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開始講了啊”桂安平說,“有什麼不對的,歡迎隨時修正。我與琳寶是大學認識的,我們是朋友。琳寶以前特別喜歡下雨天,每次下雨,她就一個人靠在天臺上麵,假以消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我本以為她隻是為了打發大學的日子,後來才知道其實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洗凈心中的塵垢,思考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我第一次看見她,就感受到了古希臘雕塑般莊嚴靜謐的美麗,請她當我的模特。”“我當時很驚訝地問她,你也感受到我的美麗了嗎?”陳琳補充道。然後接著桂安平的話往下說:“然後我們做了兩三個月的拍檔之後,我就走了。原因是我在北大見證了兩樁行賄的事件。其一是個闊少,他竊取了另一位同學的畢業論文後,給導師塞了一張銀行卡。導師立即心領神會。不久便爽快地為他出版了這篇論文。其二更惡心,是一位文學係同學跟我說的。他們專業有幾個五六十歲的老頭教授,每次吃飯都喊兩三個年輕漂亮的女同學陪酒。有一次,甚至有個老頭喝醉了,居然找女學生要抱抱。” 李楷林的後背登時感到一陣惡寒,抬頭看陳琳,陳琳卻笑了:“我本以為頂尖的學府裡會有像我一樣正義率真的人,但骯臟的學術界讓我失去了對它原有的全部期待。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不赤匪狐,莫黑匪烏!我想起中學語文老師講過《月亮和六便士》,追逐夢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運。這樣想著,我就來到了這一方凈土,隻為尋求一個隻有自己的世界。 造訪我的人除了安平以外,就隻有我的父母了,他們帶來糧食和日用品,還有衣物。說真的,我不為他們擔心。他們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瞞著我生了一個弟弟,我的弟弟會照顧好他們的。 安平是園林設計師,我現在住的屋子是她和幾個外國朋友一起建造的,他們都是安平的發小。安平和我都喜歡藝術,她也很能理解我,我們發展成了戀人關係——實際上隻是她一廂情願而已。我的父母堅信我的伴侶一定無法容忍我的任性懶散自由;安平的父母已經給她看了好幾門親事,她卻拒絕與一個陌生人戀愛。每次她被迫相親都在女衛生間躲上絕大部分時間。對她來說,與我約會可能更合心一些。 我平日裡沒什麼愛好,每天除了打水澆園、考察民風並記錄、在林子裡麵看著太陽以外,隻喜歡抄寫些古人的詩,抄罷欣賞完便燒。” 李楷林不答,他已經被深深的震撼了。“我走了。”他說。故事真有趣,他沒有急著回家,他腿軟。先坐在一個石凳上扶著頭想了幾回,厭惡社會風氣的人很多,但真正像陳琳和桂安平那那樣適性隨情,真的需要過人的勇氣與決心。 這個白天,李楷林在教尚格認為無用的英語,幾何與政治。他要幫大山裡的孩子們走出大山,至少要通過中考。 都說女孩子心思細膩,青子很快發現李楷林瘦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她有理由懷疑,李楷林陷入了一場痛苦的暗戀。直覺告訴她,他也被瘋女人下了蠱。她恨自己不能早出生兩三年,她現在和李楷林相差8歲呀,如果自己早些生下來,有了和他戀愛的權利,壞女人怎能成功下手? 她要盯緊一些,要等自己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