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第二包服廠，規模比較大，四個生產車間，一個車間放了五臺密縫機。 　　這種密縫機，一臺對應一條流水線，隻須一個工人負責在密縫機旁進行手動調整。 　　曹磊壓低身體看了一眼最後的工作過程。 　　針腳還壓在厚厚的瘋馬皮上麵，吃線確實挺深，而且排線整齊。 　　“怎麼回事，看出毛病來了？”陳鋒笑著問。 　　曹磊並沒有回答，而是仔細辨別針腳，麵露稀奇之色。 　　趙龍輝跟陳鋒耳語：“陳總，這小兄弟什麼來路啊？入伍前搞機械機床的？” 　　“不是。”陳鋒輕聲道，“他是搞電腦的……” 　　“搞電腦的？搞電腦的研究咱們機床乾什麼？” 　　那邊劉偉力王爽還有一班二班的戰士們全部都過來了。 　　大家身穿橄欖綠作訓服，手上戴著白手套，已經在趙班的統一指揮下，幫車間清理地上散落的皮革，布頭了。 　　趙高亮一邊乾，一邊搓著鼻子說：“剛才曹磊同誌說得很好，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動作都給我麻利點，把地上的雜物全部清理掉，把已經做好的產品碼到一起去！速度快！” 　　“是！” 　　廠房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一個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這幫矯健靈活的身影。 　　富安江中隊的戰士們，在車間過道裡穿梭拾取，一個人頂四五個勤雜工。 　　女工們覺得站著瞎看挺不合適的，於是都跑過去幫忙，噓寒問暖，遞毛巾擦汗的，一副大搞生產的忙碌景象。 　　一切非常祥和，洋溢著軍民魚水情。 　　除了車間裡沒有機器嗡嗡作響的聲音，顯得比較詭異。 　　趙龍輝嘆了口氣，“可惜不是打邊鼓能解決的事兒啊……” 　　曹磊終於抬頭了，他笑著看向那些忙碌的戰友們。 　　“龍輝主任，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戰友們現在撿起的每一縷布溜都是在為先鋒廠創造效益，你們可不一定啊。” 　　陳鋒被曹磊這話逗得一笑，其他湊在旁邊跟進的技術部生產部男女工，也忍不住笑了。 　　趙龍輝撓著頭“耶嗬”了一聲，但是他並不厭惡曹磊這句玩笑話，反而更加看重。 　　因為，曹磊委婉地表達了他對趙龍輝看低中隊官兵勞動的不滿。 　　趙龍輝吃了癟，抱起雙臂，看著曹磊靠在傳送帶上。 　　“那你能，你說說看怎麼個情況。” 　　“那肯定是軟件的問題啊！” 　　“軟件？” 　　這就說到趙龍輝的痛處了。 　　因為他計算機隻懂個皮毛，但不代表廠裡就沒有懂計算機的。 　　他揮手叫了一聲“樊蕾！過來！” 　　一道身影從流水線盡頭的小房子裡，兔子似的撩起小短腿，飛奔而來。 　　這姑娘圓盤臉看著富態和氣，小鼻子圓眼睛，頭上翹著兩根獨角辮，紮著紅頭繩，嘴巴邊上沾滿了疑似某種膨化食品的殘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讓你重裝係統重裝了嗎？” 　　叫樊蕾的姑娘工作服裡“啪”掉下來一桶薯片，還是兩撇小胡子那個牌子的，洋蔥味。 　　曹磊因為也很喜歡吃這個牌子這個口味的薯片，因而緊緊地盯著地上的薯片桶。 　　“趙主任，我，我，我”樊蕾忙彎腰把薯片桶撿起來，然後極為緊張地揪著頭上的發辮，將兩隻白色運動鞋緊緊地夾到了一起。 　　“我重裝了，還，點了，運行，還是麼有反應……” 　　“你看，根本不是軟件的事兒。”趙龍輝攤手道。 　　陳鋒臉上寫滿了凝重，因為對於他們大部分來說，重裝係統這種終極手段大概是最牛逼的方式了。 　　如果重裝係統都沒用，那就基本上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那你們這個密縫機有驅動程序吧？”曹磊突然問道。 　　“對，對，有，那個，我也重裝了。” 　　樊蕾很是膽怯地撩起眼角，快速地看了曹磊兩眼。 　　曹磊指著樊蕾那小房子，“我過去看看。” 　　身後跟著一大堆人，{呼啦}湧了過去。 　　陳鋒和趙龍輝步履匆忙地跟在曹磊身後，大有一種大領導小跟班的惶恐。 　　劉偉力拍了拍王爽，“你說這回曹磊栽跟頭不？” 　　王爽滿臉疑惑，“我老表栽跟頭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寧鐵峰正拿著一塊布頭往魚鱗袋子裡塞，眼角鋒利的光芒瞥了一眼曹磊背影。 　　“看把他能的，做了個程序就成了香餑餑了，人家這是琺國的進口機器，他搞得定嗎？” 　　王爽奇怪道：“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不盼著曹磊好啊？他可是咱們戰友，我最親的老表！” 　　劉偉力和寧鐵峰靠過來說，“本來說不用這麼多人的，他一口一個時間就是金錢，把隊長說得如臨大敵，這才把我們都派過來了！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多恨人啊！” 　　王爽沒想那麼多，隻是賣力乾他的活，搖頭晃腦地說：“我老表是給總隊鄭委做過匯報表演的能人，我相信他，琺國人怎麼了，照樣倒在咱們曹磊手裡。” 　　趙高亮突然出現在三人身後，抬手給了劉偉力腦門上一巴掌。 　　“瘠薄你們話挺多啊！這兩條道兒包給你們仨了啊！” 　　劉偉力哭喪著臉敬禮，“是！” 　　寧鐵峰嘴裡說著“是”，眼裡的譏誚更加明顯了。 　　趙高亮不知出於什麼心情，並沒有對寧鐵峰采取暴力，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cｏm而是凜了凜眼角，便往那小房子走去。 　　“咱們這班長教不出好來。”寧鐵峰嘴角撇了撇。 　　劉偉力揉著頭問：“你怎麼知道。” 　　“他除了五公裡越野跑得稍微快一點，其他訓練科目成績屬實一般，根本沒當我班長的資格。”寧鐵峰笑道。 　　這個話把劉偉力王爽說得都是一愣，倆人都沒搭理他，心裡對寧鐵峰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 　　至於趙高亮有沒有資格當寧鐵峰班長，還沒上訓練場大家不知道。 　　但是，趙高亮打心眼裡清楚，自己有可能配不上曹磊這尊大神。 　　因為，他剛剛走到小房子門口，想看看曹磊搗鼓的怎麼樣了。 　　小房子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緊接著，車間傳送帶{吭}地一聲。 　　在巨大的震撼之後，電機加速轉動，開始將傳送帶向前滾動！ 　　處於傳送帶中段的密縫機，{誇擦}{誇擦}自行勾起針腳來。 　　有兩個女工尖叫著{關機器}跑向兩端的空氣開關，把傳送帶停了下來。 　　整個車間隨即在嗡嗡作響的電機待機聲中，發出了足以沖破天花板的歡呼。 　　“太好了！密縫機好了！” 　　“哈哈哈！太厲害了！” 　　“咱們陳總從哪兒叫來這麼一個牛人啊！” 　　“真沒想到，武警中隊，居然有這種機械操作高手！” 　　趙高亮趴在幾個工人身後，望眼欲穿地盯著曹磊。 　　隻見他端坐電腦前，趔著身子，正跟肅穆得如同雕塑的趙龍輝技術員介紹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