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幾天過去，這一日，俞榮把鐘離綽和幾個侍衛頭目叫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這個東西叫火槍，簡單的說，就是用火藥推動彈丸來造成殺傷，比你們用劍砍人厲害多了。”俞榮一本正經指著桌上放著的武器，給他們科普下一個時代的殺人工具。 　　侍衛們有些心不在焉，顯然心思都不在這裡。大夥這幾天忙活著抓齊了十幾匹公馬，交給魏純一塊進行了閹割處理，這會正在進行恢復訓練。他們恨不得立刻跑過去踢著魏純的屁股盯著他乾活，好早一日領到自己的坐騎。即便第一批拿不到，那趕緊把第一批馬發了，第二批不就能輪到自己了不是？ 　　幾個侍衛麵麵相覷，然後很有默契地看向他們的老大鐘離綽。 　　鐘離綽陪著笑說道：“殿下，這東西小的們在邊軍就見過，雖說確實威力不小；但是很長時間才能打一槍，準頭也不足。就像咱們剛到那天遇到的那夥賊人，有折騰這玩意的功夫，卑職早沖過去砍下他的頭了。這種奇技淫巧，最多也就嚇唬嚇唬人，當不了大用的。” 　　桌上放的是陳新伯前些天從斷橋港買回來的燧發槍，至於鐘離綽說的什麼在邊軍見過的，那就沒譜了，什麼飛火銃之類的東西都有可能。 　　俞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懶得費口舌說服他，於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你會用麼？” 　　“會！” 　　“所有的侍衛都會用麼？” 　　“呃……” 　　“前幾天我讓你挑選十個人配發馬匹，你選好了沒？” 　　鐘離綽很有眼色地拿起茶壺給殿下續上：“選好了，都是王府裡的老人手了，身手好，人也可靠，您盡管放心。” 　　“你們都是邊軍下來的，身手自然是可靠的；可這天下竟然有你們不會用的武器，我很難放心啊。”俞榮淡淡道。 　　鐘離綽看似粗獷，其實鬼精鬼精的，聞言哪裡還不知道俞榮想說什麼，立馬說道：“殿下，這區區火槍，教他們擺弄兩下就知道怎麼用，若是連蠻夷的武器都不會操作，豈不墮了殿下的聲威，你們說是不是？” 　　一幫侍衛立刻拍著胸脯賭咒發誓說一定學會怎麼用，雖然不理解殿下為什麼這麼重視這噴火的棍子，但聽這意思，不會用的人殿下不打算發馬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俞榮滿意地點點頭，看向鐘離綽：“你們可以看不起這東西，但必須熟練地掌握使用方法，藝多不壓身嘛。我以後會抽查，不能熟練地換彈開槍的人，就別騎馬了，乖乖的靠兩條腿走路。” 　　鐘離綽自信滿滿：“遵命。” 　　侍衛們嬉皮笑臉地告退之後，俞榮搖了搖頭，笑著在筆記中寫下了提醒自己檢查他們武器熟練度的事項。其實鐘離綽說的不錯，至少在眼下，火槍還沒有到能徹底取代冷兵器的地步，但這趨勢卻是不可阻擋的，早一步讓他們先接觸起來，在未來也許就能少需要一點磨合。 　　…… 　　…… 　　林邊的一處空地，鐘離綽帶著侍衛們開始進行射擊訓練。 　　“檢查武器——”鐘離綽大聲下令道，二十名侍衛趕忙擦拭起手中的槍械來，防止有火藥殘留在槍體表麵。 　　隨著沉默美人號運回來的第一批燧發槍立刻發給了二十名侍衛，十個是配發馬匹的巡邏騎兵，十個是暫時沒馬的營地護衛。這會正在鐘離綽的指揮下練習使用方法。 　　“豎槍放藥！”隨著鐘離綽的指令，侍衛們紛紛將槍口向上豎立起來，拿出裝著火藥的小瓶子，咬開之後倒進槍管裡。 　　俞榮在旁邊看了暗暗搖頭，這樣一來武器彈藥的消耗就成了大問題，在熱兵器時代，後勤為王，這事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可惜營地裡沒有這方麵的工匠——別說自己造槍了，就連自造彈藥一時半會都搞不起來。 　　而且他記得燧發槍的發展路徑是後麵會出現定裝彈藥以及更進一步的帶底火的定裝彈藥，再後來才是膛線和無煙火藥。可是以自己的知識儲備，最多給別人指個方向，靠自己想弄出這些技術革新怕是還是夢裡比較快。 　　上哪才能弄個武器技師回來呢？ 　　“裝填彈丸！” 　　“壓實火口！” 　　鐘離綽又接著下令道。侍衛們打開掛在腰上的彈袋，掏出一粒彈丸塞進槍口裡。緊接著抽出桶桿，伸進槍口，將火藥和彈丸壓緊，再把捅桿插回腰側。這個時候的燧發槍還沒有發展出把捅桿固定在槍體上的卡扣，所以隻能像匕首一樣插在腰畔。 　　據說這裡有個比較玄學的地方是“要壓緊，但又不能壓的太緊。”這就是考驗槍手技術的時候了，如果壓得太緊容易引起炸膛，而且隻有經過很多次訓練的射手才會在戰場上不會因為緊張而忘記手上的力度。 　　不過俞榮的侍衛們都是精銳老兵，所以鐘離綽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出這樣的岔子。俞榮甚至覺得這裡的口令應該再細化成抽桿、壓緊、回桿等動作，也被鐘離綽認為沒有必要，多一個口令都是在延長射擊的流程。俞榮畢竟不是個習慣強迫別人按自己的細節做事的上位者，而且對方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隻好隨他們去了。 　　隻要他們能練練火槍的用法俞榮就覺得很滿意了，找書苑 www．ｚhaｏshuｙuan.ｃｏm 至於細節，就在未來的戰場上再去檢驗和優化吧。 　　“裝填引藥！” 　　“舉槍瞄準！” 　　鐘離綽果然有點小聰明，他將每個命令都固定成四個字，以保證口令的清晰。侍衛們打開隨身攜帶的牛角壺，倒了引火藥在火池裡，隨即舉起槍口指向前方——那裡大約五十步之外，有一排充當靶子的木樁。 　　“放！” 　　一排槍響之後，煙霧迅速擴散開來。俞榮皺著眉直搖頭——在無煙火藥還沒有出現的年代，開一槍就和什麼妖怪做法一樣搞的煙霧彌漫，當然，這也是火槍徹底淘汰冷兵器的最後一道門檻。 　　放下了槍的侍衛們跑過去檢查自己的靶子，不一會就都跑了回來，雞一嘴鴨一嘴地向鐘離綽抱怨：“這啥玩意啊，老子明明瞄準了，怎麼沒打中啊！” 　　“射的沒箭快，打的沒箭準，這有個屁用啊？” 　　“要不我還是扔飛刀吧，都比這玩意管用……” 　　明明俞榮就站在旁邊，卻沒人敢向皇子殿下抱怨，隻能一個勁地沖鐘離綽指桑罵槐。俞榮暗暗發笑，也不生氣，拍了拍手，叫他們都圍過來。 　　“好了，都別罵了。你們打的都不錯，今晚我賞酒喝。”俞榮也不廢話，直接上胡蘿卜。 　　“殿下，不是說酒都喝完了麼？”一眾侍衛嬉皮笑臉地謝過殿下之後，鐘離綽悄悄問道。 　　“上次我讓呈祥偷偷留了十壇，就是防止今天這種時候。”俞榮翻了翻眼睛，“再過幾天我得去那斷橋港一趟，不帶著幾把火槍傍身，還是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