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刺耳的呻吟從床上的男孩口中響起，素色的病房內，明明已經被截取的四肢，向著半夢半醒的他傳導著可怖的痛覺。 　　屠道子雙手環抱，依靠在病床旁邊的墻壁上，眼睛裡的擔憂不言而喻：“醫生，還是不能開止疼泵麼？” 　　醫生搖了搖頭，這種姐姐帶著弟弟來到醫院的情況雖然並不少見，但明明已經重傷到截肢卻依舊喊不來監護人的倒也是頭一次。 　　看著滿麵愁容的屠道子，醫生隻好逐字逐句地解釋道：“除非你能證明你是他的監護人，不然我們這邊沒辦法幫他開鎮痛泵。” 　　如果是屠道子受傷，那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自己暫時屏蔽所謂的痛覺，但這種能力並不能給予他人，除非…… 　　屠道子有些迷茫了，那種溫和而酸麻的情緒再次占據了她的內心，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但正是這種情緒在促使著她保持對於眼前男孩的關切。 　　“嘖。”屠道子忍不住嘖了一聲，眼前的男孩至今已經第四天，雖然在看見他破爛骯臟的衣衫時屠道子已經有所預料，但卻依舊沒有想到對方的父母竟然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數天不歸家而不尋找。 　　“你叫什麼名字呢……”屠道子撫摸著男孩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似乎是在試圖安撫深陷於痛苦泥沼中的他，又似乎是在理解始終一無所知的他。 　　“我……”男孩賣力地睜開充血的眼眸，緊縮的瞳孔中倒映著屠道子緊張的麵色，哪怕屠道子自始至終並未發覺這份擔憂的存在。 　　男孩張開因為乾澀而開裂的嘴唇，用因為疼痛而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叫……屠摩挲……” 　　“淩遲三千血染蓑，不辨冷暖徒摩挲……”伴隨著屠摩挲話語的結束，一串卜言自屠道子的腦海中響起。 　　屠道子怔了怔，她明白卜言對於一個修行者的重要性，特別是對於天命體係的人而言。 　　收獲了卜言的屠摩挲很顯然已經擁有了這個世界深層的入場券。 　　她看向躺在病床上截去四肢疼痛不已的屠摩挲，溢於言表的思緒在胸口凝結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匯來表達。 　　她知道怎麼拯救屠摩挲，但這份拯救同時伴隨著蠻不講理的剝奪，她無法判斷這幅剝奪對於眼前的屠摩挲而言算不算是拯救。 　　“疼……” 　　可能是屠摩挲說了什麼，可能單純隻是屠道子的幻聽，又可能是隔壁並非的老叟在因為清創時的疼痛而哀嘆。 　　但至少，屠道子聽見了這一語呻吟。 　　“屠摩挲……”屠道子拿起一麵遍布著白色抓痕花紋的麵具，扣在自己的臉上，霎時間一切的情緒全部斷絕，隻剩下無謂的冷靜遍布她的腦海。 　　床上的男孩掙紮著睜開黯淡的眼眸，用顫抖的聲線回應著屠道子的呼喚。 　　屠道子將纖細的手指點在屠摩挲的額頭，冰涼的體溫讓屠摩挲熾熱的頭頂感受到了一層別樣的舒適。 　　“你想活下去麼？”屠道子如是說著，一麵麵具的雛形自空中浮現，那是一麵嶄新的空白麵具，等待著黑墨的塗抹與色彩的侵染。 　　回應著屠道子的詢問，深陷於疼痛中無法自拔的屠摩挲用堅定的口吻說道“好……” 　　“好”麼…… 　　屠道子笑了笑，好的意思並不是屠摩挲想要獲得拯救，而是屠摩挲想要回應她的期待與希冀。 　　麵具在空凝聚，斷肢在隱隱作痛，狹小的病房在顫動震蕩隨後發出轟鳴。 　　屠道子站在光芒的中央，對著眼前的屠摩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且觀此滑稽大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