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縣芙蓉客棧,鹿子道鎮靜地坐在門前,靜靜盯著對麵縣衙裡的動靜。 “籲——”一名風塵仆仆的馬客,在客棧外駐馬。下馬拴樁,隻見他走進來,一身土黃的馬上袍,背後背著一把地坤刀。“小二。”有夥計過來:“您打尖住店?”“號下房子。”“得嘞。”鹿子道注意到他,聽口音像是南方人,鹿子道轉回偷偷看了一眼,他蒙著麵紗,隻看見左眼邊有一道刀疤。馬客四下看了看,跟著夥計去了後房。“馬客?”鹿子道嘀咕著。 犬吠夜行人,譙樓點三更。客棧裡動靜起來。鹿子道在客棧外踱步,盯著縣衙,縣衙門緊閉,街上靜靜,風聲陣陣。從客棧裡又出來五十人俱是鹿子道帶來的。 “按計劃行事。”眾人點頭,有二十五個人去縣衙後門,在最後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身影。鹿子道跟到他後麵一把拉進客棧。 “為什麼來?”鹿子道質問著吳鉤,二人在鹿子道所在的客房。“你們都走了,怎麼讓我在破廟喂野狗嗎?”“刁嘴!你會什麼功夫?”“防身的。”鹿子道不屑:“三腳貓的功夫,這是縣衙,有高人,你以為還能像上回似的?”吳鉤一笑:“我會搗亂。” 縣令秦素博坐在書房裡,看著上麵發下的公文,那個秦王竟想在此多留幾日,要各縣按排仔細。師爺進來:“老爺,各地都問都沒見於平仲那個人。”“那他家裡?”秦素博放下公文愁眉苦臉。師爺答:“這小子提前按排了,武館從他走後,就沒開過門。”秦素博心疼:“我的銀子啊!眼下先不要緊,這京城來的欽差,在此賴著不走了,清風寨要是真鬧事,我的官路就結了。”師爺道:“您倒不如讓朝廷派人給他……”他在脖子上比劃一下。 “走水了。”忽聽外麵有呼喊打鑼。秦素博與師爺從房內走出,秦素博問:“怎麼?”再看城外升起一矢響箭劃過天際。“報——城外有賊匪過城!”秦素博一愣,師爺道:“爺,來者不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突然一支暗箭射到秦素博的門楹旁,秦素博一下驚了,師爺叫人:“來人,將老爺送出城!”秦素博連忙回到內宅,更衣帶上細軟準備走。聽門外有人敲門:“可是秦素博大人?”“誰?!”“我,您不需知道我是誰。我能讓你出去。”“你想要什麼?”秦素博聽出門外的語氣並不是威脅而是真想讓秦素博逃出去。 猛聽人報:“不好啦!土匪砸衙門啦!”秦素博驚慌,外麵人道:“大人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秦素博鎮靜心神,將藏細軟的包袱藏在懷裡,打開門。隻見門外那個蒙著麵蒙,眼邊過疤痕叫秦素博心驚膽戰。“東墻。”那人說著走了。 東墻邊一處狗洞,秦素博看四下無處可逃,於是踉踉蹌蹌地從狗洞爬出縣衙。那蒙麵男子騎著高頭大馬,在鞍上一笑:“哼哼,一縣之令也有如此狼狽不堪!走吧!那群賊已經打進城了,奔的就是你!”“上哪裡?”“跟著就是。”那人似乎早就知道退路,在前麵悠悠閑閑地催馬走路,秦素博在後麵聽著縣衙那方聲音一陣陣寒顫。在一處殘破的矮墻前,那蒙麵人勒韁撥馬,馬蹄順後蹬墻,殘墻了,墻外是一片荒野,一陣陣死寂,銀河轉著,聲波撫著乾草。 “給我挨屋搜!”鹿子道在衙門正堂坐在案桌後,張僚帶人也來了。“大哥,城裡太平!”張僚提刀立一旁。陸九從後堂出來:“大哥,後頭二堂有個穿官服的男屍吊在梁上。”“其餘家眷?”“都關在後院?”“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從衙裡拿些值錢的東西抵出去,讓他們不要再來了。此來,我隻為秦素博!去後堂!” 鹿子道終於大仇得報,自己的清風寨得力乾將三個都死在劫於平仲押的私鏢。鹿子道很氣,秦素博為了自己不惜找其他縣幫忙,他但凡想點為百姓好的,自己也不會如此。秦素博本身與鹿子道有仇恨,當初鹿子道的師父為救百姓,就死在秦素博的刀下,鹿子道被迫帶著師兄弟和各莊窮苦鄉親上山。又挑撥五義傑,離間手足,到現在五義傑剩下鹿子道,劉聚義,張僚三人,其餘二人杳無音信。今天舊仇新仇一起算帳,非要把秦素博碎屍萬段! 鹿子道心中如此想著來到二堂,二堂裡死屍吊著。鹿子道一陣冷笑:“哼哼,來人!”“有。”“掛下他!扒去官服,斬首示眾!”“是!” …… 陸九提著首級來見鹿子道,鹿子道閉著眼,張僚仔細看。“大哥!不是秦素博!”鹿子道猛然睜眼轉回看:“這……是他的師爺!誒!也是便宜他了。”張僚猛然想起:“等等,這個作風像……”鹿子道也點頭:“五弟弟!”賀六冼是南方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鹿子道師父的關門子弟,此人殺人,五義傑第五,常將人偽裝成自殺模樣,從鹿子道上山後便再無身影。鹿子道想起:“嗯……嗯!——吳鉤哪裡去了?”陸九一拍腦門兒:“嗨!他去……” “你帶我上哪裡?”秦素博在馬後緊緊隨著問著蒙麵人。蒙麵人不說話,月光在眼睛打轉,眼邊的刀疤被濕潤了。他們來在一棵參天古樹下,秦素博看這裡有些熟悉。“你還記得這裡嗎?”蒙麵人講。“你!你是什麼人?”秦素博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又仔細端詳蒙麵人,那人拉麵紗,一股清氣在臉上,溢在他麵上那斑斑風霜留下的皺紋,沒有會相信這是一位從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賀六冼,那名義傑。秦素博陰笑:“你像一位故人。”“哼哼!”“嗬嗬!”二人雙雙在荒野裡古樹下各自笑著,聲音像劍,像刀,割著四周的空氣。蒙麵人最終亮出了刀,秦素博也停止了笑容,而變成臨死前的發自生理上的恐懼。“你……”他攤在地上,懷裡的細軟紛紛掉出來,“你……我把這些都給你!我……我贖罪!”秦素博捧起細軟跪在地上,這無非是垂死前的掙紮罷了。 賀六冼微微一笑:“帶到那邊,去給我師父,也許他原諒你。我隻是讓你去見他。”秦素博磕頭如搗蒜。“懦弱!你還是那樣。”賀六冼早已下馬舉起隨他多年的刀,那是師父的,秦素博向一旁爬如喪脊之犬,賀六冼不緊不慢地隨著,老鷹已經抓住獵物了,玩獵物看獵物掙紮,是老鷹最愛的。 正時。“住手!刀下留人!俺吳鉤來也!”
俠——斬吏(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