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晚輩誠海 給您老敬酒了(1 / 1)

“過來,給我敬一杯酒!”   坐在老人那桌正位上的清瘦老人,嚴肅的看著剛領王青草進包廂的白誠海。   清瘦老人上下掃視了一眼白誠海高大挺拔的身材,還有乾凈周正的臉,語氣裡透著的是冷峻和威嚴。   他過去對這個總是想要逃避的長子長孫印象很差,但今天這個長子長孫周身的氣質,似乎與過去有了一些不同,他要仔細看看。   老人的眼神有些昏花,但卻也能在包廂明亮的燈光裡,一眼就看見了白誠宇和王青草胸口繡著的,赤紅色的旗幟標誌。   望著這兩麵赤紅的旗幟,老人那乾涸的眼睛裡,恍然間又看見了,那些爆炸聲震耳欲聾,戰友們無懼沖鋒的久遠記憶。   原本還有些吵鬧的包廂霎時間安靜了,隨之而來的竊竊私語裡,一些人在等著看白誠海的笑話。   這個不茍言笑的白眉白須的老人叫白厚生,是白誠海的爺爺。   白誠海也漸漸從宿主的回憶中想起了,大家竊竊私語和等著看他笑話的原因。   白厚生今年八十一歲高齡了。   作為京城裡見過大是大非和大災大難,後來主動隨著紅軍從地北打到天南的戰鬥英雄,他的一生可謂戎馬倥傯。   白厚生一生裡有過許多的戰友和太多的敵人,但那些人要麼死在了當年的沖鋒號號聲中,要麼也隨著時光漸去,而消弭凋零在了歲月裡。   現在,他很孤獨。   白厚生有時候也覺得,像自己這樣的老頑固就不該活到現在。   挺著蒼老的麵容與身體,他反而希望自己能夠戰死在那個激昂壯烈的時代,戰死在那些同誌和戰友身邊,戰死在那座插滿紅旗,永不陷落的高山陣地。   但是命運殘忍,他活到了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周圍的風氣慢慢腐化。   彼時是03年的春節,國內正刮著猛烈的洋潮。是個無論萬事萬物,國內好像都差國外一萬年的可笑年代。   也是,老兵們最落寞的年代。   每當白厚生看著那些沒有參加過戰鬥,也沒有因為保衛或者建設祖國做過犧牲的人,在電視上、在媒體裡,對祖國大放厥詞,反倒稱頌起當年侵略者的種種恩德和美好的時候。   他憤恨不已,但無計可施。   白厚生老爺子看著現在人模狗樣、崇洋媚外,恨不能馬上潤到國外的後代們,總是顯得暴躁冷漠而不近人情。   這滿屋子後輩裡麵,除了他這一桌子的老哥幾個,誰都被他臭罵到狗血淋頭過。老爺子頂看不上的,就是包廂裡最有錢的那個,留洋歸來進了外國人金融公司的白山林。   “嗬嗬,跳不起來了吧!這要是我兒子,我一天打八遍!”   剛才斥責白誠海來晚了的男人,在座位上當著白山林的麵,恨恨的嘲笑著。   他倒不是故意對著白山林罵他兒子,而是過去的白山林根本不會關心這個兒子怎樣。   他看著白誠海不服輸的臉,恨不得立即給白誠海來幾下狠的。幾分鐘前,他的大學同學,現在也是他嫂子的白晚秋還說來著,家裡有孩子不聽話不服管,現在他總算也領教到了。   “山平,我問你。誠海他是你兒子嗎?”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白山林兩眼一轉,用他淺棕色像是鷹隼銳利的瞳仁,緊緊盯著堂弟白山平。   白山林作為目前包廂裡實質上最有錢和實力的人,他的聲音現在充滿了不悅和慍怒,以至於這一桌人,原本還在低聲說笑著等著看白誠海笑話的親戚們,瞬間就不敢說話了。   “這...我不是說的氣話嗎...”   白山林的堂弟,也是白晚秋的大學同學白山平,看著白山林沉默但生氣的臉,氣勢瞬間就弱到了泥土裡。   他可不想開罪這尊瘟神。   他白山平之所以現在能在仕途上混得風生水起,跟堂兄白山林的大力支持分不開關係。他雖然也利用手裡的方便,給白山林的項目傾斜過不少資源,但那些都是回報性質的事情。   現在的白山平,還不能缺少白山林在商業和金融上的支持。   他看著白山林隱有怒意的臉,直接認慫。   “不是你兒子,你就好好閉嘴。”   “吃你飯得了,怎麼哪兒都有你。”   白山林摘下了自己的金邊眼鏡,慢悠悠的擦著。沒了眼鏡的裝飾,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更顯得兇狠無情。   “好,哥,我錯了。我閉嘴。”   白山平翻了翻眼睛,臊眉耷眼的給堂兄白山林賠不是。他偷偷的掃了一眼嫂子白晚秋,倆人對視了的一剎那,一起不引人注意的撇了撇嘴。   “晚輩誠海,給您老,敬酒了。”   白誠海把手裡牽著的王青草,暫時交到父親白山林身邊。   在幾乎所有親戚,都認為白誠海也會被臭罵一頓的情況下。   白誠海整理了一下衣衫,坦然大步的走到全是老爺子的那桌。他接過劉樊華老爺子遞來的酒杯,恭恭敬敬的給白厚生鞠躬敬酒。   其實,白誠海在進門之後第一眼,就在白厚生這個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令人尊敬的氣勢。   他或許不知道,白厚生這一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那種為信仰奉獻戰鬥了一輩子的,光明磊落的老戰士、老英雄的氣概,是衰老從白厚生身上奪不走的。   “誠海。”   白厚生端坐在座椅上,他兩手拄著那根黑紅發光的老瘤木拐杖,聲音蒼老但中氣十足。   他的容貌冷峻如鐵,他的聲音氣壯山河。那如星的雙眼上劍眉斜刺,歲月除卻讓他皺紋滿臉肌肉消失,並沒能軟化一位老戰士的鐵血氣質。   就在所有親戚都覺得,白厚生又要憤懣不滿的對白誠海破口大罵,有的人等著看笑話的時候。隻見八十一歲的白厚生,慢慢從座椅上拄著瘤木拐杖站起來,為白誠海鄭重撫平胸口的紅色旗幟徽標,努力拍了拍白誠海的肩頭。   “孩子,你是個好孩子。”   白厚生凝視著白誠海胸口,與其他崇洋媚外晚輩格格不入的赤紅色旗幟,認可一般的誇贊道。   白厚生臉上沒有和善的笑容。   他對白誠海的關愛並不是簡單的長輩對晚輩那般,而更像是誌同道合的人們惺惺相惜。   滄浪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在一片為國外高唱贊歌的晚輩們之中,白誠海和王青草胸口的那一麵紅色特別鮮亮。   白厚生在過去雖然也關注過這個長子長孫,但那時候的長子長孫懦弱不堪隻想逃避。在主動提出幫助過幾次,而白誠海隻想逃避根本聽不進去話之後,白厚生也就放棄了,聽之任之了。   而今天,白厚生覺得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了白誠海。   看著白誠海的雙眼,白厚生好像看到了他熟悉的東西,那東西他已經好久沒在別人眼底見到過了。   記憶中的熱血一瞬在老人眼裡重現,五十年前氣貫長虹的戰歌又在他耳邊響徹。   那是,為了信念無懼犧牲的勇氣。   白厚生對白誠海的喜愛,把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   這還是那個整天暴躁不堪,經常把人罵得狗血淋頭的老爺子白厚生嗎?白厚生對白誠海的這種欣賞態度,沒有在除了白誠海之外的白家任何一個人身上出現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白山林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心裡是無奈和酸楚。   作為白厚生的長子,白山林幾乎從未感受到父親白厚生對他的溫暖。在他印象裡,父親白厚生總是板著臉罵人,然後整夜整夜的,因為戰爭噩夢而睡不踏實。   後來他留學歸來,去到外國人在華夏建立的金融公司工作,掙到了很多錢。白山林以為,父親白厚生一定會為他驕傲。   但白厚生隻覺得白山林在幫外國公司吸同胞的血,並一度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如今白山林看著頗受自己父親喜愛的白誠海,他甚至有點嫉妒自己的這個長子。   “田利,我這個長孫如何?”   看著白誠海走回白山林的那桌,白厚生老爺子看向桌上老哥幾個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溫度。他叫著身邊老哥們兒劉樊華的名號,頗感驕傲的炫耀著。   “這麼說吧,我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孫女婿,我就是死了,你都得看見我葬禮上的照片在那樂呢。”   劉樊華帶著黑框的方形眼鏡,笑著以俏皮話回答這個老哥哥的問題。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真心話。   白誠海不僅儀表乾凈身材挺拔,最令他相中的,還是那骨子裡有的一股不服輸的正氣。   更何況白誠海還是他一輩子的故交,白厚生的長子長孫。   在劉樊華老爺子眼裡,白誠海這buff也算是疊滿了。   劉樊華確確實實希望自己的孫女劉施施,能找一個這樣的人托付終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