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已經離去,屋子裡一片寂靜。 白夜天就那麼呆愣愣地向上看著,但眼睛卻沒有絲毫焦距。 從此,他將徹底告別阿狗這個身份。 白夜天這個名字,也不能再出現。 他的身份,隻有一個,綠柳山莊少莊主,張平安。 梆!梆! 清脆而柔和的敲門聲響起。 “誰?” “公子,我是如詩,來給您換藥。” 僅從這美妙的聲音,白夜天腦中便勾勒出了一個嬌嫩無比,溫柔如水的女子形象。 “進來吧。” 烏黑長發垂腰,剪水雙瞳如夢,一身素白長裙,纖腰垂絳,盈盈走來。 這的確是一個如從詩中走出的女子,人如其名。 她的笑容也很溫柔,微微一笑,便如一朵緩緩綻放的鮮花,把滿滿的生機逸散在整個屋中。 白夜天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無論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 他的目光中生出了驚艷的光彩。 但轉瞬想到他現在的身份,想到女子的身份,眼中的情緒迅速斂去。 “之前,我的傷口也是你包紮的?” 如詩端著托盤,淺淺一笑,溫柔而又親切。 “是的,公子。我跟如畫是您的侍女,如畫負責您的飲食起居,這其他的當然是由我來負責。” 她放下托盤,上前輕柔地將白夜天從床上扶起。 淡淡的清香縈繞鼻間,還有那嬌嫩如玉的光潔玉手,小部分貼在了白夜天的背部肌膚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扶在背上的玉手陡然一僵。 就連那輕盈的呼吸,似都停了一瞬。 他自己也不禁背部肌肉收緊,此刻的感受,自然跟昏迷時絕無相同。 一種異樣的氣氛,開始在屋子裡誕生。 白夜天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了如詩如受驚的兔子般縮回的眼神。 那光潔如玉的臉蛋,也生出了兩朵曖昧的紅暈。 兩人相距不過半尺,他能清晰看見那圓潤而充滿吸引力的紅唇。 他的喉結,忍不住動了一下,一口口水咽了下去。 看著那紅唇,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 但他驟然警醒,扭過了頭,壓下了這來的毫無征兆的意亂情迷。 “換藥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 但他的眼睛,始終看往別處。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如詩溫柔如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她雙手輕柔而熟練地解下裹簾。 白夜天低頭看去,傷口處已盡是血痂。 如詩拿起托盤上的一塊白布,在一個微微發綠的小碗中蘸濕,擰了一下。 濕潤的白布擦在傷口處,結痂的血塊化去,露出了鮮嫩的血肉。 白夜天此刻的感受,卻是格外不同。 隨著血痂化去,傷口處宛如有無數螞蟻在爬動撕咬。 雖不甚疼痛,卻是難受至極。 那感覺,與他修煉改易根骨秘法時,相差無幾。 “這是什麼藥水?” 如詩臉上帶著淡淡而溫柔的笑,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傷口處,連一絲眨動都沒有。 她輕柔地擦著傷口,很認真。 嘴裡卻是柔聲答道: “生肌水,是在梅二先生那采買的,有祛邪生肌的效果。” 結合這種蜇疼麻癢的感覺,白夜天猜測,這生肌水大概率是與消毒水一個概念。 他的目光微轉,再次落在如詩的臉上、身上,不由眉頭輕皺。 奇怪! 現在兩人離得更近,他卻沒有方才那樣,幾乎情緒失控的感受。 目光拂過近在咫尺的一雙高聳的山峰,心跳微微加快。 但是,依然沒有之前那麼強烈的沖動。 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如水,似乎絲毫無害的女子。 他知道,剛剛的他,大概率是中招了。 “你跟著本公子有多久了?” 如詩目光微凝,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為白夜天擦洗著傷口。 “回公子,有五年了,我跟如畫都是十四歲那年被買入莊中,成為了當時已經十六歲的公子的侍女。” 白夜天不由感慨道: “五年了,時間真長啊。” 如詩擦洗的手微微一滯,沒有抬頭,但白夜天能感覺到她突然有了些微的緊張。 “其實也沒多長,五年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我跟如畫也把山莊當作了家,也會一直陪著公子您的,直到您不再需要我們的那一天。” 白夜天嘴角也不由有了笑意。 “說什麼胡話,公子我怎麼會不再需要你們!未來的日子還長,爹和娘走了,以後山莊這一大攤子事,肯定還要靠你和如畫的。” 如詩莞爾一笑,道: “公子這是又想偷懶了。別人都巴不得把一切權力都緊緊捏在手裡,公子你卻總是什麼都不想管。” 白夜天也笑了,道: “哦?公子我以前在你們心中,就是這樣的形象?” “倒也不全是,公子在讀書上卻是格外的勤奮,若不是公子實在太懶,恐怕都能考個狀元回來了。” 斷斷續續閑聊著,不到半刻鐘,白夜天身上的藥已換完。 不得不說,這秘藥的效果當真極好。 再次抹上,清清涼涼滲入傷口,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傷口處的活力,連疼痛也絲毫沒有了。 不過,還是不能隨意活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容易拉扯開傷口。 “把那個箱子給我拿過來一下。” 如詩把箱子放在白夜天身側,道: “公子,那我先出去了。如畫正在給你準備午飯,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正常做就行,你去吧。另外,沒有我招呼,就先不要讓人來我這裡了。” “好,如詩記下了。” 打開箱子,是整整一箱子的書冊。 最上麵的,便是他從冷香小築中偷出的《蓮花寶鑒》。 身懷《大衍真經》《絕亂刀譜》《詰摩神步》這樣的絕頂武學,《蓮花寶鑒》對他已經沒有多大的吸引力。 帶著微微的感嘆,他將其放在了一旁。 而後,便拿出箱子裡的書冊,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出了這間臥室的如詩,拐過兩道長廊,便跨過了一道拱門。 拱門之上,刻印著兩個字——心居。 拱門之外,三個人的目光,瞬間齊齊落在她身上。 兩老一少。 兩女一男。 男的留著山羊胡,看起來約莫五十來歲,卻並不顯老。 雙目炯炯,神色嚴肅時,有著一種如虎如鷹的淩厲氣勢。 “怎麼樣?” 迎著山羊胡老者的詢問,如詩淺淺一笑,回道: “意誌堅定,心有丘壑,行事,沉穩有度,卻霸道不容違逆。” 三人皆是沉默。 山羊胡老者卻是最先露出了笑容,道: “好!好啊!這樣的人,才不會讓咱們綠柳山莊蒙羞。不過,這麼說,你沒有問他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