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大軍久困車陣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法下嘴,於單終於沒了先前出征時的自信,他變的焦躁了起來。 自打拂曉被突襲後,李息和公孫敖兩人就鐵了心思,根本不出車陣,反正是輜重營,又背靠河水,吃喝不愁,你騎兵要沖,我箭矢管夠。 要在漢軍嚴密的防守下突破車陣,匈奴騎兵尚缺一副好牙口,底下的部族死傷多了,各部就不那麼聽話了,畢竟你於單現在隻是左賢王,還不是單於呢。 就在於單跟鮮支禿阿和勃蔑虎等人商量著對策的時候,北來哨騎沖進了他的大營,帶來了更加勁爆的消息。 於單站起身子驚道:“你說什麼?衛青兵團正向雁北行營移動!” “須卜塗勒萬夫長親眼所見,漢軍衛青部伏擊完我部後,迅速向東北行進。” 鮮支禿阿急道:“按須卜塗勒的速度,他繞遠路,必然比衛青兵團要晚。” 勃蔑虎道:“我軍就算晝夜疾馳,也不比須卜塗勒快多少。” 於單顯然不想計較快慢,他直接下令道:“各部即刻放棄圍困漢軍車陣,全軍急速救援雁北行營,合圍衛青兵團。” 鮮支禿阿、勃蔑虎扶胸應諾,趕忙收攏大軍北進。 望著圍困車陣的匈奴騎兵再次如潮水而退,此時車陣內再也沒有歡呼的勁頭了。 摸不到頭腦的公孫敖看向李息,疑惑道:“老將軍,這次匈奴人又在玩什麼花樣,他們不會以為我們能連續上兩次當吧。” 被困多天,沒了信息來源,李息也不敢輕易做出判斷,他沉聲道:“會不會是車騎將軍回師,匈奴人被驚退了。” 現在沒東西聯絡衛青,公孫敖也拿不定主意,斟酌半天,他說道:“我軍步卒為主,一旦消息滯後,輕易難跟衛青做出配合聯動。 老將軍不妨讓敖集結營內所有騎兵,估摸五六百騎應該是湊的出來,敖願帶兵出陣一探究竟。” 李息為難道:“騎兵本帥倒是舍得,但此行如盲人過河,敵情不明,危險極大。” 公孫敖堅持道:“將軍乃帥,不可輕易犯險,末將願擔前後勾連之責,總不至於我數萬大軍前後脫節,被匈奴人趁機反圍,豈不是成了笑話。” 見公孫敖已有決定,李息也知道這事必須有人去做,因為臨機決斷非將不可,也就點頭同意。 不過漢軍的情況遠比公孫敖想象中的還糟,鮮支禿阿沖擊南陣造成的混亂,讓軍中騾馬受驚,渡河跑散了不少,現在全軍隻能湊出來四百餘騎。 都這時候了,是騾子是馬,就不要再講究了。 就這樣公孫敖帶著騎兵,跟在於單的屁股後麵,遠遠的墜著前探。 …… 向東北走了一天半的衛青,在趁著夜色掩護再次轉向,他率領大軍兜頭南下,追索著溜進來的匈奴主力而進。 衛青自始至終目的一直都很明確,那便是配合李息南北夾擊這夥溜進來的匈奴主力。 漢匈兩軍相向而行,作為衛青跟前的紅人,趙信是此次漢軍的前鋒,他帶著兩百部族精騎先行探查敵情。 “軍侯,我們發現了一夥射雕者的蹤跡。” 趙信冷哼道:“他們還是沒有一絲變化,拿著老人言當寶貝。 帶人去圍了他。” 兩百騎迅速左右散開,織成大網,不多時,這夥探路的射雕者就成了漢軍的箭下亡魂。 估計這夥射雕者到死也沒明白,為何漢軍會如此熟悉自家戰法,先用匈奴話引誘他們,殺人卻用的是勁弩漢箭。 “軍候,看樣式是單於庭麾下的,配備的都是精鐵箭矢,馬也是糧食馬。” “軍候,有個活口,但自己咬舌自盡了。 不過他說左賢王會給他們報仇的,估計是左賢王麾下的人。” 趙信蹙眉喃喃道:“左賢王。” 若俘虜的話沒錯,對麵真是於單的話,那他們這次肯定是撈到大魚了。 趙信凝重的吩咐道:“快去稟報車騎將軍,我軍發現了射雕者,敵軍統帥有可能是匈奴的左賢王。” “諾。” 得信的衛青臉上並無喜色,他先令趙信繼續探查這夥匈奴兵團的虛實,之後立刻召集全軍都尉聚首。 盯著地圖的衛青經過判斷後卻犯了難,他猜到了這是匈奴回師的主力,但按趙信的判斷,此軍統帥是個部族王。 以己度人,一個諸侯王麾下必然是其部落精銳無疑,現在一時間聯係不上李息,要是單憑自己一軍之力,能否吃掉這不知數量的匈奴主力。 張次公莽道:“將軍,事不宜遲,先擺開陣勢,咱就不信他匈奴人不是爹媽養的,就算再精銳,還不是肩膀上頂著一個腦袋,砍了照樣蹦躂不了。” “就是,咱就是不服他!” 衛青一聽知道軍心可用,不過卻不能硬拚猛乾。 他扭頭問道:“蘇建,你沿途探查,匈奴人走的急,沿途的痕跡必然難毀,能估摸出大體人數嗎?” 蘇建沉吟兩息,道:“匈奴人皆騎兵,又配多馬,按蹄印和馬糞推斷,末將覺得可能有五六萬之數。” 若真是如此,匈奴單於庭主力必然是全部回師了,單於說不定也在裡麵。 衛青沉默了下來,紛雜的消息乾擾著他的判斷。 閉眼理了理思緒,衛青判斷就算匈奴人馬多,砍一半至少也有三萬騎兵,與自家是旗鼓相當,能擊潰而不能盡殲,還是要殺傷為上。 心中有了決策的衛青開始布置大軍,他以張次公為左,蘇建為右,各領五千騎成左右兩軍,而中軍兩萬騎則由他親自節製,隱蔽在林中張網以待。 小半天後趙信派人回稟,匈奴主力不滿三萬,這讓衛青心中有了底,而趙信還帶來了一個更有價值的消息,那便是匈奴軍中有單於庭甲騎。 衛青思慮後,相對應的吩咐道:“先派兵取木,戰時取人馬屍體備用,伏擊完後散至於陣前,遲滯匈奴甲騎,弓弩手的箭矢優先射馬。” “諾。” ...... 拂曉,於單帶領大軍向北行軍,突然炸聽四麵八方戰鼓雷動。 他抬首一瞧,隻見前鋒鮮支禿阿已經迅速被漢軍三麵圍住,漢軍的左右兩軍正躍馬揚鞭,懷抱相向而行,漢軍目標明確,就是要切斷鮮支禿阿的前鋒軍跟中軍的聯係。 此時一路救父心切的於單才恍然大悟,什麼衛青兵團突襲雁北行營,須卜塗勒這家夥是被衛青給誆了,漢軍真正的目的是對付自己。 本就在車陣前吃了掛落,此時又被漢軍堵截,想到痛處的於單怒從心來,我堂堂草原嬌子,匈奴左賢王,如何能接連受辱,他是獵手!不是獵物! 於單怒不可遏,命令道:“漢軍太小看我匈奴精騎了,勃蔑虎萬夫長,你帶本部側擊漢軍左軍,引鮮支禿阿向東撤。 本王將派兵直沖漢陣,爾等整軍後尾隨沖陣即可。” 知道事不宜遲的勃蔑虎扶胸應諾,帶領本部輕騎迅速打馬而出。 於單轉頭惡狠狠的命令道:“甲騎披甲,今日本王要帶領你們敲碎漢軍的骨頭!” “諾。” 單於庭大軍臨危不亂,騎兵們反而是有些躍躍欲試。 輔兵們紛紛從騾馬上卸下來重甲,為騎兵披上,西域甲、河西馬,諸部勇,匯聚成了一支令百蠻生畏的單於庭鐵騎。 包圍圈中的鮮支禿阿也是廝殺將,起先他帶著騎兵死突向南,意圖從漢左右兩軍的交接口突圍。 蘇建和張次公怎能如他意,兩將驅兵合圍,利用長槍戈矛將胡騎一個個挑落馬下。 殺興起的張次公本來是想配合大軍從速料理了包圍中的鮮支禿阿,誰料匈奴援兵勃蔑虎來的如此迅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趕忙分兵去拒。 見漢軍左部被襲,包圍中的鮮支禿阿即刻帶兵向東麵的勃蔑虎靠攏。 一時間漢軍三麵擠壓鮮支禿阿,而張次公也遭到了匈奴人的東南夾擊。 騎馬立於場外的衛青望著混亂的戰場不禁蹙起了眉,一次突襲居然沒有將匈奴人的前鋒軍擊垮,反倒是讓其配合援軍咬住了張次公的左軍,如此反應是精騎無疑了。 衛青扭頭問道:“趙信,此圍中的胡騎是何來歷,你可知曉?” 趙信指著匈奴軍中旗幟道:“在圍中的必然是個萬夫長,救援的也是,單於庭內萬夫長是有數的,但具體是哪一個末將不知道。 不過按對麵陣中的旗幟來看,當是左賢王在對麵無疑了。” 衛青疑惑道:“左賢王?諸侯王?” “左賢王就是匈奴儲君。” “太子!” 衛青的警惕心提了起來,若是匈奴太子在對麵,這仗必然就不好打了,精銳相抗,必然傷敵傷己。 趙信又道:“左賢王在這裡,單於庭的甲騎必然隨行,將軍當早做準備。” 衛青頷首。 眼見不能迅速吃掉鮮支禿阿,匈奴主力又快準備好了沖陣,衛青直接下令道:“讓張次公放個口子,讓胡騎走,其餘各部從速結陣。” “諾。” 有衛青的舍,鮮支禿阿迅速匯合勃蔑虎,帶著半數殘兵撤回於單陣後。 漢軍大部亦快速收攏,騎兵分置兩翼,弓弩步卒快速組成中軍大陣,提前準備好的亂木,亂屍放置在中軍陣前,形成了一條防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