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北上(1 / 1)

托孤名混 墨茗憂傷 5440 字 8個月前

夜色的篝火下,公孫敖和衛青圍坐在篝火旁交流著此次戰事的經歷。   衛青環顧高闕塞,不由的感嘆道:“若此處駐兵五百,匈奴未敢南下矣。”   作為已經感嘆完了的過來人,公孫敖笑道:“仲卿接下來,打算如何安排?”   衛青沉吟道:“河朔雙王受降,我部主力尚有餘力,當以騎兵拉網掃蕩河南地,將白羊、樓煩兩部部眾盡數都控製起來,靜待朝廷安置。”   果然,衛青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健。   公孫敖卻覺得還可以再撈一把,河朔大局已定,匈奴主力此時都滯留在東線,麵對匈奴人露出來的柔軟腹部,沒道理不沖一把。   公孫敖出聲問道:“河南地已在我軍甕中,仲卿可敢冒險?”   衛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凝眉道:“願聞其詳。”   公孫敖拿出地圖,指著狼山以北說道:“你看,過了高闕我軍就能直擊匈奴右部腹地。   白羊、樓煩和其援兵全部新降,消息在我們的有意封鎖下,絕對不會傳的那麼快。   所以我軍突然北上,這絕對在匈奴右部的意料之外,我軍可利用這個時間差。   根據赤勒勿都帶來的東線消息,匈奴主力放棄救援河朔依舊要攻打東北,聽說薊城也被其左穀蠡王部圍了,敵軍主力在東,你我何不趁機選精騎掃蕩陰山北草原。   其一,可削匈奴右部的部族之力,掠奪其財。   其二,擾亂東線匈奴之心,迫其西援,以減輕我軍在東線戰場上的壓力。   你以為如何?”   公孫敖的想法或許是對的,但作為全軍統帥,衛青的顧慮顯然更多。   此時漢軍按部就班的掌控河朔就已經是大勝之姿,公孫敖北進的想法隻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其中卻有著不小的風險,一旦北進之軍被困漠南,河朔之軍根本無力救援。   再說漠南匈奴的情況亦是未知,漢軍起先壓根就沒有準備,此時僅僅憑借著俘虜的隻言片語,無異於摸著石頭過河,用險卻無法保證收獲,難取。   衛青更趨近於現實,沉聲道:“我軍現在既要看管河朔兩部數十萬的俘虜,又要掃清殘敵,再要抽兵北進,怕是會顧此失彼。   匈奴人有句話說的沒錯,千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   似乎是早就猜到衛青不會同意,公孫敖嘿笑一聲,說道:“那咱們不用自家人馬,用降卒如何?”   “降卒?”   衛青趕忙搖頭,提醒道:“公孫敖你可別玩火,河朔匈奴礙於形勢,才被逼新降,對朝廷絕無忠心可言。   此時北去,兩部騎兵必然是魚入大海,若是好些,過了狼山部族雨散,一旦其起歹意,聯合漠南各部,我北進之兵危矣。”   公孫敖目光灼灼,繼續說道:“父去子留,夫去妻留,逐此甄選,何愁無兵?   此舉一能將河朔匈奴徹底的從匈奴割裂,隻有讓他們永遠回不去,他們才會對朝廷生出忠誠,否則離開朝廷,他們就是草原上人人喊打的碩鼠。   其二則是削減河朔匈奴的青壯,兩部新降,保留了部族大部不散,他們隻聽兩王的,這可不是好事。   我軍在時或許兩王心存忌憚,但你知道的,我部大軍不可能常駐河朔。   到時候沒有精銳鎮壓,區區屯卒郡兵,如何能壓的住這兩部匈奴,去而復叛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故北上損耗其力,也算是借刀殺人,這也有助於眼前看管河朔降卒,今後河朔長治久安。   再說你我不能學武安君一朝屠了數十萬降卒,但驅兵向北而生,搶糧得續,總也是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如若不然,朝廷一下子多出幾十萬張嘴,養活他們得花費多少靡費,關中諸倉難道要吃光了不成,此舉雖非善舉,但這也是大軍諒我百姓之舉啊。”   衛青眼露不決,此舉一行,怕是公孫敖要名聲盡毀,驅俘而戰,絕非仁義之師所為,但此刻無疑卻是最佳的選擇。   公孫敖似乎也是覺察了衛青的擔憂,他渾不在意的笑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反之亦然,再說我要好名聲也沒用。   你為主帥不可輕動,留在河朔主持大局最佳,而我為副帥,此行自然是當仁不讓了。”   為將者從不缺果決,衛青沉聲問道:“你想要誰隨行?”   瞧著默認的衛青,公孫敖心中有些小得意,不過事關身家性命,他也不敢馬虎。   想了想,他緩緩說道:“餘候顫和圖喇刺矢兩王老奸巨猾,還是留在原地穩住部族為佳,赤勒勿都千裡馳援,可見心存孝心,可隨軍。   除開我的部曲,你選一都尉隨軍即可。   此行沒有明確的作戰目的,就是掃蕩削弱匈奴各部,易爾。”   衛青道:“我把張次公派給你,再給你五千精騎,匈奴俘虜裡再抽調五千,如何?”   公孫敖本想漢匈三七開,但一想衛青不會冒這個險,便頷首應諾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營內便選拔士卒,中午公孫敖就帶著萬餘騎向北鉆進了溝穀。   此次他還帶了專門的繪圖師,就是打算要將沿途所見全部記錄,以便今後再次用兵。   衛青和公孫敖這一主一副同時開動。   眼見河朔大勢已定,衛青將傷兵留在營中,大軍在後套拉網剿滅不臣,並修建浮橋準備掃蕩河南地和西套。   令蘇建指揮奴隸和士卒,重新修建高闕,重拾長城防線。   而河朔報捷的加急信使正打馬疾馳,直奔長安。   劉徹喜得戰報,振奮異常,這是漢廷對匈奴第一次取得如此重大的勝利,開疆拓土!   他高興的贊道:“衛青和公孫敖一戰俘雙王,收兩部,彩!”   隨侍的春陀趕忙喝彩道:“恭喜陛下,得大勝,獲良將。”   興頭上的劉徹笑道:“傳令,衛青破奴有功,封為長平侯,加封三千戶。   公孫敖堵截高闕有功,封兩千戶。   青校尉蘇建有功,封為平陵侯,加封一千戶。   青校尉張次公有功,封為岸頭侯,也加封一千戶”   “諾。”   四侯齊封!   如此大的陣勢,對承平日久的漢廷來說實屬首次,這也能看出劉徹心底是有多麼的興奮。   漢軍這次不僅奪下了河南地,解除了關中頭上懸著的利劍,也將漢廷向北的防禦線推至陰山,關中自此有了縱深,再打起匈奴來便能抽調出更多的力量。   而且此次漢軍將白羊、樓煩兩部一勺燴了,兩部財富極大的緩解了國庫壓力,數十萬部族對漢廷來說並不多,但放到匈奴則不然,畢竟匈奴總人口不過千萬。   相對於長安的歡慶,在東線的烏桓草原上,軍臣在得知河朔盡失,白羊、樓煩二王雙雙降敵的消息後,怒噴鮮血,直接臥病不起,這個消息似乎抽走了老單於的渾身氣力。   於單焦急的在帳門口來回踱步,不遠處巫師們在祭臺上或唱或跳,向長生天祈禱著大單於的病情轉危為安。   坐不住的右部諸王們也在帳外站立難安,漢軍占了河朔,北出狼山就是匈奴腹地,緊挨著右部諸王的草場,家都快被偷了,誰還有心思在東線死磕堅城。   “左賢王,大單於病重,要不您就做主,讓我等回師救部,時間可不等人吶。”   “對啊,漢軍要是趁機再往北搶,該如何?”   “做決定啊,左賢王。”   一聲聲催促像極了嗡嗡叫的蒼蠅,但諸王們也顧不得許多,比起大單於的生死不知,他們更關心自家牧場的幸存與否。   於單黑著臉頂著右部諸王的壓力,頓了頓,隻聽帳中侍者傳喚,於單趕忙闊步走進了大帳。   看見的卻是軍臣一張蒼白的臉,於單跪倒在地,悲戚的哭喊道:“父親。”   也許是感覺到了時日無多,軍臣這次並沒有推開於單,而是輕問道:“營中局勢如何了?”   “父王,右部諸王知道河朔丟失,都急著回部,其餘如常。”   軍臣頓了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道:“河朔在短時間內丟失,局勢已經不利於我,咳咳,就算我們將燕代打爛了,長安的小皇帝也不會心疼,這個仗是打不下去了。   你親自去傳我的命令,親自送右部諸王班師,萬不得懈怠。   隨後大軍北還漠北,今秋大祭,我要聯絡諸王,推舉你為新單於。   把伊稚斜留下來善後吧,如今隻有他有這個資歷和能力來收尾了。”   話罷,軍臣疲憊的閉上了雙眼,於單起身出帳,匈奴此次對漢廷的進攻,以這種虎頭蛇尾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得令的匈奴諸部不做留戀,快速回退草原。   瞧著營地內人行匆匆,等候在大帳外的左大將木達喇阿心中沉壓壓的,他作為單於庭統治烏桓各部的首領,此時對局勢也已經有了些許判斷。   若是軍臣單於真的不行了,在直係的攣鞮王族中,能接任大位的除了左賢王於單,便數左穀蠡王伊稚斜了。   可惜他和於單之間因為龍城的事後就一直不冷不熱,伊稚斜更不用說,他就是軍臣遏製伊稚斜在左部發展的一根刺。   如何在匈奴高層變動中活下來,這是近些日子折磨木達喇阿的念頭。   正胡思亂想著,大帳內的侍者走了出來,搖頭道:“大單於身感不適,今日便不見大將了。   大單於說了,請大將歸部靜待,單於庭將再為大將加封一千帳部族。   以便大將能配合左穀蠡王好生處理大軍首尾,穩定烏桓各部。”   木達喇阿眼中一暗,低首扶胸,沉聲道:“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