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樓畢竟在洛陽城中家喻戶曉,名聲在外,前刺史王明川從中斡旋,洛陽長史張哲畢竟也拿了人家的錢,算是利益捆綁,安排手下小吏跑前跑後,在得了不少賞錢後,跑的更加歡實。 於是望京樓新近添加雜役三十人,奴婢四個。其中由雲舒從陸家莊中精挑細選的乖巧機靈後生就有二十人。 濟源縣令崔如海的妻子乃是結姻範陽盧氏,乃是庶出之女,又是旁係,大舅哥盧本卿熟讀詩書,頗有些才學,投靠趙王竇建德,為其軍中一個小小書吏,趙王兵敗後受其牽連,族中更是視這個旁支為禍之根源,任意放逐。沒有暗派死士將其格殺已是天恩。 盧本卿無奈之下投靠妹妹,崔如海如今也是一個小小縣令,還想利用門閥資源更進一步,不敢過多提攜,便將這個顛沛流離的落魄老書生介紹到了陸家莊。 雲舒一見盧本卿,眼前就是一亮,這個乾瘦老頭精神矍鑠,目光如炬,三縷花白胡須有些老學究的氣派,且談吐不俗,懂的數算之術,乃是一絕佳的賬房先生。 這個盧本卿倒是博學多才,在濟源縣城還收了兩個徒弟,農家子弟,一個叫成方,一個叫綦萬宗。 雲舒更加喜歡,這二人一表人才,雖然一身粗布麻衣,卻收拾的乾凈利落,二人一般大,都是十四歲,要想這個年代能夠有人教授他們讀書識字已是大恩,讀書人在這個橫著走的年代啊!二人一看就是機靈好學之輩,這個年代最大的好處就是農家子弟老實的嚇人,為求的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甘願受盡人間一切苦楚。 望京樓煥然一新,絳紫色雙扇對開門窗,白色螺紋紗著一層桐油附在上麵,看上去清新淡雅,裡麵還有一層紗窗,阻隔蚊蠅。 一樓大廳內十六盞巨大的高吊白色紗燈,從三樓的樓頂垂下,高度正好照耀二樓的憑欄雅間,十六個銀色反光罩更是巧奪天工,別出心裁,一樓大廳中也是亮如白晝。 二樓雅間四角處四盞白紗燈,再加上憑欄處大紗燈的光線透入,更加溫馨明亮,六八十大小不等圓桌更是讓人目不暇接,坐在有扶手的木椅上是那麼的舒服,給人一種難得的成就感和優越感。 三樓裝修異常豪華,總共有大大小小十六個貴賓包房,貴賓房不帶飯菜酒水,光是包房費就五至十貫不等。 樓前一進院兩側皆是二層木樓,用於客房和夥計們的住宿。 二進乃是女子居住之所,都是青磚瓦房,一般不讓男子出入。 最前邊的跨院原來是庫房和騾馬間,如今是一座重新返修的二層小樓,底部是倉庫,上麵可住人,最東邊拐角處,房門朝西與前麵東西走向的二樓拚接,成了一個單獨的二層小樓,就是雲舒原來炒茶的地方,這個單獨的院落便是雲舒的獨立隱秘居所。 與女子居所一墻之隔,墻角處一月亮門,鑰匙隻有雲舒和楚嫣兒有,別人不可隨便出入,搬運貨物一律走西側甬道。 陌刀營中的哪些人相繼歸來,令雲舒最是欣慰的是一路平安,雲舒派遣雲清入雲穀之中,商量各個頭領,最終將哪些受過傷,腿腳或者是手臂不能參加高強度訓練的兄弟,從雲穀中帶出,先是來到陸家莊中,由雲舒親自培訓。 其中林橋原本就是軍中火頭,鐘愛飯食,雖然心懷遺憾不能與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把酒言歡,快意恩仇,好在跟隨在少爺身邊也是一大幸事,在這個身份卑微,階級嚴明的社會,效忠主子,用命維護的思維已是根深蒂固,難以動搖。 受傷的那些兄弟倒也是心甘情願,雲舒倒是毫無保留,將後世的炒菜,醃製,燒烤等等烹調手藝係數傳授,那些軍卒哪裡見過灶臺,哪裡見過炒鍋,什麼油溫控製,蔥花爆香,簡直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之至。腦子裡隻有湯餅,米粥,燉肉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做飯方法。 望京樓跨院。 雲舒住宅,楚嫣兒不梳雲鬢,不使粉黛,長發如瀑,淡粉色絲裙捶地,玲瓏身軀若隱若現,透著一股成熟底蘊之美。 雲舒看的有些呆愣,好久才輕輕吟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楚嫣兒聞聽頓時一臉嬌羞,粉麵桃花,美目風姿綽約,默默思忖家主剛才哪句詩詞,芳心一陣騷動,有些不能自持。 “這樣多好,不使粉黛,自然之美,天下萬物,各有崢嶸,何必苦苦粉飾,庸人自擾。”雲舒發自肺腑的有些自言自語的道。 如此清新脫俗的話語聽的楚嫣兒一陣癡愣,手中的白瓷茶壺傾倒著的茶水溢出都渾然不知。 “滿了滿了。”一聲提醒,楚嫣兒才回過神兒來,連連萬福致歉。 “嫣兒,哪四個姐姐排練的如何?”雲舒回歸正題問道。 楚嫣兒略微沉氣,一瞭美目道:“家主放心,四個妹子來此月餘,感嘆脫離苦海之恩,很是賣力,張珊珊苦練琵琶,綠柳功於橫笛,綺煙擅長古琴,凝香的箜篌可謂是熟練的緊。” 雲舒聞聽默默點頭,突然好似想起來什麼問道:“嫣兒姐可有喜好?” 楚嫣兒一臉嬌羞的道:“奴婢善於琵琶。” “奧,幾弦?” 楚嫣兒聞聽詫然,有些不借的道:“家主,琵琶不就是四弦嗎?”雲舒暗罵自己孤陋寡聞,琵琶在隋唐卻是就是四根弦,五根弦的在這個時代叫五弦琴。 雲舒自嘲的點點頭。 楚嫣兒看見家主的一臉窘迫之色便有些傷感的道:“奴婢年少時聞聽胡人奏響琵琶堪稱天籟,便喜歡上了,入了教坊後棍棒加身,皮鞭笞責下才算初窺門鏡,算是拿的出手。” 雲舒一臉好奇,眨巴眨巴眼道:“可否彈奏一曲,在下洗耳恭聽!” 楚嫣兒臉色一喜起身道:“如此,家主稍等,奴婢去取琵琶來。” 少頃,楚嫣兒回來,手中拿著一把琵琶,形如半圓梨,四根羊腸弦,四品十二相,跟後世的吉他倒是有些相似。 後世的雲舒就精通音律,琵琶,吉他,古箏,二胡,鋼琴,小提琴等等樂器皆有涉獵,雲舒心裡有些小驚喜,見琵琶底端插著撥子,原來古代文獻記載非虛,果然是沉吟放撥插弦中。 琵琶秦漢時期傳自於西域,初始為四弦,如今卻是流傳五弦,音階細分,音色更加優美動聽。 楚嫣兒身後卻跟進一人,正是酷愛琵琶的張珊珊,搬著一個胡凳入內,張珊珊二十多歲,雖然沒有楚嫣兒那般嫵媚動人,但這一月多來的無憂無慮倒是恢復了昔日容姿,也算是美人一個。此刻有些羞怯的不敢抬頭,緊緊跟在楚嫣兒身後。 “家主,珊珊姑娘聽說奴婢要戲耍一番五弦,涉獵心起,我等一同習練不知可否?” 雲舒端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灑然一笑道:“有何不可,不知嫣兒姐要彈奏何曲目?” 楚嫣兒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福道:“奴婢所學曲目就是那麼幾首而已,恐怕唯獨隻有霓裳羽衣曲還算熟練吧!” 雲舒默然點頭,伸手示意張珊珊坐下,張珊珊粉麵緋紅,有些拘束的坐了半邊在旁邊的木質沙發上。 一曲奏起,撥子輕撥琴弦,聲音高亢繞梁,音色中規中矩,限於撥子的輕靈度不夠,如限製了好多回旋顫音的發揮,與後世的琵琶不可比擬。 一曲終了,雲舒起身,低頭在書房內輕輕踱步,楚嫣兒和張珊珊二人臉色狐疑不定,看來是家主大為不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二女哪裡知道,雲舒腦海中此刻思忖的是琵琶曲的經典曲目,哪就是電視劇西遊記中的雲宮迅音。 閉目抬頭,腦海中的音譜字符慢慢湧入,突然間睜開雙眸,一把將楚嫣兒手中的琵琶拿過來,根據自己記憶中的音調,慢慢扭動各弦調音柄。 哪二女頓時驚慌失措,大驚失色,眼前這個俊美公子怎麼還懂得絲竹音律,簡直是大開眼界。 雲舒將各個音階慢慢熟悉的一遍,已將後世的音調調整完畢,隨即,撩撥五指動作如流水,左手撥琴弦自然灑脫,然後讓人渾如夢境的雲宮迅音隨之響起,如見天宮蝶舞,天馬騰空,又如暢遊雲海,俯視天庭。聽的人跌宕起伏如醉如癡,如夢似幻。 二進院中的其他幾位姑娘突然聞聽天籟神曲不知出於何處,剛抬腿邁出幾步,便僵硬在當場,再也邁不動半分步伐,早就被曲中意境帶入到了一個天宮世界,舞羅裙,鬥蒼穹,悲喜怒,嘆人生。 一曲罷了,書房內異常寧靜,房中二女久久不能自拔,雲舒望著這二人癡傻之態。輕輕敲打幾下桌子,二女回神,卻是突然間跪倒在雲舒書桌前,楚嫣兒顫巍巍道:“家主,這,這,這是哪種技法,奴婢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莫非家主師從仙家?” 張珊珊早就從座椅上癡呆站起,有些如醉如癡般喃喃自語道:“此樂奴婢從未聞過,比之天籟尤甚,喜怒哀樂盡藏其中,家主真真仙人也!”說罷便也是跪拜下去。 “家主琵琶技藝已窺天境,用指撥琴,燦偌蓮花,音色輕靈入人心肺,肯請家主傳授這手指撥琴之法,奴婢得此藝定然侍奉家主左右,以解家主煩悶。”楚嫣兒心神蕩漾的祈求道。 雲舒一臉愕然,因為自己所學的音樂知識與這個時代雖然相通,可是說法不同,跟她們講什麼低八度,高八度,真的如對牛彈琴,跟她們講宮,商,角,徵,羽,自己又不懂。數字譜,五線譜更是天方夜譚,雲舒聽了楚嫣兒彈奏才知,這個時代的音樂隻是五個單音的組合,演奏大家才懂得顫音,擊音,根本沒有和音。顫音中尋意境,回音中求遐想,根本沒有後世那種多種多樣,蕩滌心靈的音樂表達形式。 雲舒一陣無語,不知如何教授她們,畢竟音樂的發展有了千年之隔。 無奈雲舒不懂的這個時代的記譜方式,隻得自己一個小節一個小節的彈奏,楚嫣兒和張珊珊二人記譜,隻有讓她們自己慢慢練習了。 最後綠柳,綺煙,凝香三人也加入其中,根據曲目的起伏著重突出樂器的音色共同演奏,雲舒從中講解,最後敲定了望京樓招牌曲目,霓裳羽衣曲,念奴曲,琵琶獨奏雲宮迅音曲,橫笛獨奏千古一嘆,古琴獨奏高山流水。 近日洛陽城中張貼出多張告示,大體意思是:洛陽望京樓重新修葺開業,為答謝洛陽城父老抬愛,本酒樓決定,開業之日前十桌客人免除付賬,每桌四人,前四十位客人可得本酒樓特製銅牌一塊,憑此牌今後入我酒樓宴飲,一律九成匯賬。 七夕日,又叫七巧節,牛郎織女相會之日,洛水兩岸人流如織,男歡女愛者有之,書生文人者有之,大閨女小媳婦,小商小販。 而哪望京樓終於揭開神秘麵紗,修葺一新的望京樓真的是天翻地覆,耳目一新,樓前方磚鋪地,打掃的一塵不染,而門前大清早的已是人滿為患,一群統一裝束,薄衫青衣,白色小帽的清秀小廝分列大門兩旁,垂手肅立。 盧如卿一臉喜色,正招呼兩個徒弟招呼門口眾人排隊等候,待巳時過半,前四十人手中各持一個銅牌而入,再看門口擁擠人群叫嚷聲,怒罵聲音不絕於耳。 先入之人在白帽小廝的帶領下相繼入內,誰知那些先進入的人腳步再也挪不動,呆呆立在哪兒,兩眼好似看到怪物一般,驚呆的忘乎所以,如今的望京樓哪裡還有昔日的影子。 十六盞白紗燈照亮大廳各個角落,他們就坐的十桌另外一個單獨區域,抬頭可以看見二樓口字形上方的包廂憑欄,二樓包廂中的食客扶憑欄下望,可以看見大廳中的人來人往。 望京樓重新開業,名噪洛陽,不少好奇之人也紛至遝來,那些食客相聚成群落座後,眼睛好似不夠用的一般,四處張望,目不暇接。 誰知小廝遞過來一張紙,隻見紙上寫著各個菜名,價錢,黑壇雲釀,青壇雲釀,更是見所未見,單單就這張紙就值個幾文,白帽小廝遞過來一支筆,任憑客人在那些高的離譜的菜名上圈圈點點。臉麵害的他們隻得咬牙狠心任憑人家割肉一回。 洛陽客官坐著舒適的椅子上那顆滴血心才算稍微平衡了點,再看看上來的炒菜,更是呆若木雞,雪白的瓷盤中的菜肴更是沒有見過,各種拚花讓人大開眼界,盤中珍饈散發著陣陣濃鬱的香氣,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淺嘗一口,誰知再也停不下來,眉飛色舞,連連點頭,塞的滿口盈溢,如此天下美味,大呼過癮的同時才知這望京樓真的是物有所值。 連日告示宣傳,果然效果甚佳,大廳中四十多桌已經坐滿,門外那些茫然無措的食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咬牙狠心的隻得上了二樓包廂, 誰知盧本卿招呼那些臉色不悅的客官說道:“本酒樓開業之日,家主剛才傳話說,怕誤了一眾客官的美意,二樓包廂不收取額外費用,不過隻限三日,各位裡麵請了!” 眾人聞聽大喜,前呼後擁便向二樓湧去。 三樓高額貴賓包房,畢竟也不乏有錢之人,被十幾個讀書人各自開了三個包廂,那些自以為見多識廣的書生被三樓的豪華,別具一格驚訝的目瞪口呆,連稱值得,值得。 待書生們看過叫什麼菜單更加無以言表,一瓶白瓷十裡香雲釀美酒就價值十貫,氣的那些書生不斷的汙言穢語,誰知小廝嗬嗬一笑道:“各位才子,價錢高可以不喝嘛,本酒樓還有二百文的黑壇雲釀,也有四百文的青壇雲釀,不知各位才子來哪種?”說的那些書生一陣無語。 不過隔壁一桌財大氣粗,要來一壇十裡香嘗嘗鮮,誰知白瓷酒壇一呈現在圓桌之上時,為首的那個書生,一把搶過來,慌忙揣入懷中便再也不示之於人,弄的那些同行者一臉懵逼,吩咐小廝上青壇,黑壇。 過了多日後,哪個書生的好友才知,哪個白瓷十裡瓷壇外麵燒製有一枝怒放的白梅,黃色花蕊吐信,一句絕美的詩句:墻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二人開懷大悅後再對飲其酒,誰知二人飲罷才高呼,此酒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嘗。 再說酒樓內人聲如沸,酒至半酣時,突然聞聽琴瑟聲起,西側隨即琴瑟和鳴,雅樂奏起,那些食客神情各異,四處找尋哪優雅樂曲來處,原來是來自西側有一人多高的那個高臺。 高臺上白幔為帳,裡麵影影綽綽有人端坐在胡凳上優雅彈奏,宮廷雅樂飄蕩在整個樓中,悠悠回蕩。 眾人才真正的感受到這望京樓的不一般,在吃食間還能享聽到如此美妙動聽的雅樂,真的不妄此生也。 誰知最後曲風一變,食客們心隨曲動更加無以言表,雲宮迅音曲的蕩氣回腸,百轉千回,可謂是深入空靈,射人魂魄,聽的不少風雅之士放下碗筷,正襟危坐,閉目聆聽,不少精通者聽到妙處拍案叫絕,叫呼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曾幾回聞的感嘆。 而哪曲千古一嘆,更是深入人心,仿佛隨著哪憂傷如泣如訴,穿越千年的一生嘆息,不知讓多少在此吃飯的少女少婦感同身受般的垂淚不語。 於是一夜間,望京樓再次名動洛陽。 清新別致的望京樓一時成為洛陽城中商賈權貴,豪門世家等人宴請之所,至於北市旁邊的望月樓簡直與之是天壤之別。開業以來基本日日爆滿,日進鬥金,被人廣為傳頌,津津樂道。 歷史的車輪沒有被雲舒的魂穿驚起一絲一毫的波瀾,大概是雲舒這隻蝴蝶才剛剛破繭的緣故。 玄武門之變在雲舒裝裱一新望京樓開業一月後才在民間傳播,平民百姓真的不在乎誰做皇帝,心底裡倒是有些樂見其成,因為往往新皇登基為得民心,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倉放糧,減免賦稅,大赦天下。 秦王登基,洛陽城中倒是一片歡騰,城中商戶一律減免一半稅賦,為期三年。望京樓月餘萬貫,倒是不在乎這些小錢,不過蚊子再小也是塊肉,酒樓中的男男女女也是喜洋洋溢於言表。 洛陽城歌舞升平,一派繁華,雲舒今日閑來無事,便趁著日頭未曾高升清涼之時,便身穿一件薄衣錦衫,這個時代的麻布衣服雲舒真的是吐槽不絕,穿在身上刺癢難受,雲舒真的有些消受不起。 雲舒出安眾坊門,信步行街,洛水南岸綠柳茵茵,晨風徐徐,便溜達到了聯通南北兩市的浮橋。 長安都城有東西,洛陽東都有南北。伊水與洛水交接處便是招賢館,南鄰聽風閣。 雲舒沿伊水西岸預去南市,抬頭看見東邊的青磚碧瓦的聽風閣,一陣悠揚的琴聲悠悠傳來,抑揚頓挫,意境悠長,聽的雲舒不覺得駐足,閉目聆聽,此乃古箏彈奏,指法嫻熟,顫音回蕩。 雲舒不免心中暗自感嘆一聲,此乃高人也。比望京樓中的那些姐妹彈的不知高出多少,此人彈奏的空靈幽深,似是在娓娓道來,又似輕歌曼舞,舒展廣袖,眉飛色舞,突然間又似是幽幽怨怨,抒發著彈奏者的喜怒哀樂。有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惆悵,亦有懷才不遇,大誌難舒的無奈嗟嘆。 雲舒在伊水西岸閉目沉浸在這首叫不上名字的曲調中,仿佛看到了農人話桑麻,弱女浣溪沙,車輪碌碌,遊子跨馬。腦海中又浮現出後世哪個溫馨雅致,目光殷切的親情。 輕輕的吱呀一聲雜音,驚起雲舒沉浸在久違親情中的難舍情愫,此刻聽風閣二樓兩扇木窗悠悠開啟,琴聲悠揚入耳,更是別有韻味,雲舒單手憑欄,微微睜開漂亮的雙眸,卻見對麵樓閣中一個絕艷女子,手指微翹蓮花,輕輕推窗,上半身低胸粉色羅裙盡顯妖冶身姿。 美目顧盼神飛,柳眉如黛,翹嘴朱唇,二人四目相對,猶如久別重逢,又似故友久違。 對麵那個絕色佳人推窗注目,見兩岸邊遊人三三兩兩,突然湧入眼簾是一個身材勻稱,不肥不瘦一個俊俏少女。 少女眼神中沒有突兀的孟浪,倒是有一種久違的親切,隻見對麵長榭邊上的哪個優雅俊俏身影,長發飄帶籠於腦後,兩鬢長發遮擋臉龐,此刻一陣晨風吹拂,那個少年的長發隨風飄逸,露出一副俊美容顏,哪個女子的心中突然間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似的。 芳心突突,腦海中湧入一個久違的麵孔,迅速便占據了整個心房。 雲舒不經意間見對麵那個女子似曾相識,怎麼嬌容突然間變得如此緊張,如蔥玉指露出了道道青筋,也難怪,自己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直愣愣的看著人家一個姑娘,真是有失禮義,隻得默默轉身,向前方慢慢踱去。 行了許久,腦海中還是哪個晨起開窗,未施粉黛的絕美容顏,雲舒心中一陣好笑,聽風閣賣弄風騷之地,哪裡會有什麼好女子,看看這個農耕為主的封建王朝,人命如同螻蟻,更何況是一個賣身青樓的女子,手不能拿,肩不能抗,除了依靠個好男人別無他法,賣笑糊口也是情非得已罷了。 學習琴棋書畫,諳熟附庸之姿,陪酒賣身,你方唱罷我登場,做著人生兩麵人。 滿懷感慨雲舒回轉酒樓,怎麼用覺得身後有人跟隨,街角處突然拐入,隨即便是一個掉頭,再次出現在大街上。 大街上毫無異樣,雲舒懸著心依舊忐忑,行人依舊,隻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攔著行人乞討,別的倒是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雲舒前世乃是特警出身,對於跟蹤與反跟蹤自己可以說是教官,難道在這千年之前就有如此高明的跟蹤手段,難道是哪個乞丐,雲舒頓時心驚。 對,就是那個乞丐。雲舒心中再次肯定。 雲舒不動聲色,回到望京樓西墻外便入跨院中,關閉小門,駐足而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過後便再無動靜。雲舒微微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笑容,便入屋內去了。 聽風閣後院靜室中,琵琶聲脆,樂聲悠揚,一個中年書生著錦繡華衣閉目彈奏,不時的跟隨著曲譜陶醉其中,讓邊廳堂中一個絕艷美女翩翩起舞,舒展廣袖身材曼妙,舞姿優美。 “嘟嘟”兩聲沉悶的敲門聲,音止門開,步入一個中年美婦人,掩門後沖二人盈盈一副,半老徐娘眼角紋更加濃重,滿臉堆笑的道:“見過裴官人,見過王小娘子。” 美顏少女微微一笑,問道:“潘媽媽不必多禮,所查之事可有美目?”聲音甜美如潤,珠落玉盤般孕耳。 婦人續道:“稟小娘子,望京樓確實有諳熟音律教坊中人,滎陽鄭家棄婢張珊珊就在其中,因這張珊珊出身於前朝教坊,鄭家畢竟是名門望族,怕受牽連而處處刁難那張珊珊,哪個奴婢也是烈女心性,鄭家洛陽水月坊的家主愣是沒有得了她的身子,又被鄭毅家的大娘子所嫉妒,才入了望京樓。” 話聲未完,便被哪王小娘子打斷道:“潘媽媽,妾身讓你打探的是望京樓,休要顧左右而言它。” “是是是,小娘子且勿動怒,聽老身慢慢道來。這望京樓原本是昔日刺史王明川的產業,這王刺史乃是太原王家人,在家族中說話可謂是舉足輕重。 據探聽到的消息說,這望京樓今日之主陸雲昔日與王刺史乃是合作關係,並無其它瓜葛,隻是為了圖財而已。據曾經在望京樓乾過的小二講,王刺史離任時將這望京樓拱手相讓給了陸雲公子,好像是另有所圖的意思!” “確切否?”少女問道,眼神中飄過一絲令人費解的眼神。 “應該是確切,據說陸公子萬般無奈之下隻得遵從,否則哪雲釀美酒怎會在洛陽城中遍地都是,而且還有一種香氣四溢,先苦後甜的茶葉一同風靡洛陽。” 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道:“這陸雲是何來歷,可有查明?” “奧,這陸雲公子乃是河北濟源陸家莊人氏,其父乃是當地裡正,家中有母親一弟一妹。 這陸雲公子戰亂離家,遊歷天下,據說得高人相授,學的這釀酒之法,堪稱神人啊!” 女子聞聽,久久不語,而哪個懷抱琵琶的中年書生始終未曾言語。 待潘媽媽離去,王小娘子才款款來至中年人身側沉聲道:“裴師,此人可堪大用?” 中年文士一摸頜下短須,瞇眼思忖眼神看向王小娘子問道:“雲兒作何感想?” “師傅,這陸雲小小年紀,便在洛陽博得詩酒雙絕的美名,絕非凡凡之輩。依徒兒看來,此人來歷頗為費解,且不談詩也莫說酒,單說這望京樓,一夜名滿洛陽就是令人不可思議,要說沒有高人指點,單憑小小年紀的陸雲恐怕難以支撐,就算是哪個楚嫣兒有些手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可是這望京樓上上下下的巨大開銷又是從何而來,師傅您覺得呢?” 文士微微點頭,微笑道:“雲兒,你斷定他的背後有人?” 女子一臉肯定的看著文士默默點頭。 少時,女子看著思忖不語的文士又開口問道:“師傅,難道真的想拉攏此人到秦王帳下效力不成?” 文士聞聽有些詫異不解的看著女子道:“雲兒,莫非有什麼想法不成?” 女子知道自己方才言語冒失,趕緊解釋道:“師傅,此人隻是一個有點小手段的鄉野村夫而已,怎麼會值得師傅您親自出麵招攬,您可是太常寺博士啊師傅。”一番馬屁拍的那個文士哈哈一笑,臉色疑雲頓消。 “雲兒,如今秦王殿下入主東宮,榮登大寶指日可待,秦王殿下虛懷如穀,廣攬賢士,說不定此人大才,我等這些伶技傍身的伶人沒有依靠總歸不安,怎不未雨綢繆啊?”說罷便是悠悠一口長嘆,蘊含些許落寞與無奈。 女子心中卻是心事重重,魂兒早已不知去向何處,眼神幽怨的不言不語。 “雲兒,雲兒”兩聲召喚,女子才回過神兒來有些失態,滿麵緋紅的看著師傅。 文士此刻心中才知曉,可能是徒兒春心萌動,難道是對哪個陸雲有所好感也說不定。 悠悠笑道:“這樣吧,望京樓隻是聽聞,未曾去過,不如明日你我一同去哪望京樓遊歷一番,你看如何?” “全憑師傅做主!”女子有些心不在焉,文士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如若能夠成此連理,也未嘗不可,倒是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