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州城外,經過一路的跋涉,李琛和胡威二人終於來到了義州衛。 國朝初年,朝廷廢義州建製,改為義州衛,屬遼東都指揮使司管轄,到了永樂八年,廣寧後屯衛也遷徙到義州衛城裡,一城有二衛。 一路上,他們途徑遼陽,海州,廣寧,跋涉了差不多有八百裡路。 近半個月的風餐露宿下來,二人早已如同野人。 其實過了遼陽後,他們就已經不再擔心有人追來,但還是不敢多做停留,畢竟天知道朝廷有沒有發什麼海捕文書來拘他們二人。李琛甚至在想,若是實在事不可為,乾脆上山落草為寇去求。 好在一路上有驚無險,雖然艱辛,但終是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義州衛。 他們在城門口觀察了一陣,隻見進城的人秩序井然,守城門的官兵也隻是例行盤問一下,收了入城稅後,便不再多做理會。 二人終是放下心來,盤算著怎麼進城。 鳥銃和腰刀是肯定不能帶進去的,雖說盤查不嚴,但若是有個萬一,不小心被查出來了,那就完犢子了。且不說這些東西本就為軍隊製式用品,根本解釋不清來歷,就是二人本身都經不起細查。 二人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裡來,可不想再一路流亡。 將鳥銃和腰刀尋了個地方藏好後,二人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進城的隊伍後麵排隊。 不多時,便輪到了他們。 “進城做什麼的?”守城兵丁懶洋洋的問道。 以前進城的隻要交了錢,別的他才懶得管,但是這段時間前麵正在打仗,上麵要求的也就嚴了些,生怕韃子奸細混了進去。 時不時就有人下來檢查,若是被發現沒有仔細盤問,是要挨掛落的!所以他隻能對進城的人進行例行盤查。 哪有什麼韃子,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從幾百裡外飛過來不成!上麵這些當官兒的就是喜歡瞎折騰,怎不見他親自下來守門? 守城兵丁暗自腹謗道。心下還在想,等下下了值後,去哪裡喝酒玩耍。 李琛看了看守城兵丁,隻見他身上穿著一件顏色暗沉的紅色袢襖,頭上戴了頂勇字盔,斜扛著把長槍,正在用手在他馬的的褡褳裡胡亂翻了一下。 李琛開口道:“是去城裡買東西的。” 那守城兵丁點了點頭,說道:“人一文錢,馬五文錢,你們兩人雙馬一共十二文錢。” 李琛連忙點頭,從懷裡摸出十二文錢,一一數清後,遞給那守城兵丁。 那守城兵丁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把將銅錢丟到收入城稅的箱子裡,同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藏了兩枚。 李琛將這些都看在眼裡,也不點破,客氣的一拱手後,便和胡威離開了城門口。 進入衛城內,這裡麵的光景明顯好過沈陽那邊,雖然城池規模不算大,但畢竟深處遼西腹裡,遭受的兵災少得多,且就近就能得到關內輸送的物資,物資豐裕和人口繁盛程度明顯強於遼東。 義州城的格局和明代的其他軍城大同小異,都是一條十字大街,正對著四座城門,以便於兵馬快速調動。 往前行了一陣,快到城中央十字路口的地方,能明顯看到前方正人頭攢動。 李琛拉住一個排隊的年輕人,問道:“小哥,前方在做什麼,怎如此熱鬧?” 那年輕人也是個自來熟,他介紹道:“朝廷在撫順那邊不是吃了敗仗嗎,現在遼東兵力不足,眼下正在招募新兵呢。” “怎有如此多人前去應募,給的銀錢很多嗎?”李琛不解問道。按理來說,以明軍那低下的待遇,應該沒這麼多人願意當兵啊。 “嗨!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這次是參將大人在征募親衛,嘖嘖嘖,參將大人的親衛家丁啊,那銀錢給的多了去了。” “哦?一個月能給多少銀錢,真要那麼好,你怎不去應募?”李琛激道。 那人果然來勁了,說道:“月錢一兩半,還有雙倍口糧,若是戰時有了繳獲,也能分的更多。” 他砸吧了嘴,繼續說道:“至於我為何不去應募?那自是因為我不想去!我一個玩伴,力氣還沒我大,他都能募得上,我若去了自然也能募得上。” 李琛暗笑一聲,也不揭破他吹的牛皮,略微一拱手,繼續往前行去。 隻見那應募現場,放了幾個大石鎖,還有一些刀槍棍棒等兵器。 一些人排著隊的來應募,但身高不夠和體重太瘦的,直接就被淘汰掉了,剩下的人也會測試力氣和考校武藝。 李琛目測了一下,按照現場的應募比例來算,差不多是十選一! 怪不得都說明朝將領的家丁戰鬥力強,哪怕不說待遇激勵和裝備優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就是兵員素質都是非常優秀的! 兩人看了會兒熱鬧,就找了家旅店住下。 這次的入住很順利,沒有再像上次住店那麼波折。 一提到住店,李琛腦海裡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那張白皙秀麗的麵容,也不知道她們一家怎麼樣了。 上次他們逃出後,雖然那些軍漢沒有立即追上來,但他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怕把追兵引到王巧梅她們那邊,於是隻能一路向西邊跑。 後麵他們折返後,路上便再也尋不到她們一家人的蹤跡了。 他們也不敢久待,無奈之下,隻得按照原定計劃,往義州這邊趕來。 至於店老板一家,隻能祈盼她們平安了。 這裡的客店條件比沈陽那邊好,有專門的浴室,二人美美的泡了個熱水澡,洗去半個月來的風塵。 晚飯完畢後,二人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想著心事。 “按照老田所說,他家住的堡子叫做團山堡,就在義州衛南邊三十裡處,明天一大早上我們就要出發,爭取天黑之前趕回來,你覺得如何?”李琛對胡威說道。 胡威點了點頭,說道:“是不是還要買點東西過去?但我們是去送遺物的,帶東西好像於理不合。” 李琛才不管這些,說道:“什麼理不理的,老田把自己閨女一個人丟在家裡出去當兵,說明家中已是困難至極,想必家裡已是揭不開鍋了,帶些日常能用的東西,再找些辦喪事能用得到的過去。” 胡威無聲點了點頭。 兩人已是疲憊至極,很快就睡了過去,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