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佳楠說話陰陽怪氣把王素珍給氣得七竅生煙了。 　　王素珍這個人，她在廠裡這一幫小姐妹當中向來以大姐頭自居。 　　但是高淳蓉就屬於這幫小姐妹中的一個另類。 　　幾十年了，她根本沒服過王素珍。 　　而且倆人也一直沒分出勝負。 　　工人家庭，老公都很普通，兒子也很普通，本以為要把這個持久戰打到倆人黃土埋脖子了。 　　沒成想，老公有一次抓住兒子鄒文偉上網打了一頓狠的之後，兒子那小宇宙卻爆發了。 　　不知道是任督二脈打通了還是怎麼滴，反正鄒文偉痛改前非硬是把成績搞了上去。 　　反觀一向孤高自傲、不合群的高淳蓉兒子曹磊卻出了岔子了。 　　成績那是一再下滑，最後落得個去當兵的結局。 　　這一來，王素珍和高淳蓉之間的戰爭似乎勝負已分了。 　　沒想到就快要揚眉吐氣的日子，竟然在今天這場牌局上發生了變數？ 　　曹磊的早戀女友衛佳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上門跟高淳蓉宣布立場來了。 　　本以為可以看一場雞飛狗跳的鬧劇，出去宣揚一番，好好將高淳蓉幾十年的傲氣狠狠踩在腳下，哪能想到衛佳楠跟高淳蓉處得還挺和氣！ 　　王素珍已經非常失望了，現在，衛佳楠竟然宣稱她這次高三統考考了700！還說根本沒聽說過王素珍兒子鄒文偉？這不是狠狠地扇了王素珍一巴掌嗎？！ 　　你一個早戀女生，憑什麼考700？吹誰還不會吹啊！ 　　所以，王素珍二話不說就把她的小靈通拿了出來。 　　{2005年正值小靈通發展壯大之年，全國據統計的持有人數約為8400萬人，而在全中國範圍內，第一個吃小靈通螃蟹的{人}即為1998年的餘航電信。 　　這一企業在小靈通蓬勃發展帶來巨額利益之後，迅速轉型為私有電信公司，更名為餘航全網通，成為了江浙諸多軍隊的內網構建商，擁有著極強的勢力。} 　　王素珍打通了鄒文偉電話，“小偉啊。” 　　怕大家聽不到，王素珍開了擴音，“媽，怎麼了？”兒子那恬淡的聲音，帶著一種淡淡書卷氣的傳來，讓王素珍喜上眉梢。 　　“謔，這你家小偉啊，以前我記得可是個大嗓門。” 　　“對啊，毛毛躁躁的，還經常跟曹磊打架。” 　　“嘖嘖，這讀書確實能培養情操，還是好好學習有前途。” 　　“兒子啊！我問你個人，你知道衛佳楠嗎？” 　　“衛佳楠？”擴音突然傳來一絲震顫，剛被諸位阿姨誇過有情操的鄒文偉同學，仿佛整個人在電話那頭繃緊了身體。 　　“對啊。”王素珍皺了皺眉，“你聽說過嗎？” 　　“衛佳楠怎麼了？” 　　“你管她怎麼了，我就問你，她參加過你們這次統考嗎？”王素珍將審視的目光瞥向高淳蓉，衛佳楠。 　　“參加過啊，她怎麼可能不參加。”鄒文偉突然一副自嘲笑意的說道。 　　王素珍已經察覺到了巨大的不利，於是想要將話題錯開並就此結束通話，不料鄒文偉卻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句：“衛佳楠中招都是咱們市的探花了，這次統考她考了700，現在北鯨幾家高校正在瘋搶她呢，北大中文係，北師大中文學院，都在搶她，她隻要點個頭，現在就能去上。” 　　“現在就能去上？！那不跟你一樣，是保送的？” 　　“我跟她怎麼可能一樣，我那個是石家莊鐵路大學的保送，保她的，是超一流學府，差著N個等級呢，你提她乾什麼？她上電視了？” 　　王素珍早已經石化了，牌桌上幾人眼睛保持著極度一致的呆滯狀態，機械地移向了衛佳楠。 　　高淳蓉更是將兩顆眼珠要瞪出眼眶，一動不動地盯著又剝了個糖的衛佳楠。 　　衛佳楠又怎麼聽不到擴音裡對她滿滿的褒揚語調，她微笑著說：“阿姨，其實我就是想打電話給曹磊，問問他，我去哪兒上最合適？因為他當兵之前跟我說過，他會把每個月的津貼攢起來匯給我當我的大學學費，我想告訴她我有保送名額了，不需要任何費用，我還有學校跟教委給的助學金，我想讓他在部隊安心訓練，津貼自己留著……” 　　高淳蓉一把將衛佳楠抱住了，由於他們一老一小身高有差異，衛佳楠隻能將腳尖半踮。 　　“好孩子，你真優秀啊。” 　　“不，阿姨，我一點也不優秀，要是沒有曹磊給我打寶石賺錢給我買飯吃，我中間有一段時間家裡真是揭不開鍋，我都快退學了，真的。”衛佳楠淚眼模糊地在她肩膀上說著，“所以為了他我也得好好學習，阿姨，對不起，是我影響了曹磊，我會永遠記得他的好，我到了大學會努力深造給我們創造一個好的未來，我會用一生回報他。” 　　高淳蓉卻搖著頭說：“好孩子，我家兒子我清楚，他心善但是他不聰明又沒什麼特長，他能幫你做出點什麼讓你考上個好學校也算他乾了點正事，你不用許這樣的諾，你以後在學校要努力學習進步，活出你自己的未來的就可以了，我想曹磊他會理解的。” 　　高淳蓉這麼說當然有著她自己的理由，作為有著社會經驗的過來人，高淳蓉很清楚一個被優秀大學爭搶的未來之星，與一個僅有高中學歷的人之間，橫亙著如何深長的溝壑？ 　　這樣的兩個人結合又怎麼可能幸福？更何況，屬於衛佳楠的閃亮人生都還沒有正式展開。 　　“是啊，小姑娘。”這時，在一旁稍微緩過神來的王素珍，想要挽回麵子一般地說：“現實可不跟電視劇一樣，小孩子之間早戀就跟玩過家家似的，你以後在那麼好的大學裡，遇見的優秀人才可多了去了，咱們曹磊是有點配不上你。” 　　“是啊是啊，北師大，北大都什麼概念啊，那兒都是國之棟梁，不是我說高淳蓉她兒子不好，真是隔了十萬八千裡……” 　　在一個牌桌阿姨接茬之時，衛佳楠忽然一瞪眼睛，脫離高淳蓉懷抱，奶兇奶兇地看向高淳蓉以及在場所有阿姨。 　　“誰說曹磊不聰明的？！曹磊比我聰明一萬倍！我在他麵前就像個傻子，我隻會學習，他腦子裡可有一整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呢！我是怕他以後看不上我，再被他駐軍地方的南方女的勾引住了，才來問您要這個電話的，找書苑 www.zhaｏｓｈｕyｕan.coｍ 您竟然一點兒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我太失望了，阿姨！” 　　“聰明？”高淳蓉眼神猛地收縮，“我，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他聰明在哪兒了，人木訥木訥的，也不會說個話。” 　　“那我們早戀您知道嗎？” 　　“不知道啊。” 　　“我們老師知道嗎？” 　　“不知道啊。” 　　“你看，他不是很聰明嗎？” 　　高淳蓉被她一本正經的兇巴巴表情逗得一笑，“姑娘，這可不是評判一個人聰不聰明的標準啊。” 　　“哼，事實會證明他到底聰不聰明的，跟您說了半天，原來您也是和她們一樣的庸俗之人，我看錯您了，我走了。” 　　衛佳楠忽然翻臉，之前乖乖巧巧的文靜樣變成了一副誰都看不起的桀驁不馴，她將兜裡的糖果全部掏出來，扔到了糖盒裡。 　　轉身直直地盯著高淳蓉道：“我一點都不喜歡吃糖，吃糖會讓人腦子變笨，我勸您也少吃。” 　　拋下這一句以及目瞪口呆的眾人，衛佳楠轉身就走。 　　然而正當她抬手推門之際，門外卻傳來了喧天鑼鼓，以及，鞭炮的聲音。 　　長號嘹亮的聲音訊速地逼近了門外，有人重重地拍打門扉，口中言辭急切，“請問是曹磊同誌的家嗎？我們是區武裝部和街道辦事處，市教委的，來給曹磊同誌家屬送錦旗的！” 　　聽到這話，高淳蓉猛地跨了出去，她和衛佳楠一起抬起了驚懼的眼神看向彼此。 　　然後，兩人幾乎同時出手將防盜門給拉開，又是近乎同時地喊了出來，“曹磊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