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單望著漢軍下馬落陣,不禁嗤笑道:“漢軍還是老樣子,下馬步卒如何能跟我匈奴鐵騎爭雄。” “左賢王甲騎已備。” “彩!” 於單舉刀高喝道:“讓漢軍嘗嘗中軍開花的滋味,甲騎沖鋒!” “殺!” 角號長鳴,匈奴甲騎催動戰馬列陣而沖,喂食粟米的戰馬擁有著良好的爆發力,馱著沉重的甲士速度不見絲毫停滯,三千甲騎像一把銳利的矛般直刺漢軍大陣。 衛青觀望著還未進入射程的甲騎,冷聲命令道:“左右拋射,把散進的騎兵壓到中間。” “諾。” 漢軍弓弩仰射而出,箭雨散在匈奴甲騎的左右兩翼,墜箭射在甲胄上發出叮咚響,卻對騎兵沒有形成任何傷害。 不過人有理智,但戰馬卻無,落箭擦到馬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趨利避害是動物的天性,背上騎兵亦不好用強。 戰馬馱著騎兵向中部無箭區靠攏,騎兵之間的距離緩緩縮小。 望著疾馳的鐵蹄將射程箭踩的七零八落,宛如強壯野豬般的匈奴甲騎直沖漢陣。 衛青瞳孔一索,抽劍喝道:“弓弩齊出!” 砰砰砰。 弓弦聲響徹天際,密集的箭矢傾瀉而出,一時間無甲的匈奴馬向撲火的飛蛾般紛紛倒下,連帶著背上身著重甲的騎兵一起落馬。 成片的甲騎變成了無馬步卒,馬屍和墜兵反到成了後人的阻礙。 可惜箭矢不能遮蔽所有甲騎,在漢軍換箭的短暫空擋,箭矢雨稍止,數千甲騎躲避墜馬的戰友,打起馬速瘋狂沖來。 不過迎接的是散落的亂木和人馬屍首,馬蹄要避就要減速繞行,否則稍微一絆倒,必是人仰馬翻。 匈奴甲騎的速度上根本提不起來,繞與不繞成了送命題。 就在甲騎艱難做選擇的時候,漢軍的弓弩再起。 在這期間就算有幾個幸運者沖到了漢軍陣前,長矛槍陣正靜待他們。 經過衛青的層層選拔,這些匈奴甲騎速度驟減,手持戈矛的士卒永遠記著主帥的將令,隻要甲騎一停,各式武器就奔著馬腿招呼,一聲聲哀鳴下,當場甲騎變為步卒,都是甲士步戰誰又怕誰呢。 “左賢王,讓甲騎退下來吧,漢軍的弓弩太厲害了。” “三千甲騎沖不到跟前就得完。” 於單眼角一抽,這一看漢軍顯然早有準備,絕不是草原上的烏合之眾,一沖即散。 於單果斷擺手一揮,道:“撤下來吧。” 在草原上無往不利的單於庭甲騎聞聽撤兵,紛紛不做任何猶豫,撥馬調頭交替而退。 但衛青怎會放棄這個機會,他急令左右的張次公和蘇建出擊,漢軍輕騎追上去,弩箭傾泄,又留下了百餘失馬的甲騎,最終隻有一半甲騎成功逃了回去。 眼見甲騎吃了虧,不甘心的於單再次縱兵相戰,這次他吸取了教訓,以輕騎相戰,漢匈雙方在草原上你來我往,馬追人趕,好不熱鬧,但雙方誰都不敢將全軍壓上。 衛青在忌憚著身後的須卜塗勒和軍臣,於單則對南部的李息有所顧慮,他也怕漢卒北上,形成夾擊。 時至中午,墜在於單身後的公孫敖終於趕到了陣前,瞧著漢匈兩家互相遊鬥,他可沒膽子下場,四百騎在數萬匈奴騎麵前,水花都濺不起來。 此時派人回去搬救兵也來不及,先不說一來一回浪費的時間,就李息現在這純步卒,急行軍過來也沒有幾分戰鬥力了。 公孫敖一時也想不到好主意,他先派人將漢匈大戰的消息回傳李息,隨後將大夥聚了過來。 他說道:“弟兄們,群策群力,誰能想出來退敵的招,本將親自在李帥麵前給他請功。” 話音剛落,讓公孫敖沒想到的,站出來的人居然是高柳城頭的卞援。 公孫敖笑道:“沒想到是你小子。” 卞援抱拳道:“公孫將軍,小人有一計,匈奴在前方跟車騎將軍大戰,不可能後方不留監查,咱們躲在林子裡驅趕雀鳥,鼓噪出大軍聲勢如何?” 公孫敖眼中一亮,狐假虎威,這次是要告訴匈奴人咱背後有人了,就算不嚇退,嚇亂也行啊。 說乾就乾的公孫敖立刻吩咐道:“先給你個伍長配合作戰,給你五十人進林子驅趕鳥雀。 公孫忠你帶著五十騎為先,充作我大軍的前鋒斥候,唬他!” “諾。唬他!” “唬他!” 就在公孫敖感覺喊的味不對的時候,公孫忠馬鞭一甩打馬而出,沒跑幾裡地就跟匈奴後軍的警戒斥候相撞,公孫忠回身射了幾箭便拔腿就跑。 “百夫長,咱們追嗎?” “我部有戍衛之責,暫不做追擊,上報左賢王,我軍後方發現漢軍斥候。” 聽著信騎稟報,於單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猶疑的吩咐道:“勃蔑虎,你帶人去探探漢軍虛實。” 勃蔑虎扶胸應諾。 勃蔑虎打馬前往後軍的路上,遠遠就見大軍身後的林子中群鳥爭起不落,再一想南麵的漢軍盡是步卒,走林子隱蔽也不無可能。 “萬夫長快看,前麵有漢騎。” 公孫敖抬眼也瞧見了勃蔑虎,二話不說就帶人沖了過來,歷來莽夫之誌最能動人,無他,真誠爾。 漢軍膽敢沖陣!勃蔑虎更加確定了所想,百餘漢軍就如此猖狂,想來身後必有大軍,他急令手下射退公孫敖,勃蔑虎調頭就走。 公孫敖望著胡騎遠遁,勒住了戰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可沒膽子深追,就像畫作,總得給匈奴人留下些空白,以增加他們想象的空間。 “什麼!漢軍大部隊到了,好快的速度。” 漢軍奔襲疲兵不假,但於單可不敢都能不能在漢軍的南北夾擊下活下來,他麵上難掩失落。 勃蔑虎趕忙勸道:“左賢王,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軍騎兵趁著漢軍未成包圍之態,趕緊撤吧。” 於單無奈的命令道:“讓中軍五千騎沖擊漢陣,各部從速擺脫糾纏,借機自西北而退。 我們繞開漢軍,北撤。” 眼見匈奴輕騎大舉沖陣,衛青繼續利用弓弩射殺,卻發現眼前戰場上的輕騎戰心不高,常常沖到一半自己就勒馬而退。 衛青正疑惑之跡,眼前這場麵趙信熟悉啊,他趕忙提醒道:“將軍,匈奴人這是要跑。” “將軍快看,匈奴軍後起煙了,是咱們的人到了。” 衛青見機立刻轉變戰法,吩咐道:“讓中軍即刻上馬,張次公先沖上去纏住匈奴人,蘇建你去聯係李息,讓他從速合圍。” “諾。” 霎時漢軍鼓號齊鳴,戰旗前指,全線投入作戰。 敢戰上漢軍不虛,但論撤退,就是在考驗匈奴騎兵的看家本事了。 有著五千騎兵纏住漢軍的片刻功夫,於單帶著大部隊快速從西北方向而撤,在草原上眨眼就沒了蹤跡。 望著匈奴大軍不戰而走,躲在林子裡的公孫敖激動萬分,他一把摟住卞援,興奮的笑道:“咱們成功了!” “咱們成功了!” 公孫敖一行樂的不行,但眼見大魚跑了,蘇建騎著馬氣呼呼的要找李息理論,說好的紮口子合圍呢? 結果轉了一圈蘇建就隻見到百餘騎,知道真實情況後,他靈活的降低了底線,能贏就行,能贏就行。 衛青得知真像後也是分外慶幸,若不是公孫敖,他們和於單會像兩頭發情的公牛般死戰,誰也沒有撤退的理由,最終必然是拚的兩敗俱傷,這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結局。 衛青統兵收拾戰場並且稍作休整,等到了李息的步卒,漢軍前後兩軍合兵,大軍繼續向北推進。 而在須卜塗勒趕到雁北行營後,軍臣單於一聽衛青兵團全軍撲來,也是嚇的不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趕忙組織部族以行營為基礎進行防禦,奈何等了數天也未見音信。 派斥候去尋亦是難以找到漢軍的蹤跡,擔憂兒子的軍臣單於便決定引軍南下,跟於單的撤退騎兵會師於半途。 眼見南下的騎兵折損萬餘騎,軍臣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此次損失的都是單於庭部麾下的青壯,這無疑是為單於庭即將到來的新老單於交替上,蒙上了一層危險的陰影。 車陣遇阻,運動戰不勝,這讓軍臣心中對多變的時事,有了一種超脫其掌控範圍的焦躁感。 虎老威猶在,老單於匯合大軍後再次南下尋戰,卻見常年來去自如的夯土長城上漢旗招招,衛青統領的漢軍已經在故秦長城上枕戈待旦多日。 遙望著守城漢軍氣勢如虹,再見自家士氣低落,軍臣自詡親自指揮,也沒有攻破長城的決心,出劍不見血,那自然是不出的好,最起碼敵人會心存忌憚。 轉頭望著身旁略顯頹廢的兒子,軍臣單於安慰道:“不要跟漢人爭一時的長短,於單,今後你的路還長呢。” 最終軍臣知道自己不能在漠南再過一個冬天,遂下令大軍北還,征戰兩年的匈奴大軍在小雪中回師漠北。 望著敵人帶著不甘的遠去,城頭上的公孫敖心中暢快不已,他真的想仰天大笑,發泄一下心中多日來的抑鬱,晶瑩的雪花拍打在臉上,濕漉漉的感覺讓人異常舒心。 四望長城漢家旗,至此攻守換了人。 今年恢復故秦長城,算下來也是為去年出塞突襲龍城收了尾,漢匈間必然是輕易難停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