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坳 荒草淒淒,樹木漸漸凋零,兩個高丘中間一條大道,可直通方山,北去朔州。 午後陽光帶來陣陣暖意,突然高丘地堡中的黃土簌簌落下,地麵都有些微微顫抖。 片刻後,高丘外的大道上塵土飛揚,一隊騎兵殺氣騰騰而來,在高丘外約三裡外勒住馬韁,紛紛下馬修整。 兩個騎兵斥候打馬而出,直奔陸家坳而來,二馬在坳口處停住,駐馬觀望一會兒後又打馬向前奔去。 穿過陸家坳前道路一直向前,正是方山方向。 方山鎮上依舊往昔,殘垣斷壁被修葺的煥然一新,不少百姓各行其事,後麵的土窯依舊在冒著濃濃的黑煙,不少人往來如梭。 一騎絕塵飛奔回去,不一會兒,足有一百多騎快馬,卷起滾滾灰塵,鋪天蓋地,奔騰著,“嘔嘔嘔”呼嘯怪叫著殺氣騰騰而去。 大隊人馬山呼海嘯般便奔到陸家坳村落之中,為首的哪個突厥頭領,坐下棗紅馬,手中長柄狼牙棒,翻毛皮盔,羊皮襖斜披,露出半個臂膀,黑銅色肌肉健壯如牛,豹眼圓瞪,絡腮胡子在風中亂舞,眼看就要奔至村子中間地帶。 突然一聲尖銳高亢的呼哨聲響徹山村,再看村中黃土寬道上突然繃緊起道道白茫茫的繩索樣的東西,纖細放光,不知那為何物。 待到匪首發覺,奈何已晚,馬隊借隘口下坡,速度飛快,雲舒布設的鋼絲繩又是突然從地麵上冒出,繃緊時距離頭馬也就兩丈左右,時機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分毫不差。 飛奔馬隊隻注意到了地麵上突然繃緊的絆馬索,卻是忽略了兩根繃的高高的鋼絲,一端固定在道路旁的一棵大樹上,高矮正好和騎在馬上兵丁前胸齊平。 狂奔戰馬躲之不及,嘶鳴聲,哀嚎聲,呼嚕嚕亂做一團,戰馬前撲摔倒,人員非死即傷,後麵馬匹踩踏,九死一傷,不時還有不少頭顱淩空飛舞,撲棱棱滾落道旁,塵土飛揚中上演一出人間慘劇。 為首賊匪首當其沖,座下棗紅馬馬蹄被拌,迅疾摔倒,匪首高大身軀在慣性作用下飛撲而去,饒是其伸手矯健,借手中狼牙棒借力翻滾到道旁,躲過了馬隊踩踏之刑。 匪首驚魂未定,目赤如火的看著手下人仰馬翻,死狀慘烈,不少手下無緣無故的就頭顱騰空,要麼就被攔腰勒下馬來,隨之被踩踏成肉泥。 手拄狼牙棒剛嘰哩哇啦的高喊了幾句,突覺耳際邊破風之聲凜冽而至,條件反射般歪頭躲避,可是還是晚了半拍,一支箭矢從自己的脖頸處硬生生穿透而過,眼睜睜看著那支箭矢的羽毛還飄灑著點點血跡。 “砰砰砰”一陣弓弦彈射之聲響起,道路上隨之便是鬼哭狼嚎般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後麵未趕得上絆馬索的哪些兵卒被射落馬下,未死者痛苦翻滾,要麼就低聲呻吟。 最後頭的哪十幾人,好歹勒住戰馬,戰馬前蹄騰空,隨之反轉,帶回頭時見道路突然間飛箭襲來,撥馬便逃,向坳口處逃遁而去。 誰知戰馬提速太慢,又是上坡,抬頭見坳口就在眼前,心中正要暗喜,突然間從坳口處塵土飛揚,一隊身穿怪異服飾的漢子騎馬殺來,手中黑黝黝的長刀格外醒目,嚇得一時慌了手腳,打馬便向側前方雜草地中跑去。 鐵狼營單寶成見這十幾個賊匪,意欲分頭逃跑,口中呼哨一聲,隊伍迅速分開,左右包圍了上去。 戰馬奔騰著,手中黑刀高高揚起,卻突然間各自都慢了下來,紛紛勒住了戰馬,再看哪些逃跑的士卒,知道逃跑無望,紛紛下馬跪地投降,氣的單寶成捶胸頓足,口中嘟囔著:“直娘賊的番狗,老子這騎兵營長剛剛上任,就掃老子的興,不讓老子好好殺一場,晦氣。” 便吩咐手下人馬,不準這十幾個人投降,非讓他們拿起地上的兵器,上馬再戰不可。 副營長高淩見狀趕緊製止道:“營長,萬萬不可,小心少主發飆,誤了大事!”單寶成一晃大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隻得悻悻作罷,吩咐手下道:“綁了,打掃戰場!” 鐵豹營兄弟興沖沖領命。 一百多人的騎兵從高處奔來,直至戰鬥結束,前後沒有盞茶功夫便死的死,被俘的被俘,無有一人逃跑,全軍覆滅。 清點斬獲,敵騎共計一百零三人,死七十多人,傷二十多人,被俘十一人,繳獲能騎的戰馬五十多匹,死馬傷馬五十多匹。 雲舒笑吟吟從高丘瞭望哨地堡中走出,來到歡呼雀躍的士卒中,陳方正一臉不願的黑著臉,有些埋怨的擠到雲舒身邊道:“少主,下次讓鐵豹營負責護村。” 雲舒頓時大悟,原來是因為讓其守護方山,沒有撈著戰功而憤憤不平。雲舒調侃道:“這我可管不著,調派兵力峰哥定的。” 一旁雲峰聞聽,有些懵逼,單寶成和陳方正二人,擠了一下眼,架起雲峰便向一邊去了。任憑雲峰如何叫嚷,也沒人理會。 夜幕降臨,方山鎮上一片片歡呼聲此起彼伏,鎮上百姓根本不知道今日會有匪徒來襲,直到陳方正率領的鐵虎營,見西南方喊殺聲震天,在鎮外大路上排列步兵方陣,雖然人數少點,倒也是氣勢如虹,誰知白列了一陣空架子,賊人一個也沒來。 便率領手下飛奔陸家坳,到了一看,人家已經收拾戰場,毛的沒撈著,怎不怨天尤人,單寶成沒撈著馬站,陳方正沒撈著步戰,被雲舒一個踢球便傳到了雲峰身上,不好好撒一頓氣才怪呢! 方山鎮殺馬煮肉,肉香飄蕩夜空,這些飯都吃不飽的流民,如今得知這些身著異服的漢子竟然全部殺死了前來劫掠的番狗,那種心放下的感覺從來沒有過,今晚又有肉吃,個個笑逐顏開,總算是開心的笑了一回,就是不知以後這種日子是否還有。 吳明帶領的後勤營也相繼來到,十幾輛馬車上裝滿乾糧水袋,得知大獲全勝,也是欣喜若狂。 篝火旁,眾人席地而坐,雲舒見人都到齊,不再廢話,一擺嚴謹麵孔,開口道:“單營長,沒有騎馬沖鋒陷陣,心有不甘,邪火都撒到哪些俘虜身上了,可有收獲?” 單寶成一拍大腿道:“少主英明,大有收獲,這些俘虜都是漢人,乃是梁國士卒,我們斬殺的這一群騎兵中,隻有區區二十個突厥人,其餘的都是漢人。” “說緊要的!”雲舒一句提醒。 單寶成知道說多了,趕緊挺胸抬頭道:“稟少主,據俘虜交代,石縣中兵馬不過五六百人,孟門關黃河西岸倒是駐紮有一萬兵馬。” 雲舒再次被自己的猜測所肯定,心中有些沾沾自喜,便再次印證道:“區區五六百人怎會攻破石縣,況石縣有川河險要,城墻高縱?” “據其中一賊匪交代,石縣城中有一巨富商賈,名叫駱九公,與梁國多有往來,家中豢養不少江湖遊俠,足有一二百眾,是他邀請石縣縣令赴宴拖延,手下官家以撈軍之名義,迷翻城門官兵,開城門接納賊匪入城。以致石縣縣令全家被害,暴屍街頭!” 雲舒沖旁邊土堆重重一擊,氣的五雷轟頂,七竅生煙,怒罵道:“吃裡扒外,天理不容!”雲舒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殺氣,眾人頭一次見,各是心頭一凜。 沉寂過後,雲舒凜然道:“諸位吃飽喝足,早是休息,子夜出發,偵緝營,鐵虎營,鐵狼營,鐵豹營,除了留守人員外,全部集結,百十匹戰馬輪流替換,星夜兼程,直奔石縣。 如今已是深秋九月,卯時必須到達石縣城外,隱秘處集結待命。大家可有異議?” 眾人無語默認。 雲舒繼續開口道:“大隊集結後,單寶成高淩二人,率領手下人馬,扮作歸來賊匪,趁夜黑朦朧之時,讓那些俘虜叫開城門,許諾那些俘虜,事成後任其離去,不究其責。 待城門開後,騎兵迅速殺入,占領城門,掩護後繼兵馬入城,城墻上策馬疾馳,快速占領其餘三門,各派人手守住城門,不準放跑一人,違者軍法從事。 然後弓弩手前行開路,鐵虎營隨後清除活口,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不必留情,快速肅清殘敵。 殘敵肅清後,城中人馬即可包圍駱家,反抗者射殺,盡量弓箭手開路,盡力避免傷亡,大家清楚否?” “清楚了少主!”眾人齊聲喝道。 “明早飯後,煩勞吳營長召集青壯勞力,趕上所有馬車,務必午後時分進入石縣,可明白否?”吳明連連點頭。 眾人聞聽又有仗打,頓時來了精神,尤其是單寶成和陳方正,雀躍過後,陳方正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笑吟吟問雲舒道:“少主,哪這鎮上還有必要留人手戒備否?” “何人會來此襲擾?”雲舒反問道。 陳方正一拍額頭,自我解嘲般的尷尬笑道:“懂了,懂了少主!”惹的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鎮上漸漸歸於平靜,眾人吃飽喝足相繼養精蓄銳,雲舒卻和雲清來至一僻靜處,小聲詢問道:“小山他們可有消息傳回?” 雲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音信全無!” “哪西北磧口關方向呢?” 雲清頓時來了話語,說道:“哥,磧口關倒是沒有什麼異動,不過磧口關東南方有一地名曰霍家寨,傳信道是哪個野心勃勃的霍七萍在哪兒招兵買馬,打保境安民的旗號,籠絡了大概有一百多人。” 雲舒心中頓時多了一絲警惕,不再言語,合衣在篝火旁,也沉沉睡去。 石縣,就是後世的離石縣,也就是呂梁市駐地,佇立在川河西岸,城池不大,方圓也就幾裡,依山傍水,川河岸邊沃野萬頃。又是出入晉西東西交通要道,是故比較繁華,往來客商也有不少。 一座石橋橫亙在川河之人,東方未亮之時,有一隊騎兵打著火把,風塵仆仆向石縣東側城門而來。 城頭上昏昏欲睡的值夜兵丁,被馬蹄踏石板橋的動靜吵的精神抖擻,定睛觀瞧,見是昨天辰時出城的哪些兵馬,頓時放下心來,為首的哪個人頭纏著布條,還有不少血跡滲透出來,見其叫喊道:“快開城門,默兒都將軍率軍回城復命!” 城頭沉寂片刻,一個頭領模樣的人伸出頭來看了看,喊道:“等著,馬上開門!” “咿呀呀”城門大開。 “嘚嘚嘚”馬蹄聲起,騎兵入城,卯時的夜空中突然間傳來一聲高喊:大唐鐵衛軍殺到—— 大唐鐵衛軍殺到—— “嗖嗖嗖”箭矢如蝗,城墻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送命倒地。 眨眼之間,城門攻破,此刻城外石板橋上人頭攢動,黑刀謔謔,快速殺到。 東邊城門裡麵便是守城兵營,那些匪徒有些還在睡夢中就去見了閻王,倉惶起來抵擋的哪些匪徒,在毫無防備下,紛紛被射死當場。殘肢斷臂,屍橫遍地。 哪十幾個俘虜倒也盡心辦事,不辦也不行,畢竟身後便是張弓搭箭,氣勢洶洶的鐵衛軍,陳方正一馬當先,帶領鐵虎營手下幾十人,很快便殺到縣衙,未等縣衙中的哪些突厥兵做出反應,早就有人搭肩頭翻坐在墻頭上,居高臨下開弓便射。 揮舞著彎刀,光著膀子的突厥兵,摔著滿頭小辮子連續死去,陳方正和雲峰二人帶領手下昔日江淮軍,三人結隊,破鋒八刀淩厲殺伐,沒有一合之敵,縣衙內屍首橫滾,血霧飛濺,喊殺聲,怪嚎聲,吶喊聲響起了一陣戰場殺戮的樂章。 一柱香功夫,縣衙全部肅清,留下人手看守,隊伍迅速分成幾隊,沿城中街道齊頭並進,殺向殘存之敵。 太陽升起,石縣城中一片被肅殺之氣籠罩,東西長街一個中間地段,有一高門大戶,大門口鎮宅石獅張牙舞爪,大門外也是刀光凜凜。 一匹神俊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漢子端坐其上,正是雲舒。 雲舒一提胭脂虎的韁繩,寶馬通靈,碗口粗的蹄子發出“噠噠”聲響,雲舒微微一揮衣袖,晨光中喝聲再起:大唐鐵衛軍殺到! 被圍的水泄不通的駱宅突然間大門洞開,從大門口快速殺出幾十個裝束各異,手擎長刀,鐵棒的壯碩漢子,個個橫眉立目,麵目猙獰的向雲舒殺來。 雲舒再揮衣袖,嗖嗖嗖箭矢如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距離雲舒的胭脂虎還有十幾丈遠就紛紛撲倒外地,沒了生機。 困獸猶鬥的悍匪哪裡會束手就擒,繼續揮舞著長刀,蜂擁而出,鐵狼營弓弩手可不是蓋的,臂力乃是第一要素,眼看大門口處屍首堆積如山,剩餘的十幾人才覺得脊背發涼,紛紛後退到大院之中,奈何大門口已經被屍體塞住,無法關閉,隻得退守庭院。 敵退我進,鐵衛軍很快殺人,大院之中經過短暫的喊殺聲和兵刃相交的乒乒乓乓聲後便安靜下來。偶爾傳來的幾聲慘叫聽的人汗毛直豎,心肝打顫。 鐵衛軍移開屍堆,雲舒依舊端坐在汗血寶馬胭脂虎上,冷眼相待。 不時,單寶成一手提刀,一手提著一個下半身散發著騷臭氣的胖子,拖拽到雲舒馬前,“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哪人不敢正眼看向雲舒,也不敢喊通,倒是齜牙咧嘴了好久。 “你是何人?” “本,小的,小的石縣商戶駱九,見過,見過將……將軍。” 雲舒懶得理會這些蠅營狗茍,見利忘義之徒,厲聲道:“縣令大人的屍首埋葬何處?” 駱九肥胖的身軀渾身亂顫,牙齒打顫著道:“被突厥人埋在了後衙。” 雲舒冷眼怒火,看向單寶成問道:“老狗官家可曾抓到?” “全部抓獲,男家丁總共五十四人,女眷二十三人,娘的,這個老狗的小妾就有七八個。”單寶成氣憤答道。 “把官家和那些下迷藥的家丁帶到大街上,一律斬殺!同時相告四鄰,大聲宣揚!” “是,少主!” “其餘家丁和這個老狗一同押送到縣衙!” 眾人紛紛領命。 縣衙中,血流遍地,一個渾身被射成刺蝟的突厥大漢被人抬著經過雲舒身側,哪老狗駱九看到屍首,就是渾身一顫。 雲舒看在眼中,冷聲問道:“老狗,可識得此人?” 駱九顫抖著答道:“他是突厥部南山首領奚兒尕。” 雲舒不再理會,吩咐手下人馬押送駱九一眾家丁,將石縣縣令李庭照全家挖出,讓那些吃裡扒外的駱九等人用手挖,然後再入棺槨好生下葬。立碑撰文,歌頌功績。 同時在石縣的東西大街上,三十幾人五花大綁,麵無血色的人一字排開,跪倒在大街上。 此刻不少膽氣大的百姓開開一道門縫窗縫,看著大街上的一舉一動,卻沒人敢出來觀看。 “父老鄉親,我等乃是大唐鐵衛軍,突厥狗入我石縣燒殺搶掠,乃是縣城首富駱九賣主求榮,委派官家迷翻守城兵卒,打開城門,今日我鐵衛軍將其明正典刑,以慰我大唐將士在天之靈,天地可鑒,殺!”一聲令下。 “哢嚓”“哢嚓”…… 聲音不斷,人頭滾滾。 接下來便是打掃戰場,歸攏戰利品,此戰共殺敵六百三十二人,刀槍無數,皮甲二百多套,弓兩百把,箭矢約有兩萬支,戰馬一百多匹,全是駱九從突厥部買來的,總共三百匹,全部提供給突厥人和梁師都人所用,殺之真真是便宜了這個裡通外族的漢奸走狗。 不過鐵衛軍從其家中共搜獲金餅約有兩萬兩之多,銅錢十大車,絲綢糧食幾十馬車,將士們用石縣征集來的馬車拉運,加上吳明帶來的十幾輛馬車,勉強夠用,至於兵器,衣物鎧甲就隻有用馬匹駝運了。 傍晚時分,三百多人浩浩蕩蕩出了石縣城,對城中百姓秋毫無犯。 雲舒帶領偵緝營斷後,騎著胭脂虎,回頭望著石縣城,心頭不知如何感想,大隊離去,雲舒正欲打馬追隨。 石橋東側官道之上,傳來一陣馬蹄聲響,側耳傾聽,人數不多,也就七八騎。 雲舒暗示雲清一眼,二十幾人頓時手握刀柄戒備。 不時,一個馬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原來是個行商馬隊,一行八人八馬,馬背上駝著不少貨物,不知是何。 偵緝營品字形占據橋頭,嚴陣以待。 馬隊很快近前,為首一人,將手中的韁繩交給同伴,近前幾步,抱拳使禮道:“不知這位好漢為何攔我,小老兒隻是行商路過而已。” “哪裡來的商隊,可有通關文書?”雲舒試探著問道。 “有有有,小的乃是太原王家商隊,小老二王有財。”說著哪個人從懷中取出一個對折文書,遞給了站在雲舒馬前的雲清。 雲清接過,遞給了雲舒,打開一看,果然上書太原王家商隊字樣,還有幾個紅色印章。其實雲舒根本就看不懂什麼通關文書,更看不懂什麼通關印章那些鬼畫符的東西。不過對太原王家商隊很感興趣,便將文書遞交給了哪個四十左右歲的漢子。 “石縣被突厥人占據難道你不知?” “這個,小老兒當然知曉,不瞞將軍,我等被阻在石縣東邊的山林中已有十日,今日辰時突然聞聽石縣喊殺聲震天,派人查看才知是我大唐鐵衛軍殺到,知道我唐軍大獲全勝,再看天色不早,才敢入城投宿!” 雲舒見此人說話嚴謹,滴水不漏,如今最急切的恐怕是孟門關守軍糧草不濟,此人說話不卑不亢,言辭中還捎帶幾分譏諷,便試探道:“原來如此。你們是太原王家商隊,有一樁生意不知王掌櫃可有興趣?” “請將軍示下,聆聽教誨!” “在下不是什麼將軍,隻是不忍我大唐百姓遭受搶奪淩辱,奮起反抗,保家為民的流民而已。 是這樣,咱們言歸正傳,此地北去七八十裡,就在這川河河畔,川河分流之地,有一地名叫方山的你可知曉?” “方山啊,小的自然知曉,哪裡川河一分為三,又叫三峽口,知道知道!” “如此甚好,突厥狗突然入我大唐劫掠,方山,陸家坳,峽口,龍王廟等地皆受禍害,燒了房屋,毀了莊稼,如今隆冬將至,百姓沒有衣食禦冬,所以想煩勞王管事能否為哪裡的人送去一批布匹糧食,牛羊等物什,不知肯否?” 哪個漢子思忖良久開口道:“這個想必不難,送完這趟貨物後,在下即可籌備,盡快送達,不知壯士意下如何?” “好,哪需要在下先支付一些定錢否?” “奧,這倒不用,商人重信,貨物送到,結清即可,可是不知壯士到了方山後找誰交接?” “陳老二,到了方山一問便知!” “好好,哪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雲舒頭也不回,率領手下打馬而去。 梁師都部聯合突厥犯我晉西邊界兵馬被全部殲滅一事,不脛而走,迅速便傳遍山西全境,晉西百姓興高采烈,彈冠相慶,奔走相告。 消息傳到長安城中,此時李二已經登基稱帝,年號貞觀,渭水之恥的陰霾還時常縈繞心頭,如今天下不穩,東突厥,西突厥,高句麗,吐穀渾,吐蕃,奚部,契丹部等等強敵環飼,為穩定民心,軍心,對外說是頡利可汗下馬認錯,羞愧撤兵,並同時賠償大唐馬匹三千,牛羊三萬頭。 世人哪裡會知道那是李二為求穩固天下,用盡朝廷國庫,並且動用了隴西李氏家族多年積蓄,買來了一個天下太平,同時也買來了一個皇位。 可是苦的呢,是天下千千萬萬個百姓。 太極宮宣政殿後麵東書房內,李二正在批閱奏章,內監管事三槐麵目慈祥,小聲稟奏道:“陛下,元從四衛總統領鄴成嗣在外求見。” 一身明黃袍,頭戴紫金束發冠,氣宇軒昂的李世民微微側目,語氣平穩的道:“三槐,讓他進來回話。” “老奴遵旨!”內庭太監張三槐邁著輕盈的碎步出殿。 少時,一個內庭打扮的太監入內,此人其貌不揚,宛如一個平民百姓,麵色黑瘦,身七尺,臉麵古井無波,低頭來至龍書案前小聲稟報道:“屬下鄴成嗣見過聖上!” “成嗣,有何事要奏?” “啟稟聖上,屬下遵聖命徹查趙郡王子侄被殺大案,朱雀暗衛尋至東都洛陽,黃河北岸王屋山中尋得蛛絲馬跡,死傷大半,鎩羽而歸。” “啪”李世民聞聽手中奏章重重拍在案幾之上,大發雷霆道:“何人如此大膽,意圖造反不成!” “聖上息怒,據僥幸逃回來的下屬稟報,乃是昔日江淮軍舊部,領頭的便是威震河東的大將軍闞棱之子闞雲舒!” 李二聞聽,心驚不已,一下子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倒背雙手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許久才對鄴成嗣說道:“鄴統領,你先下去吧,朕知道了!”鄴成嗣使禮離去。 李世民看著三槐太監道:“三槐去傳房玄齡,長孫無忌來書房議事!” “老奴遵旨!” 一柱香後,神采奕奕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前來覲見。 禮畢後李二喝退左右,開門見山便向跪坐在軟榻上房玄齡說道:“玄齡兄,無忌兄,二位還記得馳騁江淮的闞棱否?” 年過半百的房玄齡,須發有些泛白,雖然身材瘦弱,眼神卻是精光閃爍,自幼飽讀詩書,博學多才,又足智多謀,不知李二突然問及闞棱何意,便看向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畢竟是李二的大舅哥,說話沒有房老狐貍這般瞻前顧後,開口道:“陛下,何以問及此人,此人不是已經死了兩年了嘛?” “是啊,已經死了兩年了,我大唐唯一一個異性王越王杜伏威手下兵馬十幾萬,為我大唐平定江南立下赫赫戰功,其義子闞棱有萬夫不當之勇,父皇聽信讒言怕其擁兵自重,再起禍端,奪其兵權,調職長安,趙郡王為立軍威,氣量膚淺,聽信輔公炻誣陷之一麵之詞,借此清除異己,小將軍王雄誕又被反賊謀害,江淮軍一夜之間,兩萬多驍勇善戰兵卒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如今卻受反噬之災,趙郡王李孝恭子侄親信相繼被殺,據密報查明,乃是昔日大將軍闞棱之子闞雲舒所為。朕不知如何是好,還請二位獻計獻策。” 房玄齡聞聽此言,便明白了大概,開口道:“陛下聖明,心胸開闊,既然是事情有了緣由始末,大小將軍皆是冤死,這倒是不必憂慮,朝廷可昭告天下,為大小將軍平冤昭雪,封賞其家族子嗣,其昔日部下可再度從軍,論功行賞,先前之事概不追究。如此一來,軍心可定,不會橫生禍端,又能彰顯陛下寬厚仁德,虛懷若穀之賢名。” 李二聞聽,豁然開朗,哈哈大笑道:“房謀杜斷,果然智計百出,此謀一舉兩得,大善也!” 一旁平靜如水的長孫無忌也連連點頭道:“陛下聖明,方才軍部有塘報呈上,在晉西呂梁山中突然冒出一支軍隊,自稱大唐鐵衛軍,據說頭領就叫雲舒,陛下方才說的闞棱之子好像叫闞雲舒,不知這雲舒與大將軍闞棱有何關聯否?” 李二聞聽有些詫異道:“奧竟有此事,難道這闞雲舒賊心不死,入朕龍興之地興風作浪不成?”語氣冰冷,暗含殺機。 長孫無忌卻微笑道:“非也,陛下,這鐵衛軍人數不多,卻個個驍勇善戰,出手不凡,前昔突厥部率大軍兵臨渭水時,梁師都部怕我大唐軍突出隴右,便派遣一支奇兵,偷渡黃河,攻取了金鎖關和孟門關中間的石縣。致使我唐軍不敢輕舉妄動。 誰知鐵衛軍突然出兵,輕而易舉的就將這支奇兵全部殲滅,自身卻傷亡很小,如今在山西地界,人人傳頌,已廣為人知。” 李二起兵晉陽,馬上皇帝,自然知曉石縣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聽罷又喜上眉梢道:“還有此等蹊蹺之事,玄齡,你有何見解?” 李二目光再次落在房玄齡身上,老謀深算的房玄齡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說道:“陛下,如果真的是闞棱之子闞雲舒,有道是虎父無犬子,哪我雲中無憂咦!” 長孫無忌一旁暗罵,好個老狐貍,老滑頭,取悅聖上,又不得罪江淮軍舊部,你才是一舉兩得呢!如此便徹底得罪了趙郡王李孝恭,看李孝恭不和你拚命才怪。 誰知老狐貍就是老狐貍,房玄齡開口又道:“陛下,老臣唯獨擔心的就是趙郡王不知想的開否啊,如若加封闞棱後人,李郡王哪裡是不是臉麵上過得去過不去呢?” 李二把臉一板,說道:“這事情好辦,朕哪族兄平日裡裝瘋賣傻,隔岸觀火,天下大義他還是分的清的,再說朕是在救他,他那裡還會有什麼怨言,試想你妄信一麵之詞,殺了人家老子,人家殺了你的子侄天經地義,如若沒有朝廷出麵化解,恐怕他家裡死的人還會多,他在明,人在暗,偷襲暗殺等宵小手段可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二人再次高呼聖明。 長孫無忌一旁補充道:“聖上,如今突厥退去,天下太平,如此趁此良機可派遣得力之人前往山西,一旦證實此事,可宣旨封賞,同時讓其協防關隘,震懾梁師都部,護我龍興之地,豈不美哉!” “好好好!”李世民高呼三個好字。 趙郡王府,李孝恭在書房內氣的暴跳如雷,茶幾書案被踢的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豎子小兒,鄉野村夫,安敢屠戮我皇家子嗣,闞雲舒老夫與其勢不兩立,定將你挫骨揚灰!” 待其發泄完畢,氣喘如牛,管家才敢進入書房好生寬慰,這個管家乃是隴右李氏家族中老人,五十多歲,老態龍鐘卻異常矍鑠,小眼睛一瞇說道:“郡王何必動怒呢?” 李孝恭抬眼了管家一眼,扭頭不語。 “郡王,這是好事啊!” 李孝恭差點氣笑,聖上息事寧人,意欲封賞闞棱族人,部下,豈不是打我李孝恭的臉嘛,我堂堂郡王,當今天子的族兄,豈會受如此屈辱。 “郡王,聖上此舉乃是好意,如若那些匹夫暗中潛入長安,放火,投毒於我郡王府,那該如何防備?”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孝恭聯想到自己的子侄死的不明不白,至今都拿人家毫無辦法。 “如今聖上封賞,讓其從暗處跳到了明麵上,豈不是等於把刀遞交到郡王您的手上了嘛?” 李孝恭老謀深算,一點就透,瞬間轉怒為喜,即可命人擺酒宴,書房對飲長談。 再說靖安坊內房玄齡府邸,小廳內跪坐四人,每人案幾上小菜幾碟,美酒一壇。 分別是房玄齡,秦瓊,尉遲敬德,徐茂公如今叫李績。 房玄齡開口道:“事已至此,不知各位有何見解?” 李績青年才俊,首先開口道:“在下晚輩,不敢造次,近日才奉旨回京,不過在絳州駐防時曾經聽聞這鐵衛軍大名,人數區區幾百眾,石縣城中斬殺賣國賊駱九而名聲大噪,頗得民心。此舉看來絕非噬殺魯莽之輩!” 花白胡須飄灑胸前的老將秦瓊,飲罷杯中水酒,長嘆一聲道:“昔日闞棱何等威武,我等皆不如也!子嗣也如此有勇有謀實在難得,皆是我山東豪傑不能袖手旁觀,何況大將軍乃是冤死!” “說起來,老夫與其同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皆是濟州郡治下,闞棱為人,想必是茂公知之甚詳!”房玄齡說著看向李績。 “這個自然,平定輔公反賊時,在下與其同在趙郡王帳下效力,大將軍為人豪爽,治軍嚴謹,獎罰分明,頗具口碑,戰場上身先士卒,萬夫莫敵,在坐的皆是生死之交,恕晚輩口無遮攔,郡王抄沒其家產,實屬不該,借反賊之口清除異己更是令人心寒。” 秦瓊輕噓一聲,低語道:“茂公慎言,慎言!” 尉遲敬德豪爽之人,一拍案幾道:“錯殺了就是錯殺,我等用命搏殺,大丈夫沒能戰死沙場,卻死在宵小之手,哪個沒有怨氣?” 房玄齡深知在坐的皆是生死之交,同氣連枝,換命交情,再說自家府中,早就防備隔墻有耳,也不掩飾的道:“今日談話,切勿外傳,各位也勿袖手旁觀,該幫襯一把也是應該,省的將士心寒,人心不穩。 依老夫意,決定覲見陛下,推舉秦兄前往呂梁,事不宜遲,否則趙郡王捷足先登,搶先一步,推舉自己親信門人,那闞雲舒定會有殺身之禍,我等豈可坐視不理做壁上觀,如此我山東豪傑該如何評價我們這些老東西。有何顏麵見我河東父老?” 一番話振振有詞,振聾發聵。幾人默默點頭,李績開口道:“近來朝廷讓在下賦閑待命,絳州兵馬也需調整,調防朔州,在下便以此之名,與秦叔叔同行,太原乃是隴右李氏根基之地,族眾太多,難免會顧此失彼,有晚輩在旁策應,省下不少麻煩,不知房叔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那老夫即可進宮,稟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