩條腿巡邏，別說能覆蓋的地方小，萬一出個什麼事情，人家要是騎馬來的，咱們追都追不上。末將這也是為咱們的安全考慮，您說是吧？”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荀鬆也皺起了眉頭，沉思著不出聲。 　　俞榮笑了笑，雖然他也挺想自己身邊的戰士們都從步兵變成騎兵，但是荀鬆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前世看的電視和小說裡動不動就幾萬重騎兵那都純屬五行缺腦的胡扯，如果養馬這麼容易的話，東方人修什麼長城，直接爆兵多好。 　　想了想，他問道：“專業的事情得問專業的人，咱們這些人裡，有人會養馬麼？” 　　鐘離綽早有準備，他伸手向後，從自己身後拽出一個侍衛，那人似是沒想到自己的老大直接把自己給拽了出來，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了俞榮麵前。但畢竟是俞榮的侍衛，對他比較熟悉，所以也沒太害怕，隻是訕訕地乾笑了一下：“殿……殿下……” 　　俞榮知道他這時候有種“兩個領導意見不一致怎麼把我推到大老板麵前了”的感覺，不由得也有些好笑：“起來吧，你叫什麼來著……會養馬？” 　　“回殿下，小人叫魏純，家裡世代養馬，俺老爹以前就是朝廷禦馬監的匠戶。”那人年紀不大，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怎麼混進了侍衛的隊伍裡；他從地上爬起來，乾脆地回應道。 　　“鐘離將軍和荀大人意見不一啊，你怎麼看？咱們能養得起馬麼？”俞榮忍著笑，很惡趣味地把對方扔到火上烤。 　　魏純傻笑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傻，反而很精明地把球踢了回來：“那得看怎麼個養法。” 　　“噢？你仔細說說。”俞榮瞥見鐘離綽在一旁給魏純使眼色讓他放心大膽的說，似乎很希望對方能說服自己，不由得好笑。 　　“一匹戰馬，每天要吃十二斤乾草，三斤精料。算總賬的話，確實比的上幾個人的飯量，但若隻算精料，也就和一個人吃的差不多。”魏純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為何養騎兵比養步兵貴那麼多呢？”俞榮見他思路清楚，不由有些贊許。 　　“所謂養騎兵難，是指咱們中原養騎兵難；您看北方草原蠻族養騎兵就一點都不難。”魏純摸了摸頭，解釋道，“咱們中原養馬難，主要是因為會養馬的人和適合養馬的地方都少，所以隻能集中在馬場。草料不夠吃，要從別的地方運，一路上人吃馬嚼，麻煩的很。” 　　“在軍中更不用說，駐紮的地方不一定有草地，所有馬料都得從後方運。再加上騎兵和馬的甲胄，需要一個單獨的輔兵幫著打理，才有了養一匹馬等於養五六個人的說法。” 　　荀鬆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之前也沒聽過，他算是風骨極正的讀書人，並沒有多少被人反駁的怒意，反而有些問過則喜的意味：“那以你之見，咱們能養的起馬麼？” 　　“小人以為……咱們現在不用那麼精貴的養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附近既然有野馬群，就說明此地的水草豐美，如果能讓兄弟們騎著馬巡邏的話，路上它自己就能吃不少路邊的野草，咱們隻要準備馬晚上吃的糧草就行。再加上咱們也不用考慮配種，反正沒有了就去抓就是了。”魏純繼續說道，“不過，這馬要騸，要貼膘，還得訓練，這些是省不了的……小人以為，一匹馬最多也就當多一兩個人的飯量罷了。” 　　俞榮有些感慨，他作為現代人，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的往集中化工業化的方向去想，但沒想到規模效應這種東西有正麵效果，自然也有負麵效果。以他們如今的現狀，沒必要搞集中化養馬，直接回歸小農經濟，讓戰士們人手一匹馬，各自負責自己馬匹，讓魏肅這樣的專業人士像個獸醫一樣隻負責指導，並且隻在關鍵的環節親自處理，才是效率更高的選擇。 　　在可見的未來，己方在軍事上的對手並不是什麼需要騎兵密集沖陣的正規軍，甚至可能再也不會有騎兵沖陣出現在戰場上。 　　連同鐘離綽在內，侍衛們都一臉熱切地看著俞榮，俞榮的侍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頭兵，肯定人人都會騎馬，當兵的都想要好馬，這是融入骨髓的欲望。俞榮又把目光轉向荀鬆，對方思索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 　　“我聽著似乎可行，這樣吧，鐘離，你先挑選十個人，讓魏純試試，如果效果好的話，就按他說的做。”俞榮想了想，還是謹慎的先搞個試點再說。 　　鐘離綽忍住嘴角的喜色，趕緊一本正經的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