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納降(1 / 1)

托孤名混 墨茗憂傷 5974 字 8個月前

日頭西沉,公孫敖緊了緊手中的劍柄,闊步走下了高闕寨,此行他隻帶了一個翻譯,其餘護衛盡皆不帶。   停在半路等待著匈奴二王抬頭見此陣勢亦屏退左右,兩方距離五十步時,停下了腳步。   抱拳遙敬長安方向,公孫敖先聲奪人道:“吾乃大皇帝陛下親命騎將軍,而今我軍克復高闕,爾等退路盡斷,已入圈中,如鳥囚於籠,似魚落於網,不過待宰羔羊。   此時若能識大勢,屈膝而降,尚可保項上人頭不落,若陛下開恩,理清罪責,或可享富貴餘生。   若仍執迷不悟,我漢軍鐵戈硬矛,強弩精矢,必能將爾等屍骨盡數埋於這塞墻麵前。”   說著公孫敖手臂一指,他的身後是高聳的南城寨墻。   一聽塞墻,圖喇刺矢和餘候顫不約而同的抬眼一望,不遠處的高闕寨方向居然突立新墻,頓時心中大駭,高闕此路他們年年走,幾時城南多出了一城。   看著二王麵上的細微變化,公孫敖渾不在意的笑道:“區區小墻一夜便成,不過大軍揮手為之,易爾。   兩位大王不會以為敖在此是為跟二位拖延時間吧,算了,本想救你二人一命,現在看來還是給弟兄們添些功勞的要緊。”   說著公孫敖毫不拖遝,轉身拔腿就走。   沒走兩步,餘候顫率先撐不住,出聲叫道:“公孫將軍且慢,本王早就聽說過將軍的大名,不知將軍想要讓我軍如何?”   公孫敖轉過頭,似笑非笑的說道:“自然是止戈,投降,坐等朝廷處置。”   按公孫敖的話,豈不是身後部族要盡皆束手待斃,不可能!   怒上心頭的圖喇刺矢張嘴罵道:“你這漢將太沒誠意,難道真以為一朝偷襲得手,我白羊部的勇士就都變成了羔羊不成。   戰就是了!誰不是站著撒尿的種!”   公孫敖掃視二王一眼,紅白臉?   他嗤笑道:“莽夫爾,本將能出現在這裡,你等就應該知道自己陷入了死地。   要不是本將和那衛青之間有些不和,有奪功之心,你以為本將會在這裡跟你們浪費唇舌?   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   說謊不打草稿的公孫敖轉身就走,直接將二王晾在身後。   二王亦沒有搭話,本想討價還價,誰知這公孫敖根本不還價,到底誰是莽夫?   回到塞中,公孫敖直接吩咐道:“命令各部即刻進入作戰位置,匈奴人的進攻要開始了。”   “諾。”   瞧著傳令兵匆匆而去,龔虔略帶疑惑問道:“將軍,可是談的不順?”   公孫敖搖頭道:“不,非常順利,隻不過我軍需要用一次紮心的痛,來幫山下二王下定決心。   你去將咱們的箭矢都拿出來,分發下去,本將要一陣雨下,徹底打垮匈奴人的抵抗之心。”   龔虔點頭應諾,漢軍步卒開始登上高墻,開弓引矢,蓄勢以待。   回到陣中的圖喇刺矢望向餘候顫,哼道:“你不會真信了那個公孫敖的鬼話了吧。”   餘候顫搖搖頭,馬鞭環指著周遭騎兵,說道:“信不信我說了不算,得你自己拿主意,畢竟這攔著的都是你的部族。”   吃了個軟釘子,圖喇刺矢甕聲甕氣的說道:“老人長說被狼攆著時,一味的逃跑隻會助長它的氣焰。   那公孫敖都說了他跟衛青間有隙,想來身後漢軍來的必然不快。   先打一場再說,來人,吹號,開戰。”   隨著圖喇刺矢一聲令下,角號聲嗚嗚悠響,白羊部的士卒開始列隊向高闕寨進發。   圖喇刺矢趕到營地的這會功夫也並非啥也沒準備,白羊部的車、窗、門板,凡是能抵擋箭矢的東西都被利用了起來,有的上麵還專門用草繩綁上了獸皮充作防護。   匈奴陣中為首前進的並不是精銳,而是些老人和受傷者,他們也許心中千般不願,但在刀劍下,依舊要釋放自己最後的價值,為部族的延續發光發熱。   瞧著城下的這支攻城隊伍,公孫敖不禁嘆道:“到底是貴壯賤老,匈奴人這是自己找死,一鼓作氣我尚且敬他們是條漢子,如此一潰,士氣皆無。   傳令下去,放近了再打。”   “諾。”   圖喇刺矢眼見距離差不多了,拔出戰刀高喝道:“白羊部的勇士們,沖過高闕,給本王沖!”   “沖…”   前排士卒用吶喊來激勵自己鼓起勇氣,頂著姑且稱之為盾的板子,向著高闕發起沖鋒。   裹挾在其中的脫歹拖著瘸腿,他被視為敗兵充在了死士營中。   脫歹熟知漢軍的弓弩射程,一進入射程後便主動放慢了速度。   他頂著木製鍋蓋稍稍移開了個指頭縫隙,想看清飛來的箭矢,但該來的箭雨卻並未驟至。   帶頭的百夫長卻是見機高喊道:“勇士們!漢軍八成沒多少箭矢,弟兄們沖啊!”   “沖!”   聞言,在發現漢軍沒有進行箭雨打擊後,前鋒死士們跑的更快了,他們要借著漢軍的疏忽空擋,盡可能的接近高闕寨墻,去追那一絲生的希望。   觀戰的圖喇刺矢望著局勢也是心喜,吩咐道:“漢軍遠來,箭矢必然不多,我何懼他?   傳令下去前隊死士一接戰,後隊即刻沖上去奪寨,務必將高闕一沖而下。”   瞧著令騎打馬而去,圖喇刺矢心中暗暗鼓勁,倉促下他沒有第二批老弱再去吃箭了,青壯硬上他絕對舍不得。   餘候顫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在前兩日的灘塗戰敗後,河朔匈奴的兩大部已經在心思上分道揚鑣了。   吊車尾的脫歹渾身汗毛豎立,經驗告訴他,應該對未知的危險操持警惕,自家進入射程卻無箭而來,對麵的漢軍絕對不是偷懶。   但脫歹不敢後退,他隻能隨著前人亦步亦趨,因為一扭頭,身後就是圖喇刺矢的奪城精銳。   城頭上,公孫敖冷眼望著匈奴人沖到城下,冷聲道:“速射迎敵!”   “諾。”   隨著一陣如釋重負的弓弦聲,高闕城頭千箭齊發。   漢軍弓弩憑借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所出箭矢如割草般無情的收割著城下生命。   剛還氣勢如虹的匈奴沖鋒隊即刻哀鴻遍野,逃過一劫的士卒隻能狼狽的躲在木板盾下,祈禱上天。   脫歹本想借機躲在大門板後,結果卻被擁擠的人踹了出來,隻好滾到一旁,用死屍和自己的鍋蓋擋住了要害,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   在蝗蟲般的箭矢下,匈奴人好不容易沖到城下,墻上還有滾木礌石雨瀉而下的熱情招待。   死傷慘重下,恐懼終於支配了大腦,積攢起來的士氣瞬間被打滅,連帶著身後的青壯攻城隊也一塊潰了下來。   看著潰兵四散,圖喇刺矢臉黑如鍋底,什麼輕騎截路,沒有箭矢,淦!都是假的,漢賊欺我!   見匈奴人潰逃,公孫敖得理不饒人,他命埋伏好的公孫忠和公孫勇帶人掃蕩城下,一口氣抓了百十個俘虜回來。   麵對漢軍的挑釁,圖喇刺矢死鴨子嘴硬,決口不談撤兵。   眼睜睜看著漢軍當著麵抓俘虜,陣中士氣低至穀底。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圖喇刺矢愣神的功夫,身後哨騎打馬而來,急吼吼的稟報道:“大王,我軍身後發現大量漢騎!”   餘候顫渾身一涼,趕忙問道:“是不是衛青?”   “不是衛青,為首的帥旗印著蘇字。”   餘候顫提醒道:“白羊王,蘇建乃衛青帳下都尉,他到了,說明衛青的主力漢軍不會遠了。”   圖喇刺矢握著拳怒罵道:“什麼有間隙,有間隙能這麼快趕來合圍不成!   這公孫敖嘴裡沒一句實話,可惡!”   奈何圖喇刺矢再不甘心,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下,他亦無計可施,在匈奴人的字典裡,投降不是恥辱,活命才是王道。   “投降!”   隨著圖喇刺矢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暗中鬆了口氣,畢竟誰也不想去沖明知必死的高闕。   餘候顫冷聲問道:“既然要降,降衛青,還是降公孫敖?”   圖喇刺矢狠聲道:“降公孫敖,既然他倆沒有間隙,間隙就從咱們這開始吧。”   ......   龔虔滿麵笑意的跑了上來,道:“將軍,匈奴人派人來投降。”   公孫敖振奮的揮了揮拳,隨後立刻冷靜下來,在友軍的抵達下,匈奴人投降,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未必沒有摘桃子的嫌疑。   沉吟兩息,公孫敖吩咐道:“匈奴部眾繁多,為防止其有人不甘蓄意引發混亂。   龔虔,你代替本將去看看匈奴陣後是哪支漢軍,令其協助我等,一起開始納降。   公孫忠,你傳信給二王,下令所有匈奴人放下兵器,蹲坐在地,敢反抗者,不問緣由,一律就地斬殺。   公孫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準備兩千騎隨時待命,以備不測。”   “諾。”   公孫敖則親自下寨,帶親衛將圖喇刺矢和餘候顫陪了下來。   望著漢軍依次將部族分割,圖喇刺矢發現漢軍在戰場上的總兵力不過萬人,而剛剛在他手中,可還有數萬部族。   再進高闕時,圖喇刺矢才發現漢軍的南城根本沒有建完,此刻二王心中跟吃了個蒼蠅般難受,一鼓作氣未必沒有沖過去的可能,奈何木已成舟。   一夜興奮和忙碌過後,衛青帶著主力兵團緩緩而來,這讓公孫敖心中暗鬆一口氣,以小禦大殫精竭慮啊。   兩人相見,公孫敖跑過去緊緊擁抱衛青,他明白正是因為衛青戰前的謀劃,此戰才會一切順遂。   就在兩人執手相賀時,公孫敖留在北方溝口的公孫車發來急報,言稱匈奴有一支萬餘騎兵正急匆匆穿穀而來。   公孫敖和衛青相視一眼,笑道:“看來匈奴援兵是不讓你歇了。”   衛青大笑道:“送禮的人,從不嫌多。”   漢軍從速布好口袋,準備迎接匈奴援兵。   赤勒勿都剛在高闕露頭,就被圖喇刺矢認出,陣前一番勸降後,被堵在穀中進退不得的匈奴援兵選擇投降,至此白羊、樓煩兩部徹底被漢軍包了圓。   圖喇刺矢和餘候顫聽赤勒勿都說了單於帳中諸貴的決定,單於庭的選擇在他們看來就是見死不救,也就熄了跳反的心思。   不過他們希望漢廷在河朔換湯不換藥,依舊讓他們統治的願望,怕是沒那麼容易達成了,棄子的價值歷來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