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敢豈敢。”任瀟瀟連忙起身微微頷首:“奴家哪能當的起一個教字,朝廷的事,但憑衙門吩咐。隻不知衙門是否有了合意的人選?” 韓城縣那麼大,吳家莊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莊戶,韓城縣從知縣到縣尉,除了吳莊主哪裡還知道別人。吳莊主正當壯年,辦差得力,誰會想得到突然橫死。 要縣裡定一個新的裡正,還真是為難。連人頭都不知道怎麼選。所以於正實話實說:“人選,還真是沒有。這點還得看吳家莊百姓的意思,當然,小娘子如果有合適的,也不妨談談。” “奴家才到吳家莊一日,自然對莊裡的事務不甚了解。不過朝廷的差遣是大事,這本來是奴家公公的本職,也算是吳家的事。如今公公雖然不在了,卻不能因私廢公,壞了朝廷差事。如果縣尉不計較奴家的女子身份,奴家願意為朝廷盡一分力氣,也算對得起公公官人在天之靈。” 任瀟瀟要當裡長。這太出乎於正意料了。大宋朝沒這個規矩呀。哪有女子當裡正的。 可是轉念一想,卻也未必不成。因為朝廷這筆討賊捐要的太急,如果從吳家莊再挑人,耽誤時間不說,還未必辦的成事。誰不知道收稅的艱難。自來各個村落的裡正都是村子裡麵的強人,可說是說一不二。沒有這樣的本事,怎麼能收的上來銀錢。 吳家莊這麼多年就吳莊主一個聲音,他說東就是東,他說西就是西,驟然換上旁人,哪有這樣的權力。 沒有這樣的本事,銀錢就收不上來,收不上來就完不成韓城縣的討賊捐,範知縣麵子裡子都過不去,考績上肯定會被重重記上一筆,某年某月某日,朝廷捐稅沒有完成。如此一來,知縣生氣,自己日子也不會好過。 所以眼前最要緊的不是誰當裡正,而是先收上錢來。 於縣尉仔細琢磨著,突然發現任瀟瀟話裡有話。小娘子並沒有直接說自己要做裡正,她隻是說“為朝廷盡力”。為朝廷盡力和做裡正,仔細想想,其實完全是兩碼事。不做裡正,一樣可以為朝廷盡力。於縣尉不禁眼睛一亮。小娘子好本事呀。這意思是說,裡正可以暫時沒有,但是銀錢我負責收起來。雖然裡正不是朝廷命官,但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位置,這位置如果交給一個小娘子,朝廷且不說,知縣臉上須不好看。 現在小娘子的提議完全避開了裡正問題,隻乾活不要位子,好,很好! 不過如此好事,那豈能沒有條件。畢竟任瀟瀟也不欠他於縣尉什麼。 “任七娘子果然名不虛傳。人中龍鳳,肯為朝廷分憂解難,佩服佩服。” “應當,應當。”任瀟瀟謙虛道:“奴家的公公官人俱都被賊人所害,朝廷要討伐這些賊人,征集錢糧,奴家自然心甘情願。也算是為奴的公公和官人報仇。” 於正心說,你家公公把自家佃戶壓榨的快死翹翹了,哪裡賴得著江南的賊人。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他嗬嗬一笑說道:“小娘子勇氣可嘉,隻是時間緊迫,卻不知小娘子可有些什麼打算?” 於正這話說出來,就是肯定了任瀟瀟的提議。裡正先不管了,暫時不定。否則這邊讓任瀟瀟辦事,那邊縣上定了個裡正,到底還辦不辦事了?究竟誰說話算呢? 任瀟瀟既然答應了,這錢就自然著落在她身上。不管她有沒有,不是身後還有任家嗎。想來一個村的討賊捐,在任家眼裡也不算啥。這事就等於妥了。 可任瀟瀟給了自己這麼大麵子,自己也不能沒點表示。吳家莊死了這麼多人,要是按照往日的慣例,管你原告被告,都去衙門過個堂,石子裡麵也得榨出二兩油。可如今就不好這麼辦了。畢竟朝廷公事要緊。 任瀟瀟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秦牧早就在外麵等候多時,見狀立刻進了屋內,雙手捧著一個托盤,裡麵沉甸甸都是銀子。 於正沒想到任瀟瀟說乾就乾,這麼利索,不由得又高看任家一眼。 “於縣尉,這是吳家莊的討賊捐,請簽收。” 於正掃眼一看,全是正經的官銀,比吳家莊負擔的錢糧多了不止一倍。他自然明白,多出來的,就是他的好處。 明白人,做事講究! 於正揮手找來下人收起銀子,心情大好道:“任七娘子快人快事,任員外生的好女兒。” “縣尉稱贊,奴家愧領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任瀟瀟在城裡時候就想好了一切,一回來就準備好了這筆錢,不過錢給了,她卻還有話要說:“於縣尉,奴家公公官人新喪,家裡又糟了盜賊,過了火。這接下來的事情雜亂紛紛,若是再配合衙門裡的公事,奴家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任七娘子言之有理。這公事嗎,今天就了結。吳強一乾人殺人放火,事實俱在,人證物證清楚,再沒有麻煩任七娘子的地方,小娘子節哀,告辭了!” 於正說走就走。吳家莊的事,莊裡耆長說的清清楚楚,也沒什麼陰謀詭計。剩下的就是發文海捕。至於抓到抓不到,那誰也不知道。他本意就是為了催稅,順便撈好處。可這兩件事乾脆利落解決了,於縣尉心滿意足,當然不會留下來惹人厭。畢竟人死為大,發喪要緊。 送走了衙門的人,任瀟瀟接著就發喪。 按照民間規矩,人死之後要停靈幾天,再發喪入土。可現在天氣熱,吳家大院又燒了一半,關鍵是吳家本家的人就兩個,全死光光了,再沒吳家人挑理,所以任瀟瀟特事特辦,第二天就給父子倆埋了,也沒人敢管。 縱使簡單的喪事,也廢了不少的精力。從墳地回來之後,任瀟瀟立刻扯掉了身上的孝服,進屋歪頭就睡。這幾天的確是累壞了。縱使她正當青春年華,也有點扛不住了。 秦牧跟著忙裡忙外,好容易看事情了結了,就準備告辭。 可任瀟瀟回到家就睡了,他總不能半夜跑去辭行,所以隻好靜靜躺在床上,想著心事。 “我到底是怎麼來的大宋?又怎麼才能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