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鄉野村夫(1 / 1)

驚夢初唐 雲卷雲舒雨霏 17151 字 2024-03-17

鳳棲崗下,春風徐徐,枯枝吐綠,淩寒望著在田埂間嬉戲打鬧的無憂無愁兄妹二人,嘴角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   如今放下俗事牽絆的雲舒如釋重負,不管今夕何年,風雲變幻,幾畝薄田,弄兒膝下做一個農家翁也圖一個逍遙快活。終日與枯木荒草為伴,鳥雀禿鷲結鄰,抬頭看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起早貪黑樂此不疲。   大唐清貧,雲舒在昔日的鐵血生涯中漸漸消磨了鬥誌,蹉跎了時光,遠離喧囂,歸於田野,沒有了卑躬屈膝的諂媚表演,更無之乎者也的男盜女娼,難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閑。   崗前漫坡上平整出來大大小小有十幾畝梯田嶺地,翻田耕種,撒種施肥。   鳳棲莊中的佃戶也漸漸與哪個麵目醜陋,心腸卻是極好的獨眼淩寒熟絡了起來,閑暇時也偶有走動,閑話家常。   與淩寒走動最為熟悉的便是崗後離得最近的佃戶劉老石一家,這劉老石也是流民出身,三十五六歲,隴右人氏,逃荒至此,自賣其身成了周家佃戶,家中妻子劉王氏和一個憨態可掬的兒子劉柱,是老實本分的一家人。   這日傍晚,劉老石突然間見前麵鳳棲崗前濃煙滾滾,伴著和煦的東南春風直向自家這邊撲來,趕緊放下鋤頭喊上自家兒子劉柱就向雲舒這邊跑來。   來至近前才知是虛驚一場,上氣不接下氣的沖雲舒道:“淩——淩老弟,——這是咋——咋回事?老哥——我還以為是走水了呢!”   雲舒領著兩個歡呼雀躍的孩子來到劉老石父子眼前,笑道:“劉哥不必憂慮,我家土地乃是新地,難免貧瘠,小弟我便將河灘處的哪些蘆葦桿拿來燒火,這樣燒完的土灰可以用來養地,多少能多收些黍穀。”   草木灰做肥料乃是農家眾人皆知的事,劉老石父子也是見多不怪,悻悻而去。   籬笆小院,三間草房,一處牛棚,雲舒過著這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神仙日子。   從雲穀之中秘密尋來的白疊子的種子,雲舒也將其種在了崗子南邊一處人跡罕至的夾溝之中。   卯時時分,雲舒起床穿衣,便來到籬笆院中彎腰踢腿,這副身板多日來的勞累倒是不覺,可是以前養成的晨練卻荒廢了許久,今日便開始拉筋鍛煉。   誰知睡覺異常機警的無憂卻也悄悄起身,趴在門縫上看著自己義父在做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心中暗忖:難道這就是武功,平日裡沒見義父練過啊?   隨著無憂的胡思亂想,雲舒一套軍體拳便隨之便打了起來,看的無憂心頭一緊,緊緊抓住門框,大氣也不敢喘,差點驚呼出聲,與義父相處日久,總覺得義父行為怪異,異於常人,明明自己腰纏萬貫卻總是那樣的不修邊幅,破衣爛衫毫不講究,與縣丞大人一番莫名其妙的談話便有了安身之所,簡直如做夢般。如今又會武藝豈不是義父乃是隱士高人也!!   想著無憂再不遲疑便開門來到雲舒近前,“撲通”一聲跪倒趴伏外地,輕聲道:“義父,奧,錯了,父親,請教我武藝吧,否則男子漢大丈夫,怎麼保護妹妹!”說的倒是理由充分,義正辭嚴。   雲舒收勢,呼出一口濁氣,默默不語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無憂,此子眉宇開闊,天庭飽滿,一雙鳳眼透漏剛毅之色,倒是非奸佞之輩,相反倒是個意誌堅定,心胸開闊之人,而哪小丫頭愁兒,雖然隻有九歲,倒是個美人胚子,實不知教會了他們讀書識字,強身健體之能是福是禍,可是在這個人命如草的世道,沒有一技傍身實在是步履維艱,雲舒思緒翻湧,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雲舒看著一臉凝重的看著的無憂問道:“無憂,義父問你,長大後可有何誌向?”   “誌向?那是什麼義父?”   “奧,就是你和妹妹等你們長大成人後,打算乾些什麼?”雲舒心中突然一閃,繼續道:“憂兒,你先不要回答義父,義父不急,等你們想好了,再回答義父即可,懂了嗎?”   無憂懵懂不解的點了點頭。   “長大後,就陪在爹爹身邊,好好的伺候爹爹!”一個嬌滴滴稚氣的聲音從屋門口處傳來,正是睡眼惺忪的無愁。   雲舒扶起無憂,牽著手又拉過咧嘴笑著的無愁,來到屋內坐在木凳上問二人道:“憂兒,愁兒,你們倆可願意讀書識字否?”   無愁聞聽拍打著小手便喜道:“願意願意爹爹!”   無憂畢竟年長幾歲,有些驚喜的道:“爹爹是讀書人?”   雲舒故作高深的道:“略懂略懂!”   “如此孩兒願意讀書,更願意習武!”   “嗯?爹爹還會武藝?我也要學!”小姑娘奶聲奶氣的道。   “先學識字,不讀書不能明事理,但有言在先,你們學會幾個大字萬不可人少賣弄,否則義父再也不會教你們半句,知道了嗎?”雲舒肅然道。   兄妹二人見雲舒如此嚴肅,收起了嬉皮笑臉,低頭垂立的答道:“是,爹爹!”   魂穿初唐已近兩載,雲舒心目中的哪個大唐盛世,萬國來朝沒有看到,不覺對哪些著書立傳的假道學深惡痛絕,曾經在洛陽時見過識得幾個大字的所謂儒生,個個鼻孔朝天,目中無人還以為是這個時代的一道風景,如今靠近長安才知,哪不是附庸風雅的矯揉造作,乃是實打實的人上人,能夠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在四村五店中到處吹噓,在人們艷羨的目光中趾高氣揚的場景真的令人著迷。   久而久之,讀書人就是平民百姓心目中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在四鄉五鄰中的威望比縣太爺都有榮光。   這種迂腐而又令人心酸的傳承也慢慢侵蝕著這兩個弱小的心靈,好似自己是受人欺淩的奴隸階層天經地義,讀書人就是官老爺的代名詞,受其驅使便是應該,哀莫大於心死,果然封建禮教下的儒學真的是統治者治下的不二法寶。雲舒教會兩個孩子讀書識字,難免要灌輸自己腦海中男女平等,生命至上的後世的道德規範,就如鋼臂弩,黑火藥一樣出現在這個混沌未開,民智尚未開化的時代是喜還是悲,雲舒不知,可是碌碌無為,一世平庸雲舒又有不甘,簡直是穿越者的恥辱一般。   再三思量下,雲舒咬牙決斷決定教授兩個孩子讀書識字,強身健體之能,就算這兩個孩子以後出落的聞名天下,或者是一代魔頭,也比成千上萬的漢家兒郎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要強的多,後世的儒家治國,見人跪地磕頭的屈辱雲舒不願看到,漢族人骨子裡就不該存有逆來順受的思維。   雲舒是個軍人,骨子裡的烙印就是為中華民族的自由而戰,幾千萬戶的中華兒郎在一場政權更迭的征戰之後變成了三百萬戶,十不存一,死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我們的先人。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要被奪取如此浩如煙海的生命。   以後的宋元明清,韃子入侵,女真殺戮將漢家兒郎殺的屍橫遍野,唯獨我大明兒郎揚眉吐氣了一把,其餘的酸儒狗屁的什麼曲線救國,骨子裡學會了膝蓋酸軟,跪地求饒,雲舒想來就義憤填膺,氣炸心肺。   文人墨客筆下的大唐,狗屁的文治武功,海納百川,四方來賀,雲舒沒有看到,湧入眼簾的卻是達官顯貴們的一擲千金,和流民結伴成群,衣不蔽體的嚎啕。   鳳棲崗前,每日清晨見到了一大兩小三個奔跑的身影,三間草房中傳來幾不可聞的讀書聲,雲舒教授無憂無愁的是後世自己上小學時學習的哪些。從馬牛羊,人口手,偏旁部首,一撇一捺循序漸進。好在雲舒從學究天人的爺爺哪裡學會了不少繁體字,教兩個孩子倒是綽綽有餘。   兩個孩子乖巧懂事,學的認真刻苦,肆意的用爹爹口中天馬行空的知識灌溉著自己的心田。   雲舒閑暇時便讓兩個孩子看家,自己便帶上自製的弓箭,繩套就到了西側東陵的茂密樹林中狩獵,倒是很少空手,多有收獲,山雞野兔,偶爾去灞橋鎮上去買來一些肉食,兩個孩子如今是吃穿無憂,也在潛移默化中悄悄的發生著變化。   入夜,春風拂麵,兩個孩子沉沉睡去,雲舒難得的心境平和,慢慢來到屋後崗上哪棵歪脖鬆樹下,如今這裡是雲舒的休閑之所,石塊堆積成了石桌,石凳,如在夏日是天然的納涼之所。   天空中繁星點點,半月掛空,望前麵梯田如階,滻河靜靜流淌,北望鳳棲莊周家點點燈火,突發奇想,心血來潮的想到自己還有買來的古琴從未開彈,如此長夜漫漫,甚是寂寥,何不對月彈奏,以求精進。   於是便悄悄抱來琵琶,端坐歪鬆之下,和煦春風輕輕吹拂來幾片桃花瓣,散落在雲舒長袍之上,春深花落,悲從中來,想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茫然若失。   一曲低沉婉轉,催人淚下的葬花吟飄蕩夜空,傳長天,入滻河,如訴如泣的音符感天動地,頓覺山河失色,大地沉哀。   情不自禁雲舒深陷其中,自己這副身體的假嗓音更是猶如天籟,完美的無可挑剔,如後世紅樓夢葬花吟的原唱陳力幾乎難以分辨。   如此驚世駭俗的後世名作在這大唐荒蕪之地春深之夜響起,怎不悲徹四野,就算雲舒用輕音彈唱也足讓哪些癡男怨女們淚流滿麵,心生悲意。   彈者用心,聽著有意,猶如小河嗚咽的痛悲曲調絲絲縷縷傳入周家娘子耳中,令飛煙本來就是個滿懷悲愴之人,足不出戶,夜不能寐,真真曉風不散愁千點,宿雨還添淚一痕。如今已是守寡半載,人比黃花瘦,春深之夜本來就愁腸百轉,深陷哀傷,寧靜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琵琶聲。   頓時心中警覺,鳳棲莊本來就遠離喧囂,俗事紅塵方外之地,東臨水,西依陵,是犯忌諱之所,少有人來,卻在這荒蕪之地聞聽琴瑟之音,大為驚奇,再說絲竹管弦非平頭百姓所能,官宦富貴家之有,然這感天動地,悲徹天地之音直擊心扉,仿佛是上天為自己獨奏,不覺間便淚灑衣衫,泣不成聲。   丫鬟珠兒人小鬼大,甚是機靈,端著水盞剛入房間,如豆燈光中見自家少夫人淚水漣漣,想必是又在思念亡夫,可是少夫人卻是紋絲不動,默默流淚,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輕微樂音,曲調悲切,聞所未聞,如天降淒涼,令人垂淚不休,也傻愣愣的站在哪兒,不覺間亦是淚水盈腮。   不知不覺已是午夜時分,少夫人令飛煙試去眼角淚痕,悲怯怯看著哪個猶如老僧入定般的珠兒,連喚幾聲才醒悟過來,不顧腿腳麻木,強露笑意看著臉色消融的令飛煙,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可否?   “珠兒,方才可是聽聞到哪天籟悲曲?”   珠兒連連點頭道:“夫人,此地荒郊野嶺,人跡罕至之地怎會有如此玄妙音調,莫非是天神鼓瑟?”   主仆二人方才對答皆是一口江南口音,如黃鸝鳴翠,嚶嚶燕語,聞之令人陶醉沉迷。   “非也,乃是常人彈奏,唉——此曲婉轉悠揚,如歌如泣,定然是個有故事的女人,與奴家如出一轍,同病相憐也!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艷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真真唱出奴家心中悲切,珠兒,明日你與管家周伯四處看看,如若尋得此人,如有難處可領回家門,盡量施舍,假若與這悲天憫人之人結為姐妹也是幸事!”   “是,主母,明日與周伯便去。”   灞橋鎮分布於灞河兩岸,由於此地乃是東出長安必經之地,商隊有時錯過宿頭,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相對繁華之地,一來客商可以在此地打尖食宿,二來不少具有商業眼光的豪門富戶在此地設有庫倉,便於京城售賣,畢竟京城寸土寸金,一店難求,此地距離京城不遠,儼然就是後世的倉儲基地。   西岸邊官道南側開有一家柳家雜鋪,偌大的一個雜字招牌,橫幅上標有柳記二字甚是醒目。這是河東柳氏北海房在此地的生意,掌櫃的柳全四十多歲,精明能乾,蠟黃的瘦臉上一雙眼睛微有凹陷,卻透著精光,正在低頭看向賬本發呆。   突然門簾挑動,走近一麻衣漢子,長發略微有些淩亂的遮擋著半邊臉龐,一隻黑眼罩蒙住右眼,柳全略一呆滯便笑臉迎客道:“吆客爺要買些什麼,隨便觀看,小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說的甚是懇切。   獨眼雲舒今日來此買鹽,見這個小店甚是冷清,本來自己就是個獨行客,如此甚好,圖個清凈便踏足而入。   “奧掌櫃的可有鹽賣,售價幾何?”   “有有有,不過小店賣的是河東海鹽,售價嘛有些高,唉不過味道純正,半點不敢摻假,要十五文一斤,不知客爺要多少?”說著,柳掌櫃一臉期待的看著雲舒。   雲舒心中略微一怔,自己經常來這灞橋鎮采買所需,也真正感受到了銅錢的購買力,一個銅板可買三個胡餅,四文錢能買一鬥粟米,五文錢買一鬥麥子,這十五文一斤的鹽卻是貴的離譜,趕得上三鬥麥子,跟隨掌櫃來到盛鹽的麻袋旁,果然如店家所說,是自己印象中的北海大粒鹽,有些黃褐色雜質,後世的種鹽法是經歷千百年歷史沉澱後的鹽井取水曬鹽法,這個時代是圍田曬鹽,所以有些黃褐色雜質。   雲舒心中好奇,便問詢道:“掌櫃的,你可知雪花鹽?”   柳全聞聽一笑,雙目放光有些自得的道:“客爺還知道雪花鹽,可見所見非凡,這雪花鹽乃是出自西域鹽池,天然所得,通體潔白如雪,顆粒細膩,在產地雖然是一文不值,可是路途遙遠,人吃馬嚼耗費頗多,運至京城也要三四十文不等,再加上商家得利就要五十文上下才能售賣,乃是皇族貴胄才能享用的起,哪裡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如今在這雍州之地一般都是食用蒲州鹽湖所運來的粗鹽,十文便可購的,所以小老兒這裡賣的北海鹽因售價甚高,無人問津啊!”說著柳全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雲舒默默點了點頭,突然仰頭看向柳全,方才一番言語盡顯無奈,再說如此交淺言深之語非是一個追名逐利的商賈所能言講,雲舒對此人心生好感,看這掌櫃的視人真誠,眼珠清澈,沒有左右顧盼的奸商模樣,便開口笑問:“掌櫃的,實不知雪花鹽在此地的銷量如何?”   柳全聞聽就是一驚,有些詫異的道:“怎麼客爺手裡有這雪花鹽?不知存量幾許?”   “掌櫃的莫急,你就說這雪花鹽在這雍州之地好賣否?”   “實不相瞞這位客爺,方才聽客爺口音像也是河東人氏,如此就實言相告吧,這雪花鹽在長安地界是有價無市,聽長安城中的同行言講,每每西域商隊到至京城,雪花鹽頃刻間便被搶購一空,還有不少豪門世家提前預訂,當然好賣啊!”   雲舒四處撒嘛一眼這門可羅雀的店鋪,甚是冷清,主要是售賣北海鹽,還有鍋碗瓢盆,案幾胡凳等等一般日常所需之物。   “掌櫃的貴姓?”雲舒問。   “客爺,小老兒乃是河東柳氏北海房下掌櫃柳全,不知客爺尊姓大名?”   “在下淩寒,河東青州府人氏。”   柳全一拍大腿,麵露喜色的道:“果然是同鄉,小老兒北海郡人氏,算是近鄰,當相互照應,你說老弟是也不是?”   雲舒笑而不語,柳全見此人雖然是一隻眼,憑著自己闖蕩江湖多年經驗,眼前人非奸佞之輩,又有同鄉之誼,便招呼著雲舒到了櫃臺後麵的客室坐下敘話。   柳全倒也實在,端來茶水,雲舒再次喝到這裡麵泡著五花八門東西的茶湯,哪裡有自己在鳳棲崗下挖的井水好喝,無奈隻得入鄉隨俗,勉強喝了幾口。   便詫異的問道:“柳掌櫃,怎麼店鋪如此清淡?”   柳全沒想到雲舒會如此開門見山問這尷尬之事,隻得勉強露笑道:“淩老弟,小店地處外圍,主營食鹽,我北海柳家乃是曬鹽持家,這鹽售價甚高,所以生意清淡,如今雖然沒了戰亂,就近三裡五鄉的百姓哪裡會買得起啊?”說著又是一陣嘆息。   雲舒攀談一會兒便買了兩斤食鹽便出了柳記雜鋪,走在東西官道之上,偶爾有幾輛拉貨的車隊經過,行人三三兩兩,如此這春日午後,這也難怪。   賣了幾個胡餅胡亂充饑後便在一家鐵鋪旁的一塊路邊條石上坐下休息,這家鐵鋪雲舒經常光顧,今日又讓鐵匠給自己打製了一口雙耳鐵鍋,要用些時候,等到打造好了雲舒便可背上鐵鍋,懷揣鹽包回歸鳳棲崗。   對麵一棵柳樹下圍攏著幾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有男有女,黑乾條瘦,弱不禁風的樣子甚是可憐。   雲舒從遮擋左眼的長發中偷偷看去,見是四五個小乞丐圍著兩人人,注視了許久雲舒才弄明白,原來是哪被圍攏著的兩個乞丐今日交了狗屎運,討來了幾個糟糠餅,偷摸的用透著窟窿的前襟擋著,怕被別人搶走般的偷偷啃食,偶爾揚起掛著幾個殘渣嘴角露出得意的表情,哪圍觀的幾個男孩,一個女孩不時的咽著口水,腳步似是灌了鉛般的不能挪動分毫,雲舒側臉看到的那個小姑娘流露出來的哪個可憐的眼神讓人心酸,小姑娘流涎的嘴唇跟著咀嚼著的小乞丐的節奏一張一合,雲舒心頭莫名的不知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隱隱作痛。   這時從胡同深處有來一個年齡大些約有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依舊衣不蔽體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拉扯了一下哪個滿嘴流涎的小姑娘,旁邊的幾個孩子也跟隨著他撿一朝陽處坐下,大孩子從破衣中摳搜了一頓,拿出了幾千巴掌大的紅褐色的東西分給了幾人。   雲舒定睛觀瞧,好似榆樹皮,泛著紅黑色,幾個乞丐驚喜著狼吞虎咽,撕扯著便吃個乾凈。   見此一幕,雲舒心頭似被針紮,同時也想到了鳳棲崗下的無憂無愁兄妹,思緒翻湧,五味雜陳,救的了一個,救不了一群,雲舒縱然有菩薩心腸也非萬能,心頭一片淒涼。   此刻哪個男孩的目光看向了雲舒,三目對視,男孩一陣慌亂,眼神忙不迭的移開,想來是被雲舒蒙著眼罩的獨眼驚嚇,雲舒看到哪個男孩雙目有神,臉型剛毅消瘦,一臉警覺的緊緊抓住了旁邊的木棍,似是防備,又或是警告。   正在此時,和煦春風中傳來一陣骨碌碌馬車聲響,陣陣雜亂的馬蹄聲也由遠至近,雲舒尋聲看去,隻見從遠處東邊駛來一隊人馬,前麵四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是四個身穿異服的魁梧壯漢,手持馬鞭,腰懸利刃,頭上帶著一個偌大的黑布鬥笠,雲舒看去似曾相識,一時記不起這種裝束在哪裡見過。   車隊行進不快,畢竟是經過鎮店,再看那些馬車也不同於雲舒所見過的馬車,車體部分用料極其厚重,前麵兩輛帶蓬馬車,後麵的是載有油布包裹的貨物車,皆是如此,好似一個行進著的大火柴盒,兩側每輛馬車旁皆有勁裝護衛同行。   這時巷子裡的哪些乞丐聞風而動,蜂擁而上,十幾個大大小小的乞丐隨行著伸手要吃的。   “大爺,給些吃食吧!”   “大爺給些吃的吧!”   哪些護衛橫眉立目,突然一個大漢一揚手中馬鞭,“啪”的一聲脆響便抽打在一個小乞丐伸出的雙臂之上,裸露的汙垢雙臂頓時便有兩條紅紫的血痕凸起,哪個乞丐哀嚎中跌倒外地,痛苦叫喊。   車隊聞聲停下,從隊伍後駛來一人,翻身下馬,厲聲喝道:“不長眼的雜碎,瞎了你們的狗眼,使節的車馬你們也敢攔截,不要命了!”   這時哪個男孩乞丐將哪個受傷孩子護在身後,沉聲道:“我們隻是要口吃的,為何無辜打人?”   罵人壯漢臉色陰沉,目露兇光的看著哪個乞丐,冷森森道:“打你們是輕的,卑賤奴隸膽敢如此,沒要了你們的狗命已是萬幸,滾開!”   “打了人,還有沒有王法了!”乞丐義正辭嚴的叫嚷道。   哪壯漢聞聽王法,頓時氣急,揮起手中馬鞭劈頭蓋臉的便抽打在乞丐身上,“啪啪”聲響成一團,哪個男孩乞丐竟然一聲不吭,抬手便想搶奪哪人馬鞭,誰知壯漢伸出左手一把就將乞丐右臂抓住,一拉一帶,一翻一擰,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嚓”聲,男孩再也堅持不住,悶哼一聲便痛暈過去。   馬車碌碌,車隊揚鞭而去,街道上隻有哪些無助哀痛的一幫小乞丐,圍攏在暈倒在地的半大小子麵前,露哀色垂淚不休。   雲舒靜靜觀瞧,如此弱肉強食的年代已經見多不怪,從哪個操著半生不熟的大唐官話的壯漢口中,雲舒知曉哪個車隊是外國使節的車馬,鞭笞幾個乞丐太是稀鬆平常,怪隻能怪哪些乞丐不長眼,怪隻怪這個無情的世道。   十幾個大大小小的乞丐無助的讓人心酸,幾個小女孩一個勁的蹲圍在男孩身邊不斷的搖晃著男孩的身子,希望他能快些醒來,不要死去。   周圍遠遠觀看的行人和店家唯恐躲避不及,雲舒卻是再也看不下去,起身來到乞丐堆中,分開眾人,附身看著倒地昏迷的男孩,如若沒有這滿身灰垢,倒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探其鼻息,倒無大礙,隻是痛疼難忍昏迷而已,伸手捏住其右手摩挲一番,是脫臼而已,右手抓其手腕,左手按住臂彎,一拉一送,“哢嚓”一聲,恢復原位。   “啊——”一聲痛呼,男孩痛醒,其餘的圍觀乞丐也是驚呼不絕,男孩痛呼過後,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方才與其對視的獨眼怪人,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微微彎曲了幾下自己的右手,驚喜之情溢於言表,連忙從地上一骨碌身便跪倒在雲舒腳下。叫聲喊到:“多謝老爹,多謝老爹!”   雲舒望著腳下這個孩子,道道鞭痕渾然未覺般的堅持,心頭湧動,心神電轉,伸手將其從地上扶起,輕聲問道:“痛嗎?”   男孩聞聽,頓時淚如泉湧,哽咽著搖頭道:“不——不痛。”   雲舒湊近其耳際邊輕聲說道:“一會兒你獨自一人到鎮子西邊僻靜處等我。”說罷雲舒頭也不回的便獨自離去。   灞河西行,嫩綠垂柳,男孩早已等候多時,見雲舒背著一個鐵鍋瑀瑀而行,便從楊柳大樹後伸出頭來輕聲喊了一聲老爹。雲舒聽後心中一陣腹誹,自己方才十九,喊自己為老爹,也罷,誰讓自己這身打扮猶如三十多歲的樣子呢。再說芷陽縣丞文四寶給自己頒發的貌正官憑上也寫著自己二十九歲,麵黃右眼殘疾,叫老爹就老爹吧!   二人尋得一處僻靜處席地而坐,雲舒從懷中掏出兩個胡餅遞給男孩,男孩也不客套,接過後便是風卷殘雲般吃了下去。   “你是哪幫孩子的頭兒?”   男孩攏了攏散亂的頭發,有些自嘲般的道:“算是吧,小子我年齡最大,他們也願意聽我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孤兒,結伴要飯罷了!”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   “老爹,小子河東涿郡人,叫陳千。”   “陳千,趁錢,好名字!”雲舒聽之而笑。   “陳千,灞橋鎮西邊的柳記雜貨鋪你可熟悉?”   陳千歪頭思忖後道:“奧,柳全柳掌櫃的是個好人,偶爾的會施舍給我們幾個糟糠團子,不過他們家的東西貴,沒什麼人來買。”   雲舒便知這個乞丐陳千與自己所料想的大致不差,看來這個陳千在灞橋鎮上盤恒時日已有不少日子。   “為何流落至此,鎮子上的乞丐多嘛?”   “不瞞老爹,我們這些逃戶,沒了土地,無處安身,前年逃荒途中父母先後餓死途中,如今聚集在灞橋鎮上像我這樣的孤兒原來有四五十人,漸漸的被拐賣的賣了,被哪些沒人性的煮著吃了的吃了,沒辦法我們這些乞兒才聚集在一起,免得被人黑夜中打暈,不知死活!”   雲舒聽完心中大驚,冷汗直冒,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老爹,年後有人還曾找我,說是將哪些跟隨我的乞兒以一個百文的價錢賣給他,小子不從,哪人也隻得作罷而去了!”   “跟著你的有多少個孩子,都是多大年齡?”   “奧,總共加上小子我有二十三人,數我最大十四歲,最小的哪個小小好像也就剛剛斷奶,有一歲了吧,不過老爹,小小她娘死了後被哪些天殺的抱到了灞河東邊的山林中,差點被人煮著吃了,被大眼看到了,我們趁著他們出去找柴火的時候,給偷了回來,便養在了蘆葦蕩裡了!不過小小好像是個啞巴,不哭不鬧。”   雲舒看著陳千如數家珍般的侃侃而談,頓時對眼前這個半大孩子升起敬重之心,強忍淚水不讓其落下,伸手輕輕拍了拍陳千瘦弱的肩頭,卻見陳千一陣呲牙咧嘴,原來是忘記了剛剛受了一頓馬鞭的抽打,掀開破衣見血痕條條的滲著血汙,抬頭看天,心內卻是酸楚連連。   於是雲舒也不再隱晦,便從懷中掏出幾十個開元通寶,塞進陳千手中道:“陳千,好樣的,男子漢有擔當,老爹沒看錯人,拿著這些錢,給你的那幫兄弟妹妹買餅充饑。”   如此弄的陳千驚喜之餘又有些詫異不定,不敢伸手接過如此多的錢,臉色可憐又局促的推諉道:“老爹是個好人,將小子的胳膊治好不說,還掛念著我們這些遭人嫌的野孩子,多謝老爹,多謝老爹!”說著便要再次下跪。   雲舒正言嗬斥道:“陳千,起來!以後記住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餘者皆可不跪,不要失我男兒本色,丟了男人骨氣,你可記住了?”   陳千聽罷,眼神凝重中帶著不屈,堅毅的抿嘴緊緊捏拳點頭。眼神中還帶著一種對雲舒的拜服和尊重。   二人重新坐下,雲舒語重心長的又問道:“陳千,你們這些乞兒難道官府就沒有出麵管理?”   陳千咧嘴傻笑著道:“哎呀老爹你有所不知,如今在灞河兩岸的蘆葦蕩裡住著足有四五百的逃難的人,領頭的麻子叔還帶領著近百個勞力,到碼頭上去出苦力掙錢,掙個三瓜倆棗的買粟米熬粥度日,如今嚴冬躲過,好過的日子也很快就來了,所以啊官府哪裡會管我們這幫孩子,頂多就是看煩了驅趕我們一番就是了!”   雲舒沉默,不得不說我漢家兒郎忠厚純樸,平民百姓無論到了何時都是些弱者。   “陳千,哪個嬰兒你是如何養活的?”雲舒終於問及了哪個令他十分好奇的孩子。   “老爹你看——”陳千順手指向東南方,隻見遠處一片枯黃色蘆葦蕩。   “哪裡就是我們的家,有五六個跑得快的兄弟在哪裡看家,守護著小小,討來吃食便留下一點,用水和成糊糊,喂著吃下,小小很乖,我們都很喜歡這個小孩子。”   看著陳千有些得意的表情,盡裡都是滿滿的喜悅,雲舒好似自己做錯事般的垂頭不語。   雲舒回到鳳棲崗已是黃昏時分,無憂無愁兄妹二人早就翹首以盼,見爹爹回來,自然喜不自禁。   晚飯喝了一碗小米粥,雲舒便再無心情,不管兩個孩子在地麵沙盤上寫寫畫畫,自己躺在土炕上頭忱著雙手閉目養神。   心中卻在盤算自己的雪花鹽大計,十五文一斤的黃褐色海鹽,加工成雪花鹽便是五十文,就算是三十文計算成本,當中有的賺,就是不知損耗多少。   漫漫長夜,反正無事可做,雲舒不知吐槽了多少次這個時代的夜晚,甚是無聊。   於是便在院中架起鐵鍋,將買來的兩斤海鹽分出一半食用,一半全部融入到了鐵鍋裡的水中,待其完全溶解,便用麻布包裹著一層葦絮過濾,直到濾水清澈見底了,又再次倒入鐵鍋中慢慢蒸發水分。   慢慢鍋底見白,析出潔白如雪的鹽來,如此一番操作,看的睡不著覺的兄妹二人瞠目結舌,無愁被這種神仙般的幻境驚詫的瞪著圓圓的眼睛,連連發問,無奈雲舒便將其中道理一一講解給兩個孩子聽,兩個孩子懵懂如夢,雖然不解其意,但是照著操作是一看就會。   雲舒掂量著析出來的雪花鹽,感覺重量少了一些,不過相差不大,也就是二三兩的樣子,腦海中飛速計算,一斤損耗三兩,折合為十九文左右一斤。外加人工柴火算作兩文,也才二十一文。如此雲舒大喜。   兩日後雲舒再次出現在灞橋鎮柳記雜貨鋪,冷清的嚇人,柳掌櫃見是淩老弟來了,滿臉堆笑的讓到客室。   客套一番後,雲舒便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來一個麻布包,柳全眼尖,一眼便認得這是那日賣給淩寒海鹽用作包鹽的布袋。   雲舒慢慢打開,裡麵露出來潔白無瑕的結晶體,柳全頓時兩眼放光,聲音有些顫抖的狐疑道:“淩老弟,這是——這是——雪花鹽?”   “柳掌櫃嘗嘗看!”雲舒笑道。   柳掌櫃捏起一捏送入口中,登時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一把將雲舒手臂拉住,問道:“老弟,此鹽從何處得來,賣價幾何?”   雲舒示意其小聲說話,以防隔墻有耳,柳掌櫃一拍額頭慌亂著出去四處查看,又小跑著來到屋內,眼神急切的看著雲舒作答。   “柳掌櫃,看在同鄉之誼,咱們私下裡做個生意如何?”   “如此怎講?老弟直言就是。”   “如此在下冒昧問一句,你店裡的海鹽還有多少存貨?”   柳掌櫃瞇眼盤算後道:“麵前商隊送來五十石,到今日連一石都還沒有賣出,這不正在發愁如何跟家主交代嘛?”   “這樣吧柳掌櫃,你將剩餘海鹽全部低價賣給在下,在下隻供給你雪花鹽,由你售賣,每斤雪花鹽分你五文紅利,不知掌櫃的意下如何?”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柳掌櫃欣喜若狂,突然覺得好似忽略了什麼,突然間驚恐的望著雲舒,竊竊私語般的問道:“老弟,莫非你會的這雪花鹽分製作之法?”   雲舒抬手示意其禁聲,貼在柳掌櫃耳邊忽悠道:“柳老哥,你我同鄉,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小弟確實會這個門道,可是老哥想過沒有,小弟與老哥平分紅利,便有十文暴利,哪家不會眼紅,又哪能守得住這份富貴,到時候難免會有奪財害命之輩,此事須你我從長計議才是啊!”   柳掌櫃聞聽此言,老壞大慰,也徹底放下了生意場上常備的戒心,身子靠近了雲舒幾分,關係也靠近了許多。   一拍雲舒肩頭喜道:“老弟大才,不知老弟如何打算,說來老哥聽聽。”   “老哥,小弟是這樣想,你見多識廣,不知京城西市上可有熟識得西域胡商否?”   柳掌櫃摸著無須的下頜,眼光一閃道:“京城西市我柳記豆鋪對麵便是向來熟知的一家西域多氏胡商,管事叫什麼默徳,通漢話,講仁義,經營磺粉,玉器,馬匹,羊毛氈什麼的五花八門的物件,總之是什麼賺錢他賣什麼。老弟是想假手他人售賣,我們坐收漁人之利?”   雲舒會意的點了點頭,同時報一神秘的微笑。柳全秒懂此意,連連稱贊不已。   “不知老哥這些海鹽作價幾許?”   “實不相瞞老弟,這海鹽千裡迢迢,耗資甚巨,運至此地成本已是十三文左右,因我柳家無法與哪些世家大族相抗衡,一路卡拿索要,人家五大家族同樣運鹽,到此成本才八文錢上下,得虧我這裡是個不起眼的小店,如若是個大店鋪恐怕早就被五大世家活活擠兌死了。   這樣吧老弟,就依成本價十三文一斤賣於你,你看可好?”   雲舒心中暗喜,卻故意避之而言它問道:“老哥,這五大世家如此手眼通天,豈不是讓那些弱小家族無法存活?”   “唉!誰說不是啊老弟!人家有人在各地做官,地方州縣損公肥私之事已是見多不怪,自然利潤豐厚,而單單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店就壓下了百貫之多的本錢,柳家生意不下十幾處,豈不是會被壓死。   如今得老弟神助,倒出成本不說,得利也是豐厚,就算是讓出一點利潤分給胡商,也是應該,到時候我們將雪花鹽秘密送到西城外的胡商庫倉即可。不過西域商隊的雪花鹽可不是零零散散的賣,一次售賣就是幾石或者是十幾石。”   雲舒聽罷大喜,如此乾凈利落的生意哪裡找,笑道:“如此更好,這樣省下了我們很多麻煩,去時送鹽,回來拉錢兩不耽誤,老哥,你看這樣可好?五十石粗鹽,製成雪花鹽也就是四十石,去掉火耗,我們依什麼價錢賣給胡商?”雲舒故意抬高了製作門檻,再強調火耗,說的無可挑剔。   柳全略微沉思一會兒,拿來紙筆算籌,所謂算籌就是用精致的小木棍串聯在一起的計數器具。不時抬頭問詢雲舒雪花鹽是否如桌上的同等品質,最後算出售價為四十三文一斤最低價。   兩人擊掌為誓,雲舒沖懷中掏出一個金餅,看的柳全大為驚奇,其貌不揚的一個獨眼怪人能夠一下掏出十兩金餅真的令人唏噓不已。果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也。雙方商定明日入夜後,雲舒驅趕牛車拉鹽,十日後送至柳記雜貨鋪,再有柳全安排自家馬車秘密送到西城胡商雲集的倉庫中。期間柳全入京城西市先與默徳談妥,想來利息驅使,發不了再壓價幾文。   如此一來兩人皆大歡喜,柳全一下子賣光了所有海鹽,雲舒,胡商皆有利可圖,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也!   出門雲舒又來到了鐵匠鋪,又定做兩口雙耳鐵鍋,出鋪見不遠處巷子的柳樹下,一個熟悉的麵孔有些焦慮的向這邊張望,不錯是陳千。   雲舒抬眼給他遞了一個眼色,便向鎮外走去。   次日夜晚,一輛牛車在黑幕中慢悠悠駛出灞橋鎮,沿著滻河西岸一路南行,與其同行的還有四個個孩子,不用說便是雲舒鹽的牛車,和陳千領來的乞丐,一個叫大眼,一個叫葫蘆。一個是餓的隻剩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個是被餓的渾身浮腫,側看像葫蘆的可憐人。另外一個孩童便是叫小小的小丫頭,渾身皮包骨,瞪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眸子,渾身黢黑,不哭不鬧的看著雲舒,看著雲舒也不害怕,還伸出小黑手要雲舒抱抱。   雲舒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可憐的沒娘孩子,敞開對襟長袍,將小小揣在懷中,三個孩子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陳千倒是懂事,接過雲舒手中的韁繩,牽著牛車瑀瑀而行。   夜半時分,一行五人才回到了鳳棲崗,好在牛車緩慢,去時雲舒早就考慮的麵麵俱到,在車軸上滴上不少油脂,那是雲舒狩獵煉出來的產物,一來照明,而來權當潤滑劑。   將牛車趕到院中,並未卸車,隻是卸下黃牛讓其休息,自己卻帶著四個孩子兜兜轉轉來到了哪個昔日存身的草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今草窩已經不在,哪個土洞卻是被雲舒開挖大了許多,十幾人在裡麵不會擁擠,這是雲舒用了五天的功夫挖出來的藏糧洞。   現在被雲舒改造成了加工雪花鹽的工窯,未至窯洞便聞飯香,無憂無愁兄妹二人等的有些心急如焚,可是看到爹爹身後還有幾人後,無愁被嚇得躲到了無憂身後,露出驚恐的表情看著眼前來人。   雲舒招呼陳千他們入洞,洞中小米粥的香氣彌漫,一盞油燈在中間,兄妹二人早就熬好了一大鐵鍋稠粥,雲舒趕緊給陳千他們盛滿瓷碗,就著醃製的蘿卜鹹菜,幾人狼吞虎咽的,吃的甚是狼狽,小小也有些迫不及待的一個勁的用小手抓著雲舒手中的小木勺,不時給雲舒一個點頭微笑的表情,看的雲舒心中大喜。   一大鍋小米粥很快便見了底,三個小子心滿意足的依躺在洞壁上,小小偎依在雲舒懷中就是不離開,看的無愁有些不願,撅著小嘴冤屈有些要哭的意思。   雲舒招呼無憂無愁兄妹靠著自己身邊坐下,解釋給兄妹二人道:“無憂,無愁,這個小妹妹叫小小,沒了爹娘,是哪個幾個哥哥從壞人手中救來的孩子,以後啊,他們就是你的哥哥妹妹,我們都是一家人,知道嗎?”說著,雲舒又看向了無憂。   無憂畢竟年長懂事了些,拉著無愁連連點頭道:“爹爹,我們記下了,以後他們都是我們的家人。”   小小則是伸出黑乎乎的小手緊緊的摟住雲舒的脖頸,笑得可愛至極。陳千聞聽則是泣不成聲,大眼葫蘆二人也是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