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婭憤怒地打斷了克裡斯汀的話。眾人轉過去看她,她清秀的臉龐因為憤怒而變得可怕。 “尤利婭……”尤利婭突然的申斥打斷了阿娜的思路,她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女仆,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但很快,這位以聰慧著稱的公主就反應了過來,“各位難道在懷疑我公主的身份嗎?” 正在氣氛僵硬的時候,麗莎和謝廖夫拿著飲料和茶點過來了。他們耽擱了一會時間——在麗莎原本打算隻準備幾位少爺小姐的飲品的時候,謝廖夫還自作主張地去廚房額外拿了些點心和紅茶,正巧打破了這裡的僵硬的氛圍。 “請用茶點,”麗莎在桌子旁蹲下,放下了盤子裡的東西,詢問阿娜,“您要來點紅茶嗎?” 於是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這即時的下午茶的關係逐漸緩和了下來,克裡斯汀打心底感謝麗莎來的真是時候。她親自給阿娜倒上了紅茶和牛奶,把餅乾端到了阿娜的麵前,以此向她示好。 “請原諒我,公主殿下,”克裡斯汀仔細端詳著阿娜喝茶的樣子,“現在世道亂了,誰也不能保證就沒有人敢冒充尊貴的公主殿下,父王也是出於維護神聖不可侵犯的俄羅斯帝國的威嚴,才特令我和王兄來見您。” 麗莎站到了尤利婭的身邊,這讓尤利婭的壓力又大了幾分。這個打著繃帶,身穿黑色西裝的人看起來不像個女仆,反而像個保鏢或者打手。 “好吧,那你們要問些什麼呢?”僵持了一會,阿娜屈服了,她隻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不可能在這樣的情形下支撐太久的。 “首先,當然是您的基本信息,”看到詢問終於進入正途,德雷克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調查資料,“請先從您的姓名、父母和兄弟姐妹開始吧。我問什麼您就回答什麼就好了。” 無聊冗長的問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從阿娜的家世、到她家庭教師的名字、甚至是寵物的情況,隻要是波蘭情報機構掌握的,德雷克都事無巨細地詢問了一遍。 阿娜的回答並不很讓人滿意,她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但一旦涉及到她的家族,這位上課溜號的小公主就開始錯誤百出了,她將自己的祖父亞歷山大三世回答成了尼古拉一世(這位應當是她祖父的祖父),也混淆了彼得大帝和葉卡捷琳娜大帝的功績。 不過除去歷史上的無知,剩下的問題阿娜的回答都和情報機構提供的答案完全一致——這讓德雷克更加揪心,因為他更希望眼前的人隻是俄羅斯的某個貴族,而不真的是公主。 問話結束後,克裡斯汀對德雷克耳語道:“很大可能這位就是阿娜斯塔西婭公主殿下,其他人恐怕很難把她小時候的生活回答得這麼清楚。” “萬一是提前做過準備的呢?” “不會,您看到她剛剛沒有脫下手套就拿起餅乾了嗎?父親說過阿娜公主是一位不拘禮節、貴族氣息很淡薄的人,他也提到過公主曾經在劇院裡沒有脫下手套就吃巧克力的事情,倘若是假扮的,往往會在這種小事上弄巧成拙。” “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德雷克思索了一下,父親確實從未和自己提過這些事情,“你能確定嗎?” “進一步的檢測總不會有壞處,讓我來吧。” “你們現在能確認我的身份了嗎?”阿娜裝出一副嗔怒的樣子,氣鼓鼓地看著三人。她這個年紀的女孩用這樣的表情反而更令人覺得可愛,讓人心生喜歡,辛迪加覺得臉有些紅了,隻能低下頭,努力不讓視線朝她身上瞟。 “當然,不過請允許我們做最後的檢查,”克裡斯汀走到阿娜的身邊,不由分說地挽起了她的袖子,“抱歉。” 阿娜潔白的小臂上是清晰可見的靜脈血管,好像血管裡流淌的都是藍色血液一樣。整個歐洲的貴族都以自己的藍血身份為榮,俄羅斯王室自然也不例外。 “毫無疑問,是真正的藍血貴族。”克裡斯汀說。 “當然,我的家族可以蒙受上帝眷顧的藍血家族!”阿娜驕傲地說。 “現在可以完全確認公主殿下的身份了,”辨別真偽的工作結束了,克裡斯汀把尤利婭單獨帶到走廊上,“抱歉剛剛有些冒犯殿下了。” 尤利婭依舊是帶他們上來時的樣子,隻是輕輕頷首,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克裡斯汀的態度。 “聽說沙皇陛下已經被現在的俄國政府囚禁了。這些共和黨人應該不會放棄尋找你們的。所以我建議您和公主殿下盡快轉移到華沙去。”克裡斯汀叫來了貝爾貝克上校,讓他安排轉移阿娜的列車和護衛人員,“當然,你們也可以……” “公主殿下同意您的建議,但她的寢宮、仆人和生活設施是否已經安排妥當?”沒等克裡斯汀說完,尤利婭就給出了她的回答,簡單、高效,絕不多說一個字。 “夏宮已經空出來了,在殿下移居之前,所有生活用具我們都會安排好,現在我和王兄要趕往明斯克匯報情況,辛迪加,”克裡斯汀回頭,發現辛迪加還留在房內和阿娜搭訕,聽到克裡斯汀叫自己,他連忙出來,“具體的事情就由辛迪加閣下來安排了。” “啊,我?”辛迪加有些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 “我和克裡斯汀馬上要去明斯克參與談判,護送公主殿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德雷克說。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祝你們好運。”克裡斯汀對尤利婭說。 “也祝您好運,殿下。”尤利婭彎了彎腰,克裡斯汀和德雷克就已經走到樓梯了。 兩人接下來的任務很緊急——波蘭現在還在和俄羅斯談判,因此關於阿娜身份的調查匯報要立刻送到明斯克——當然,是偽造的那個報告,並且還得是在談判桌上盡可能讓托洛茨基相信的這份偽造出來的報告。所以,在結論生成之後,他們要馬不停蹄地趕往明斯克。 “殿下,兩位殿下,”貝爾貝克努力趕上兩人的步伐,“關於護衛數量的問題,我想請您給出明示。” “交給你現在的副團長去操心吧,”克裡斯汀接過秘書遞來的電報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了看掛鐘,現在已經晚上7點了,“你現在是第30步兵師的代理師長了,去布列斯特接受你的部隊吧。” “是,殿下,”貝爾貝克喜出望外,但還是問了一句,“但任命的文件還沒有下來吧?” “你升準將軍銜的文件和調動文件最遲明天就會發給你,情況緊急,你先去上任,”德雷克在車旁停了下來,待克裡斯汀進了車子以後,伸出手同貝爾貝克握手,“恭喜您,將軍,我們大概會在布列斯特見麵的。” 看著一騎絕塵的汽車,貝爾貝克在黑夜中敬了一個軍禮。 “亞歷山大的電報說,波蘭現在組建有30個步兵師,12個騎兵旅,其中26個師沒有形成完整指揮體係,10個旅沒有正式旅長或參謀長,”克裡斯汀把臨走前拿到的電報遞給德雷克,“要填的坑太多了。” “軍事委員會呢?這應該他們負責。” “議會第四天才討論軍事結構問題,但是俄國人四小時以後就有可能打過來,”克裡斯汀鬆開了胸前的扣子,車內的空氣讓她覺得有些悶熱了,“父王寄希望於亞歷山大和畢蘇斯基將軍能把師一級的長官先填補上。” 德雷克仔細地看了一遍電報,又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自己記憶中的波蘭軍隊部署情況,在自己離開華沙之前,大多數部隊都在從西部和南部調往東部邊境的路上,很多部隊來不及,也不可能來得及整編。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所以亞歷山大就來找我們求助了,他不隻是個準將嗎?” “五哥高升了,他本來是大波蘭騎兵旅的旅長,俄國人襲擊明斯克以後,父王就讓他去總參謀部擔任戰爭部代理部長,現在管理前線部隊的調度計劃。” “真是荒唐,亞歷山大雖然勇敢,但絕沒有做戰爭計劃的才能。”德雷克少見得皺緊了眉頭。 “也算是萬不得已了,”克裡斯汀看出德雷克的焦躁,用手撫摸著她哥哥的手臂安撫他,“我們連二十多個填補前線空缺的少將都找不到,更不要說填總參謀部坑的將軍了。” “讓前線最高指揮官,就是阿波卡利斯元帥和畢蘇斯基將軍商量解決師一級長官的問題,”德雷克掏出鋼筆和便簽紙,說話的同時還飛速地寫著,“先掛以代理的頭銜,等議會結束之後我們再補上正式的任命文件。” ““騎兵旅旅一級的職位可以讓各團長暫時兼任,”克裡斯汀補充道,“同時應該要求各部隊立刻到指定地點集合。” “沒錯,”德雷克將克裡斯汀補充的內容記錄在自己的後麵,“就這麼給亞歷山大回復,先把燃眉之急解決了……哦對了,差點忘了第30步兵師的師長已經找好了。” 到了車站,德雷克給亞歷山大發了個回復他求助的電報,同時又給總參謀部和前線指揮部發出了貝爾貝克擔任第30步兵師師長的電報。忙完這一切,他才發現已經晚上9點了,火車在站臺等了有一會了。 “看來隻能在車上隨便吃點了。”克裡斯汀遞給德雷克一條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