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她睜開雙眼,看見的卻並非狹小的天空,而是木質的古樸天花板,高聳的橫梁上,零星地點綴著漆斑。 “設,如電!”一句簡短的話語炸響在她的耳邊,眼前的房頂霎時間被一顆頭顱覆蓋,覆蓋著顱骨的麵容上浮現起一副莫名其妙的微笑。 隱匿於微笑中的煩躁與彼時洞口自盡的那個人別無二致,隻不過前者卻近在眼前,後者已入土為安。 她驚懼地看著眼前的人,那副烙刻入她骨髓中的恐懼自肺腑蔓延開來,如同藤蔓般攀爬、籠罩、覆蓋著她的軀體。 雙足上傳來的疼痛在這種鋪天蓋地的情緒中,反倒是顯得無關痛癢了許多。 纖細若柴枝的手臂支撐著枯槁的軀乾,在劈啪作響的崩潰聲中一點一點向後方挪動,近在眼前的那張溫和笑臉,映襯在她雙目中卻是和惡鬼沒什麼區別。 她張了張嘴,不知是不是太久滴水未進,乾澀的聲帶在肌肉的扯動下居然是發不出一點聲音,直到隱約間產生了疼痛,才勉強擠出了一聲哭嚎。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水了三十字) “冷靜。”一張塗抹著白色花紋的黑底麵具覆蓋在她的臉上,原本煩躁的心緒瞬間被無端的冷靜壓抑了下去。 她的內心依舊恐懼,但眼睛裡除了如同一潭死水般亙古不變的平靜與死寂外,便一無所有。 眼前的男人指著自己僵硬而溫和的臉龐煩躁地說道:“我叫小道,羊腸小道的小道,活人,懂?” 她不知是木訥還是呆滯,用近乎空洞地語氣答復道:“摩挲,屠摩挲。” “淩遲三千血染蓑,不辨冷暖徒摩挲麼……”小道習慣性的用手指摩擦著自己的下嘴唇,以至於恍惚間鬆開了麵具。 霎時間,屠摩挲原本已經平靜的內心如同詭譎多變的夏夜般,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她用折斷的雙臂環抱著顫栗的自己,嘶啞的喉嚨已經無法發出任何哀嚎。 小道凝視著眼前本該死去或是咀嚼自己前世屍體的屠摩挲,像是目睹了什麼奇異的珠寶般,眼神逐漸變得新奇而興奮。 他抓住屠摩挲的肩膀,用平穩的聲音問道:“我能讓你的四肢恢復,你需要麼?” 小道的眼底泛起的漣漪是他至今為止的人生裡從未有過的狂瀾,他就好似在沙漠中尋找到一片綠洲的困獸一般,自暗無天日的深淵裡直視著那抹刺眼的希望。 但那種眼神中卻存在著某種異常的渴求,是一種對於他人死亡的期待與祈禱,就宛若是在說——“求求你,去死吧。” 屠摩挲的身體有些顫抖,應急反應慢慢減退,疲憊、疼痛、饑餓開始接連作用在她不堪重負的軀殼上。 兩條壞死的腿已經被截去,纖細的雙臂也已然折斷,不堪重負的肝腸在呻吟,因饑餓而顯得碩大的雙眸遍布著異常的血絲。 她應該怎麼做呢?她應該怨恨眼前放任她自己枯萎的小道麼?她應該憎恨眼前蠱惑她付諸一切的小道麼?她應該仇恨眼前給予她屍體啃食的小道麼? 小道沒有義務幫助她,小道沒有義務安慰她,小道沒有義務拯救她。 所以為了生存,為了回家,為了茍活,屠摩挲伸出已經折斷的手臂,妄圖觸碰眼前的希望。 “交易達成,諸君且觀此未曾開演卻已名震古今之滑稽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