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汴京很美,這裡的風很柔,很溫柔。 可繡衣閣臺內,一派肅殺。 麵對這位執掌繡衣閣臺十餘年的滄桑老者,稟報之人不敢有半點隱瞞。 老者一襲玄色錦袍,在夜風下,泛起道道漣漪。 這位可是當今聖人的心腹,聖人對其的垂青從未動搖。 哪怕是新帝登基,也未曾有人能夠撼動其在繡衣閣臺的地位。 “那幾家的一些公子要對雲府動手。” 來人將手中一份密信恭敬遞上,退後到樓梯口,躬著身子,繼續說道。 “不知我們繡衣臺是否要製止?還請閣臺大人明示。” 宋國繡衣閣臺,乃是趙家皇帝耳目,替皇帝監視百官。寒白幾人的算計自是逃不過無孔不入的繡衣監視。 翻閱完了密信,玄色錦袍老者右手輕輕一揉,一縷氣機在掌心明滅不定,那份密信瞬間化作齏粉,消散於無形。 “老師,您這樣,會不會。” 始終站在陰影中的抱劍中年男子還是沒有忍住,帶著一絲擔憂,提醒道。 “就算我們繡衣閣臺不上報,官家也會知道。我們又何必去讓官家為難?” “你們還是太年輕,” 玄色錦袍老者長嘆一聲,斜靠在護欄上,慵懶的伸了伸雙臂,提點道。 “有些事情,官家可以當做不知道。出了事,就是我們下麵的人辦事不利。雲家,唉。如今就留下那一個獨苗。” 玄色錦袍老者擺擺手,眼眸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不知是傷感還是悲嘆。 “那血河幫之事,我們是不是要打個招呼?雲家畢竟是...” 那名稟報的繡衣青年還想說下去,被玄色錦袍老者冰冷的眸光瞥來,嚇得渾身一個冷顫。 “你們隻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事情自有開封府。” 玄色錦袍老者揮手示意來人退下。 不多時,月臺上,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許久,玄色錦袍老者的白發在月華之下更加明亮。 望著那道孤寂的背影,抱劍青年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 “老師,要不我親自去一趟,為雲家留下一絲血脈?” 聽出了抱劍男子語氣中的一抹懇求,玄色錦袍老者沒有立刻答應,乾癟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雕花護欄。 “知熠,我知道你想報雲家當年之恩。...罷了,罷了,你去吧,不要暴露身份。” “多謝老師,隻要救下那小子,也算我還了當年雲兄的救命之恩。” 抱劍男子性子孤僻,平日隻不過是影子般的村莊,誰又會曾想到他會在天劍山脈中欠下雲府一條命。 若不是那一次,雲家的當代家主也不會死,雲府也不會落寞,他得到了修行機緣,將那塊玉牌送還給雲府。 雲府坐落在汴京最繁華的東城,四周都是朝中世家,街肆上的大紅燈籠,將夜照亮。 街麵上,時不時有差役、更夫巡街而過。 麵對府門緊閉的雲府豪宅,他們這些混跡在汴京底層的差役也不敢多問。 月華如水,灑落滿院。 王清帶著十多名護腕,快步朝著景園而去,就算沐浴更衣以後,身上那股血腥殺氣還是難以遮掩。 此時的王清,說不出欣喜、激動。 在如今的雲府,但凡遇到一個下人,見他都如同見到殺神一般,敬畏退避。 而他,此刻心情復雜,之前那個軟弱、膽怯的公子消失了。 今夜,不僅是李家,但凡和李客有牽扯的下人甚至雲家旁係子弟都被牽扯進來。 那些下人處理起來很簡單,按照雲景清的意思,盡數殺了。 而那些旁係子弟,那可都是雲姓子弟。 他不敢妄動,打理了首尾,已是月上中天,一臉疲敝的王清帶著幾名心腹武者來到景園外。 在府中下人,猶如殺神的王清此時站在景園外,甚至卑微,滿臉堆笑,朝著一名守在院門口的青衣丫頭,頷首輕語道。 “勞煩青兒姑娘,若是公子已經休息,還請您務必,將信送到月兒姑娘手中。” “王管家,您就放心吧。” 青衣丫頭一臉誠惶誠恐,今日白天在府中殺的人頭滾滾的王清管家在自己麵前竟如此謙卑。 青衣丫頭拿著書信,轉身進入景園,消失在曲折連廊深處。 沒過多久,王清獨自一人就被招入了景園,站在燈火通明的花廳外,隻能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正翻著一本書籍。 “回公子,府內已經打掃乾凈。” “嗯,乾的不錯。” 雲景清嘴裡正吃著糕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從廳外,王清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血腥殺氣,已然斷定出,他今日沒有少殺人。 至於是否有一些小魚小蝦會漏網,也無傷大雅。 “怎麼?你還有事要說?” 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書籍,雲景清正在深入了解自己穿越的這方天地,和他知道的那個宋朝明顯不同。 雄踞宋國北方的不是遼國,也是北離。 百年前,也正是迫於北離的武力,趙宋官家才參與了那場圍獵天劍閣。 “就是,就是...” 沉吟片刻,王清鼓起勇氣,將那幾個和李客有牽扯的雲府旁係說了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著王清的陳述,雲景清依舊翻閱著一份雜記,是一份關於江湖武林的小道消息。 他嘴角微微勾起,聽到王清說道雲府旁係的那幾人,努力從原身記憶中找尋相關的片段。 雲府上一代,就是雲景清的父親。 雲府有五房,憑借著玉牌,五房都可以進入天劍山脈。然後十多年前,就是上一次進入天劍山脈,雲家眾人遭遇埋伏。 其餘四房的人都死了,而雲景清的父親僥幸逃的一命,回來多久也死了。 進入天劍山脈的玉牌,雲府如今就剩下了一塊。 關於遭遇埋伏一事,雲景清父親諱莫如深,隻字未提。 其餘四房的人起初還迫於大房的權勢,不敢輕舉妄動,自從雲景清父親死後,留下了雲景清孤兒寡母。 起初迫於朝廷顏麵,雲府旁係沒有起歪心思。 可隨著天劍山脈開放的日子臨近,有些人就開始蠢蠢欲動,想著夥同外人,盜取雲府如今唯一僅存的這塊玉牌。 知道其中原委之後,雲景清沉默片刻,側頭看了一眼花廳外躬身站著的王清,淡然道。 “手足不相殘,讓那幾人搬離雲府吧。” 穿越過來沒幾天,今天下午已經做的有背原身之前的風格,他不想令人生疑。 當然,那些人若是能夠活過今夜再說。 “是,公子。” 得到吩咐,王清正打算退下,雲景清的聲音幽幽傳來。 “今晚,府中可能會有些騷亂,你帶著護衛守在景園外,你們的家人也可以暫時搬入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