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記(1 / 1)

李子楊握緊了手中的懷表,雖然不知道怎麼運用,但這是現在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東西。   穆勒自“復活”以來,一直是以行屍走肉的姿態在行動,但他表現的很正常,除了詢問儀式時露出的狂熱以外,和普通人幾乎沒有區別。所以李子楊一直沒有擔心穆勒發狂,爆起傷人的可能。   但現在,穆勒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那麼發生什麼樣的異變就都不奇怪了。   “你…還好嗎?”   李子楊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應該趁著穆勒晃神的功夫找個房間躲起來,而不是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穆勒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後仰了過來,他看著李子楊,脫落的眼球一上一下地跳動著,盯的李子楊寒毛直豎。   “我…沒事…其實來到這後,有很多人都被怪物殺‘死’了,不過他們依然可以行動,可以說話,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穆勒這麼說著,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再次變得有些狂熱。   “但是沒有關係,不是嗎?您是時間之神的神使,在時間麵前,死亡是多麼渺小無力,您,一定能帶我們回家,對嗎!?”   他的眼神裡滿是真誠的渴望,如果不是他現在那詭異的姿勢,李子楊或許真的會產生一些惻隱之心。   但現在,內心的恐懼如同潮水般溢出,李子楊隻覺得自己已經沒法再保持冷靜。   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雙手,正掐著他的脖子,令他說不出話來。   “先生,您會拯救我的…對嗎?”   穆勒再次發問。   這一次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隻是是以一種腹部朝上,四肢關節反轉的扭曲姿勢。   “我…會的!”李子楊又驚又懼,一邊準備後退,一邊在背後撥弄起那枚機械懷表。如果它能回溯穆勒的狀態,那麼一定可以加速他的消逝!   “不…你在撒謊!你不是神的使者!”穆勒突然開始咆哮,表情也整個扭曲起來。   “我是…我當然是!”李子楊強自鎮定,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幾乎是用扣的在尋找按鈕。   可眼前的穆勒並沒有理會,他扭曲而陰暗地爬行著,仿佛從人類退化成了無脊椎動物。   “……你,你是個騙子,你這個騙子!”穆勒嘶吼著,身體如同人體蜘蛛一般扭動著朝著李子楊沖來。   李子楊轉身就跑,手裡不斷嘗試著拔出懷表的調時器,但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別的原因,那枚小小的按鈕就是拔不出來。   “可惡啊!他媽的!”   他將身邊的雕像推到,用花瓶砸,甚至還把油畫框從墻上拉了下來,一切都隻為了阻攔眼前已經完全瘋狂的穆勒。   “都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我才會來到這,cnmd,我為什麼要被卷進這種事情!”   他邊跑邊罵,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無視內心的恐懼,抵禦隨時可能因無力而癱倒的雙腿。   “你tm都死了就不能安靜的死嘛?非要做nmd儀式,你招魂啊!招nmlgb!”   說話間他抄起手邊的花瓶,狠狠地砸向穆勒那已經倒轉的腦袋,但可惜穆勒的身體素質遠高於他,化身怪物之後更是恐怖。   手足並用的一個閃身便躲過了李子楊的攻擊,更是趁著空隙咬住了李子楊的手臂。   “混蛋…”李子楊吃疼間摔倒在地,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也是心頭火起,發起狠來,攥起拳頭不停地砸向穆勒的頭骨。   “給我鬆口啊!!”   李子楊大吼著,眼前突然一亮,抓住了對方那半脫落的眼球。   那種柔軟又帶著惡心的觸感剛一產生,李子楊便渾身發力,將其扯下。   “啊!!!”   穆勒的慘叫震耳欲聾,整個人在地上扭曲地掙紮著。   李子楊掙紮著爬起來,朝走廊的另一邊奔去。   那裡隻有一個房間,也是李子楊唯一的希望。   一定要能開啊!   李子楊內心祈禱著。   五步,四步,三步。   距離那扇門越來越近,而穆勒的慘叫聲也已經停了,隻有指甲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在提示李子楊對方的速度有多快。   兩步。   破空聲傳來,李子楊甚至能感受到身後的呼吸。   一步!   來不及了!   穆勒已經抓住李子楊的肩膀!   千鈞一發之際,李子楊突然感覺時間似乎減緩了,自己的動作變得緩慢無比,就連飛濺的碎屑都幾乎靜止在空中。   除了他的思想,整個“空間”裡的“時間”停止了。   發生了什麼?   他想做出一個皺眉的動作,卻發現自己做不到,眼周肌肉似乎沒有收到神經傳出的信息。   就連這樣一個小動作都無法完成,他能做到的就隻有,思考。   思考,思考,思考…   冷靜冷靜冷靜!   自己隻需要再爭取幾秒鐘就可以推門而入,擺脫穆勒。   可穆勒的手已經抓住自己的肩膀,要怎麼做?   剛剛有破空聲,也就是說他是撲過來的,也就是說此時穆勒正在半空中!   前進之勢已成!   有機會!   剛想到這,一粒碎屑擦過了他的臉,李子楊瞬間明白這種靜止要結束了,他的機會隻有一瞬,必須把握。   前傾。   低頭。   蹲下。   開門。   沖進。   關門。   在門後抵著的李子楊隻覺得心肺在劇烈地燃燒,但他依然不敢放鬆。   穆勒一下下地撞擊著木門,那撞擊力和聲響都讓他愈發緊張。   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逃跑了,這扇門就是最後的防線。不過好在,它足夠結實。   就這樣僵持了二十分鐘,懷表上的時間終於走完,門外徹底沒了動靜。而李子楊也虛弱的躺在地上,四肢酸脹。   右手臂上的咬傷隱隱作痛,似乎還在流血,而且不知道穆勒的牙上有沒有細菌,要是感染了也很麻煩。   想到這,李子楊笑了。   別想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為什麼還在想這些。他坐在地上,每呼吸一次都覺得喉嚨刺痛。   但他還活著。   活著就好。   又過了十分鐘,李子楊終於緩了過來。他撕扯下右臂的衣袖,用牙咬著一端,給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這才開始回憶剛剛的情況。   雖然說起來隻是一個下蹲躲開了穆勒的餓虎撲食,但他明白,如果沒有那段詭異的思考時間,自己隻會被撲倒在地,根本做不出什麼正確的判斷。   是什麼力量加速了自己的思考?   難道,又是這枚懷表?   可那個時候自己並沒有使用它。   而且事到如今,自己根本不敢再實驗懷表的能力,萬一穆勒又能動了,這不就相當於自殺。   “就沒有什麼係統,戒指裡的老人之類的指引一下我嗎?再不濟,來本書當教材也可以啊!什麼都不知道,莫不是在刁難灑家?”   李子楊也不知道自己在吐槽誰,剛剛經歷了那些,他隻是本能地用吐槽緩解心情。   艱難地站起身,然後,他看見了一張書桌,和書桌上的幾本書。   “?”   人世間的事情,最怕一個說。   他剛想要一本教科書,書就來了。   李子楊環視四周,這是個相當華麗的旅店房間,雖然家具隻有一張書桌,三張凳子和一張雙人床,但油畫雕像之類的裝飾不少,地板上也鋪著柔軟的毛毯。   奇怪的是,沒有燈,連開關和插座都沒有。   之前那個房間空空如也,他也就沒在意。可這明明是個正常的房間,卻看不到任何照明設備,隻有書桌上的幾根蠟燭。   其中一根蠟燭燃燒到了根部,似乎還引燃了臨近的紙張,有誰在這裡住過,又匆忙離開,甚至沒來得及吹滅蠟燭?   好奇心驅使下,李子楊開始翻看起桌上的書本。   嗯……   不是華文。   嗯……   也不是盎格魯語。   這裡麵的文字李子楊根本不認識!   而且這些書裡有兩種語言,一種像穆勒的家鄉,希特國的語言。另一種,則是卡佩拉語,卡佩王國的官方語言。   可惜李子楊連盎格魯語都隻是剛過六級的水平,更別說從來沒學過的另兩種語言。   不過,自己這是穿越到西大洲了?不然怎麼全是西大洲的語言。   好不容易有了些可能的線索,李子楊現在隻恨沒有手機,不然一個翻譯app就能解決問題,現在隻能望文興嘆。   “1847年12月25日   今天是聖誕節,本想回家與家人團聚,但隊長今天一早又去麵見了國王,我…”   “?”   李子楊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   那些文字確實是希特語,不是華文。但李子楊發現自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像之前聽懂穆勒說的話一樣。   “自帶翻譯?…這…還怪方便的咯…”李子楊內心難得有些慶幸。   沒有浪費時間,李子楊開始翻讀起這本日記。   “我總有些害怕,也有些厭倦,最近的日子愈發不太平起來,任務也越來越多,聽說魯爾城那邊在罷工,那是穆勒的家鄉,他擔心任務的目標可能是自己幼時的夥伴,所以這兩天總是憂心忡忡的。   我又何嘗不是呢?家鄉的農產品欠收,母親來信說鎮裡的集會越來越頻繁,大家都像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炸,什麼時候大家家裡的餘糧見了底,估計也是要暴動的,到時候我能怎麼辦?我真能像以前一樣揮動手中的刀嗎?   我們那位威廉四世皇帝,看上去追求自由浪漫,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實際上我們收到的命令卻一個比一個鐵血冷漠,身為軍人,本不該質疑上級?可讓我繼續對這樣一個國王忠誠,更像是對整個國家的背叛。   穆勒大概和我有同樣的看法,他是我們中最年輕的,入伍時隻想要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看著他總讓我想起年輕的自己。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有些後悔?”   看來這是一位憂國憂民的軍官寫下的日記,而且,他還是穆勒的同袍。   等等…剛剛是不是忽視了什麼?   李子楊回過頭看了一遍日記的最開始。    1847年?   他又快速將日記翻至最後一頁,那裡的日期是1848年12月7日。    1848年?    176年前?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