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1 / 1)

黑暗裡李子楊頹坐在椅子上,手上擺弄著那枚懷表,有些茫然。   他確實懷疑過穿越回了古代,一是那把左輪手槍的製式太過古老,完全不像現代產物,二是這間房裡沒有電器,連插座都沒見到。   如今想來,連電都沒有,又怎麼會有那些東西。   無奈地搖了搖頭後,李子楊重新開始閱讀那本日記。既然能穿越過來,那麼一定有辦法回去,與其浪費時間感嘆,不如早點弄清一切。   寫日記的人並不是每天都會記錄,往往是執行完“任務”後才會有一些內容。這樣的記錄間隔不一,長起來有三個月都杳無音訊。   “1848年2月28日   卡佩王國鬧翻天的消息終於傳回國了,各地聽到消息都開始戒嚴了,不過估計收效甚微。隊長命令我們所有人都要隨時待命,這一兩個月事件恐怕就會由暴力沖突發展至全麵暴亂。   如果形勢進一步惡化,革命派突破了首都的防守,我們這些人需要護送國王出逃。   聽到這條命令的時候我真是覺得既可笑又無奈,一年前他因為自己的短視拒絕承認國會在憲法上的權利,將希望寄托於他的那些父母兄弟,歸根結底不過是沉醉在權利之中。   如今見到鄰國的現狀才悔不當初?”   每篇日記都不算長,李子楊又翻了幾篇,大多是對任務的質疑與責問,以及對那位國王的親切問候。   看上去…他真的護送國王出逃了。   隻可惜這些信息對李子楊沒什麼幫助,讓他無奈地搖了搖了頭。   突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這是日記,自己何必去看一年前的事?直接看最後幾篇不就好了!真是思維定式了。   他把書本倒過來,開始尋找可能的線索。   “1848年12月7日   今天大概是7日吧,唉,已經無所謂了。這幾日發生的事超出我想象的次數太多太多,人都有些麻木了。   被拖到那片“海”裡的人又出現在了附近的沙灘上,看上去十分“正常”。但再也沒有人敢去接觸了,這些人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行屍走肉?還是怪物的替身?似乎研究出來也沒什麼意義。現在除了躲在旅館裡,我們什麼也做不到。   食物早已經吃完了,但這兩天似乎沒有人產生饑餓感,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挨餓的能力變強了,今天合計的時候才發現所有人都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既然大家暫時不會因為饑餓自相殘殺,那總歸是件好事吧。   隊長這幾日總是不見身影,也不知道他躲在哪,自從來到這,他就處於一種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的奇怪狀態。   今早他召集大家的時候,我隱隱覺得他內心有種莫名的興奮。或許是我的錯覺,但有這樣感覺的似乎不止我一人。   也許他有了帶大家出去的想法?   又或者,他其實也已經……瘋了?   唉,我現在連這些想法都不是很在乎了。   我的小安德莉亞,我的孩子,父親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你的身邊。這些年我都忙於任務,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沒能給你和你母親足夠的陪伴。   上次回家時你躲在母親身後,竟然都快認不出我來了,你身上那條裙子可還是我親手買的呢…   我的孩…”   日記到此並沒有寫完,作者大概率在此時發生了意外,匆忙離開,甚至連這本日記都沒來得及帶走。   又或者…作者也沒想到自己會一去不回?   李子楊覺得有些頭疼,現在的線索完全串不起來,但這最後一篇日記說明作者當時已經在這片區域生存了一段時間,而且不會饑餓這件事也很奇怪。   又往前翻了兩頁,粗略看了幾眼,李子楊知道這應該就是最重要的那篇日記了。   “1848年12月1日   這大概是我人生中經歷最詭異的一個月了,即便是現在,我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如果能從夢中醒來,讓我付出所有,我也願意。   一個月前,我等受令前往一座荒廢的古堡,取出某樣東西。一開始,我隻以為是什麼普通的物件,可直到到了古堡,我才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先是古堡的位置,我們在山頂勘測時明明什麼都沒發現,可按著地圖上的標記前進後,那座古堡竟然真的像是從空氣中冒出來的一樣在我們眼前出現。   此時已經有人在打退堂鼓,但隊長一意孤行,還是帶著我們進入了古堡。   古堡內沒有任何擺設,空空如也,但奇怪的是整座古堡一塵不染。可連活人行動的痕跡都沒有,是誰在打掃那裡?我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一路上行進倒是暢通無阻,直到最後的房間。   隊長讓我們閉上眼不要直視房門,可還是有人沒來得及閉眼,隻見他雙眼漆黑一團,仿佛中了邪祟,沒片刻功夫,整個人就在空氣中蒸發了。   有人犧牲,自然沒有人再敢輕慢此事,全都乖乖閉上了眼,而隊長則走過去擺弄起了什麼,直到房門打開,我們才被允許睜眼。   大概到那天我才算真的認識隊長吧,在此之前我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對神秘學如此精通。   事後我觀察了一下那扇門,上麵畫著一個詭異的法陣,最外圍是三圈無法理解的文字構成的圈環,中間則是一枚特殊的七芒星,其間填充著日、月、星等各種混雜的神秘學圖案,顯得有些雜亂無章。我對神秘學,宗教這些事一竅不通,完全看不出什麼意思,隻能做罷。   房間內隻有兩個箱子,隊長似乎很確定東西就在裡麵,都未打開察看,便命我們直接帶走。   可當我們拿起箱子,整座古堡突然開始地動山搖,一副要崩塌的架勢。眾人隻得四散奔逃,這其間又死傷了半數兄弟。   原本到此,我以為任務已經結束,但隊長卻帶領我們一行人往著反方向前進,最終登上了一艘蒸汽船。   沒有人知道隊長的具體目的,隻是以前也發生過這類事,所以大家都沒說什麼,隻是安心的在船上等待。   幾天後蒸汽船靠了岸,我們才發現自己到了三島聯合王國。私越邊境線,再加上我們是全副武裝的部隊,一旦被發現必然會被視為開戰的訊號,隊長卻讓我們不用擔心,一路帶著我們朝首都福葛進發。   路上躲躲藏藏,隊長竟然真的帶我們避過了幾乎所有的危險,在幾天後進入了福葛城。   而後,我們便住進了這間旅館。   這一切恐懼詭異的高潮。   前天晚上,我正在屋內休息,突然有槍聲傳來,似乎是發生了遭遇戰,期間不知發生了什麼,而後窗外天光大亮。   等到光芒消失,我便聽見窗外傳來水聲,要知道這裡是福葛城中心,又不在泰晤士河附近,怎麼可能會聽到水聲。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拉開了窗簾,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城市,而是一片海。   是的,這簡直無法理解,前一刻我們還在福葛城,下一秒卻和整間旅館一起出現在海中的孤島上。   旅館的顧客都被剛剛的槍聲驚醒,此時同樣震撼於眼前的畫麵,到處都是嘈雜的驚叫聲。   聯想到幾天前的詭異經歷,我立刻去找了隊長,卻看到他麵色鐵青地盯著那片海,直到看到我的到來才稍稍緩解。   等到所有人集中後,我才從穆勒的口中得知他們遭到了襲擊,其中一個存放物品的箱子被流彈擊中,那陣刺眼的光芒就是從箱子裡發出的。   想到眼前的畫麵竟然與我等一行有關,所有人都麵色凝重地看著隊長,畢竟如今的狀況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且不說任務是否能完成,我們這些人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是問題。   然而沒等我們做出任何決策,窗外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剩下的旅客裡有人壯著膽子走出了旅館,甚至有些缺心眼的去“海水”裡嬉鬧,但很快他們便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了代價。   ‘有東西在水裡!’   ‘他纏住我了!’   ‘救命’   幾乎隻是瞬間,所有在水域附近的旅客都被拖下了水。   窗外已經有人情緒崩潰,開始胡言亂語,整個旅館變得一團糟。   目睹這一切的我們也是不知所措,這一切都太突然,襲擊者是誰?我們現在身處何處?窗外的海裡是什麼?   長久的沉默後,隊長似乎也沒有辦法,隻讓我們回房緊閉房門,並安排隊員輪流值守旅館大門,在他找出辦法前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旅館。   大家也覺得為今之計隻能如此,各自回房修整。   若事情隻發生到這,那或許我們這些人還不至於心理崩潰,可第二天早上,事情卻變得更加詭異…   天亮之後,海灘上出現了人影。   我和穆勒作為值守者,自然第一時間看見了他們。   而穆勒更是發現,他們便是昨天在海灘邊消失的那些人。他們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如今相互攙扶著朝旅館走來。   我有些不安,所以隻打算將大門緊閉,可穆勒似乎有不一樣的想法,他覺得這些人或許有溝通的可能,即便有危險,隔著大門,他們也很難傷害到我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不同意他的看法,但一時猶豫沒來得及阻止他。   他就這樣走上前,隔著門向那些人問話,也是這時,異變陡生。   大門突然洞開,穆勒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整個人向外飛出。而那些詭異的旅客也快步朝著旅館沖了進來,完全不像剛剛一瘸一拐的樣子,他們嘶吼著,如同怪物。   我下意識地開槍,擊殺了最先頭的兩隻怪物,可對方的後續幾乎無窮無盡。   就在我以為自己也要被那些怪物撕碎的時候,隊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他手中抱著一隻盒子,仿佛在空氣中製造了看不見的墻壁。那些怪物紛紛撞在空氣墻上,憤怒地敲打著什麼,卻都無可奈何地被推出了旅館。   似乎是發現已經對我們構不成威脅,他們調轉矛頭開始對穆勒動手。   我隻能祈求隊長去救穆勒,可隊長卻沒有任何動作。   幾乎是同時,門外傳來穆勒的慘叫聲,那般可怖的聲音是我平生所未見,讓人不寒而栗。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幾分鐘,我終於聽到一聲槍響。   那是穆勒自殺的聲音。   我癱坐在地上,渾身因恐懼不住的發抖。   而隊長卻冷靜地如同剛剛死去的隻是個陌生人。   他讓我們將一樓大門和窗戶徹底封上,所有人都集中在二樓三樓,同時遠離所有對外的窗口。”   到這,這篇日記已經寫滿了整頁,李子楊本能地翻了一頁。   可下一頁隻有一行字。   “我在人群裡,看見了穆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