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啟程順天(1 / 1)

拆奸傳 唐家五少 4918 字 2024-03-17

龍虎山天師府處,風煙俱凈,水天一色,但見:   流水長曲,蜿蜒不見盡頭,山清水秀,不留世俗之塵,鶯啼婉轉,知了附和其唱。朝霞同白鷺齊放,暖風共山人一吹,雨霽留疊影重重,溪水濕滋生萬物。   天師府屹立於山峰,更是氣派,霽月清風,門前不留落葉積水,門後過道整潔無障,房庭瓦片做工細致,房梁承重貨真價實。其餘的道院眾星拱月般將其拱衛,卻也是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竹林茂密,有道士在林中悟道,後山高聳,有對手在此處請教。   清道子,本名釋見信,整日吊兒郎當,貪玩偷懶,倒是在山中有二十餘載,混得了“清”字輩,另一人清真子,便是他的師兄,天師親自主持他們的比試,其實“清”字輩已是對“道”修至化境了,止勝者將再大成成“玄”字輩師祖。   “師兄,請賜教。”隻是話音未落,一把長刀便刺至了近前,清道子反應也是極快,一個後仰兩指夾住長刀雙腳猛地向上踢,卻是雙足脫力,剛剛有些招式便被製服,惹得圍觀哄堂大笑,長久未止,原本的正經即刻便成了滑稽,釋見信用手摸著屁股,嘴裡滿是哎呦哎呦地叫喚,甚至有些耍賴的趨勢。   “師弟們恭喜‘玄真子’”。不知誰嘴快,作揖到,幾些群眾也紛紛效仿。   清道子沒有多待,接著就走回了寢房,打開一間房。   “你怎的沒去,你要是去了,我便用全力了。”清道子對著身前的女子說道,眼神裡有濃濃的惋惜之色。   這女子也是清冷,沒有多理會清道子。   此女名柳知泉,道號清慧子,輩分算是極高。   太陽逐漸落下山頭去了,知了叫聲更盛,灶房附近隱約炊煙裊裊,溪水潺潺,天師府仍是巍峨氣派——“小輩清道子,請求天師賜教。”這話是極為正經的,與平時懶散的清道子大相徑庭。   天師走出房門,兩人身側俱是有意境迸發,強大無比,連蚊蟲都難以靠近。   兩人還未動手,府前圍觀的道士卻是越來越多了。   “出招吧……”天師緩緩開口,話音剛落,釋見信的刀便猛得高抬,這是柄陌刀,唐刀四式其一,刀柄由木而製,雖時長久遠,卻是威力巨大,刀尖銳利,早已失傳。刀法極快,天師一時竟是招架不住,兩人瞬間便扭打起來。   隻看得釋一刀上挑,天師立刻撇過劍去格擋,再剎那間,見得天師順勢揮出長劍,刀劍相交,有火星飛濺,好不精彩;釋見信又是下盤放低,用刀橫掃,像是長筆地走龍蛇,天師自是不敵這刀勢,以劍撐地,人踏入空中,一個後空翻,再將劍從地拔出,刺向釋見信,釋見信握刀一甩,抵住這劍,兩腳連踏,在空中翻滾,見得天師也翻滾過來,便是在空中交手,兩股深不可測的力量頃刻之間交融、相撞,雖是極短時間,然力量之雄厚,刀法之淩厲,劍法之輕盈,卻是令得場外眾人咋舌。   原的清真子,今應稱之為玄真子卻是深深拱手,道:“見過玄道子了。”   有人回過神來,也是紛紛拱手行禮。   清慧子柳知泉也在其中,隻是站的靠前,聲音傳到釋見信耳中更是嘹亮,聽得了清慧子的聲音,趁著兩人交手間隙,釋見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回首對清慧子笑笑,持刀繼續與天師打鬥,隻是第一輪,兩人都是摸清了對方的底——僅僅是伯仲之間,所以此番打鬥卻是謹慎許多,怕是漏出破綻,自然打得收斂,出招也慢了許多,可在圍觀的道士看來,這樣兒的功夫,仍是他們不可逾越的天塹。   忽然,天師對著釋見信眨了眨眼,釋見信自然是會意,賣弄了個破綻,被天師用劍指向了要害;場外的喝彩聲忽地爆發開來——“天師還真是厲害。”“這清……呸,玄道子也有些真本事。”“他怎麼輸給玄真子師兄的。”“好像清慧子開口他便賣力了些吧?!這是不是……”   其他的倒是無妨,這最後一句話卻讓的柳知泉臉色羞紅,有意無意地低下了頭去,玄道子倒滿不在乎,隻是又對天師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回寢房去了——隻是半路,天師便大聲開口:“玄道子,你的房間先別住了。”   “啊?”   “以後便作柴房了,你且先和清慧子同房。”   “啊?”隻這一聲卻是一種人異口同聲道,眾人立刻吵鬧起來,聽得天師咳嗽兩聲,便都各自回房去了,釋見信和柳知泉是一起走的,卻是並無多言,清慧子還是清冷,隻是以往吵吵鬧鬧的釋見信卻是越來越沉穩了,眼神中的殺意與堅定之色也越來越強烈了,隻是自然不是對得這眾多道士的。   月圓無缺,難得閑心共賞,佳人難遇,踏訪高山流水;幾番輪回,思緒萬千飄灑,苦等數載,卻遇家破人亡。心中波濤,月明能消幾何?   房間內的哭聲不絕於耳,夏季夜晚的涼意濤濤,柳知泉倚靠在窗邊,雙眼通紅,發絲淩亂,側臉看去,更是清冷,眉眼精致,卻是淒涼幾分。   柳家本也算是名門望族,遭受魏忠賢一乾人迫害,全家上下,除了仆役與出家的柳知泉,竟是被滿門抄斬,連剛出生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卻也是難逃魔爪,財產也被充公。窗外是溪水,溪水無聲,流水無聲,卻是駭如心聲,沒有動物在啼叫,都在同清慧子默默哀傷,悲嘆不已。   釋見信第一次與女生獨處,也不懂得怎麼安慰,隻知道做鬼臉不合時宜,便隻是默默地為柳知泉蓋上毯子,沏上一壺熱茶,縷一縷她紛亂的頭發甚至是思緒,“我打地鋪嗎?”   “你睡床上吧。”柳知泉用最溫柔的語氣開口了,卻還是淚流滿麵,哭成了淚人。   本來釋見信想問問她介不介意的,隻是想到她這般的悲痛,也便不再開口,再拿出一張毯子,蓋在身上,翻了翻身子,又坐了起來:“我定為你復仇。”   柳知泉隻當是慰藉的話語了,沒有去理會。   “六月之時,我必會啟程刺殺魏忠賢,既救蒼生,也報柳家之仇。”這一句看似雲淡風輕,卻是語出驚人,連柳知泉的眼淚好像都止在了半空,窗外的風小了些,柳知泉沒有去質疑真假與能否成功,淡淡開口:“睡吧,一床毯子就夠了。”雖表麵平靜,內心卻仍是苦痛不堪,隻是常年的清冷待人,讓她的麵部表情沒那麼失控罷了。   釋見信微微怔神,好久才緩過神來,收起一張毯子,抬頭間,與柳知泉四目相對,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俱是含情脈脈,卻又是良久無言,都是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不過此刻的柳知泉倒是無心去想這些兒女情長。   夜很長,窗外依舊不有什麼動靜,釋見信已經睡著了,窗外有小雨落下,滴在房頂,很響:   雨點窸窣,聒噪亂人心境,綠葉彎折,片片落於心上,偶有悶雷,天空黑暗無邊,長嘆一聲,似有血液飛濺;花開散香近,竹閉溪泉動,可嘆!超霞仿佛,晴空依舊,萬念俱灰,往事隨風,人生苦短,艱辛不斷,故人不在,世態炎涼;河山大好,終不比曾經,林渡鵬悲,怎方能解愁?   柳知泉默默流著淚,淚好似天上的雨,愈來愈大,愈演愈烈,枕頭濕了一片,釋見信伸手抹去其眼角的淚水。   “呀!”翻了個身子,卻是將柳知泉嚇得不輕,尖叫出聲。   “我擔心你,便想等你睡了再睡,不曾想睡了好一會。”   釋見信雙手握住柳知泉的手,一個微笑,夜慢慢便被黎明驅散了,雨漫漫便被晴空取代了,心情亦是如此,在柳知泉心中的寒冰,好像被成日懶散的釋見信化開了。   再回想起昨晚——   “師姐,有我在,你隻用當成日懶惰的清道子便好了。”   “是玄道子啦……”清慧子終於是撐不住了,說完這句話便依偎在了釋見信懷中,淚水浸濕了素衣,清慧子也放開了哭,哭得那麼令人傷心、同情,不再有所顧忌;釋見信一手撫摸著清慧子,另一手輕輕抱住她的腰間。   次日早晨,已是五月下旬,天也愈發炎熱起來。釋見信和柳知泉都沒有睡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上去疲憊不堪,隻是這卻不免讓其他人多想,會有些平日裡與釋見信相處的友人來調侃:   “行啊,進展這麼快?”   釋見信沒有去解釋,因沒人打攪,與柳知泉起的晚,便沒有吃早飯,晨練也就免了,臨近中午時分,龍虎山的美景盡收眼底:   後庭新綠一重重,   風止雨霽留虹中。   小池銀光躍清波,   蔭下涼快知了多。   ……   “天師,我……”   “這一去,你回得來嗎?”   “……”   天師慢慢睜開了眼:“拿出你最強的狀態,出招吧。”   釋見信聽言,卻是沒有即刻出手,掏出一塊白色紗布,將眼蒙上,又是拿出一雙鐧,還在等天師出手。   兩人氣場強大,將房門震開,在眾人的震驚的眼神下打了個平手。   五月快要過去,天師將府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全邀至了釋見信的寢房內,天師先是開口:“信……你必去不可嗎?”   “嗯。”   “你也明白,泉兒自小就與你是青梅竹馬的,若是你有什麼不測,柳家又……我隻怕……”   “他們殺不掉我,路途上也少不得招些許忠義之士,全身而退並非難事。”這話雖是自大狂妄的,但此刻卻是與釋見信的堅毅的眼神十分貼切,毫無違和。   天師與一眾師祖沉默不語,算是同意了。   濃綠遮陰,烈日當空,赤日炎炎,如是六月真能飛雪洗冤,人間疾苦,怕莫不是得大雪紛飛,紛紛揚揚地灑滿人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