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飲1啄(1 / 1)

驚夢初唐 雲卷雲舒雨霏 13731 字 2024-03-17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雲舒前夜外出尋仇,誰知後夜便被人來了一個釜底抽薪,前番一十三命,後麵緊接著又是十六個鮮活的生命歸西而去,且令人泣血的是都是些豆蔻年華的孩童,令人扼腕嘆息。   接連一番打擊直接摧毀了雲舒鋼鐵心智,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中狀若癲狂,時笑時悲,瘋瘋癲癲,就算心智不清也強壓心頭怒火,自己親手挖掘出一個巨大深埪,將孩子們殘肢斷臂一一拚湊整齊,安葬在了大坑之中,撿來周遭石塊9堆砌成了一個偌大墓塚,立碑為記,上刻兩個大字:兒塚。   而與之比鄰的便是宋家三兄弟和一眾莊戶的合葬塚名曰:義塚。   當然在這些罹難之人下葬之前,周裡正早就稟報了官府縣衙,如今的芷陽已經全部納入霸陵縣管轄,縣令便是雲舒同鄉文四寶,霸陵縣尉一高姓者帶領著三班衙役和本縣仵作查驗後再行入殮,初步定性為劫匪入村,劫掠殺伐。   至於楚嫣兒失蹤一事,雲舒不便言明厲害,畢竟楚嫣兒乃是一個無籍之人,雖然有淮南公主庇佑,但也隻是幾日師徒關係,說不定高高在上的一位公主,眼裡哪裡會有楚嫣兒這一介女流的地位所在,此事隻有深埋雲舒心底,暗地裡查訪楚嫣兒到底身在何處的好。   一連幾日,雲舒除了陪伴受傷頗重的鐘正外,便不再見人,經過雲舒親手縫合的鐘正業已慢慢有了生機,臉色也紅暈了許多。   數日後,雲舒披頭散發的步出自己的窯洞,招手喚來陳千幾人,將手中的一遝紙張交給陳千。   陳千攤開來看,原來是雲舒親自手繪的三才陣排練圖形,也就是後世的三人隊臨陣對敵的進退規則。雲舒則令陳千,收拾行囊,率領石頭,大眼,栓子,狗子,無憂,無愁七人深入秦嶺深山中淬煉成才,按照雲舒書寫的法門一一訓練,並且按照其其意行事,不可懈怠。   鐘正和小小則是由雲舒親自照看,雲舒心中盤算,縱然是賊人再度來襲,憑借著自己手中的柯爾特左輪手槍還有十幾枚木柄手雷,安然脫身自然不成問題。   很快陳千七人收拾完畢,皆都人手一把雁翎刀,背囊中衣物,糧食等所需之物皆有,七人一同聚集在窯洞前下方的一棵鬆樹下,雲舒用鐵鍬挖開樹下深空,從裡麵又拿出來五把手槍弩,還有五十支箭矢,雲舒書信中早就標明,根據各人的自身特點,弩手隻有大眼,石頭,無愁三人能夠勝任,其餘四人熟練即可,所以五把手槍弩已經夠用。   望著陳千帶領著六人消失在密林之中,雲舒頓覺悵然,在這個殺人去豬狗般的世道為求自保,不得不培養這些苦命人而奮起抗爭,實乃無奈之舉。   鳳棲崗雖然被付之一炬,不復往日,兩座高塚又矗立在桃林之下,背靠高崗,麵朝滻水,一入鳳棲崗下粗壯楊柳,便赫然入目,望之令人心悸,寒毛直豎,如此一來,崗後的哪些莊戶更是視此地為鬼域,於是以訛傳訛,慢慢便深入人心,此地便是一個不祥之地。   如此一來,倒是令雲舒,鐘正和小小三人落了一個清閑,此地根本也沒人敢靠近,據傳聞,一入楊柳樹下時便能聆聽到厲鬼呼救之聲。   鳳棲崗中存糧甚多,足夠雲舒十人吃上一年有餘。   孩子們先前放養的幾十隻山羊,也存活下來了不少,雲舒望著哪些隨意遊走在花穀中的羊群,心生悲意,卻不願將其宰殺用來充饑,畢竟是孩子們曾經豢養的牲畜,望之生情,而又情不自禁。   鐘正在雲舒的悉心照料下漸漸能夠下炕慢行,肚腹上的刀疤漸漸結痂,小小則是纏繞在雲舒周圍,行走起來也漸漸沒有了跌跌撞撞的影子。   且說這日臨近午時,一匹快馬嘚嘚直奔雲舒所居住的窯洞前,雲舒示意鐘正和小小勿慌,自己一身破衣爛衫,手駐一棗木拐杖戰戰兢兢的出門來看。   隻見一匹黑色駿馬,馬鞍上端坐一個頂盔摜甲的威武將士,手持一桿長槍威風凜凜的看著雲舒。   “老丈,借問一聲,此地山腳下的白色小院中發生何變故?何人膽敢將此焚毀?院中主人可知下落否?”馬上將士一連串的問道。   雲舒老態龍鐘,裝作驚恐的顫抖著雙手答道:“官爺,旬日前不知哪裡來的一夥賊人突然闖入此地,見人便殺,見屋便焚,此事已經上報官家,至於官爺所問的那位小娘子,去往何處避禍卻是不得而知,據聽聞,哪位楚小娘子乃是洛陽人氏,隻是暫居此地,如今去了哪兒,小老兒實在不知啊!”   說著便是一陣咳嗽。   軍士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打馬而去。   雲舒站立高處,不時見一隊人馬護送著一輛華麗馬車漸行漸遠,便也入洞而去,想來肯定是淮南公主來此尋師無果後怏怏而去。   午後閑來無事,雲舒卻是心事重重,便小心提醒了鐘正一下,如有變故,示意其拉下窯洞上麵的一根細繩,如此便會垂下一個軟梯,帶著小小攀爬上去便是逃生通道,鐘正自然知曉,點頭說道:“師傅有事要辦,安心即可,徒兒定會看護好小小。”   雲舒滿意點頭,付之一個微笑,又撫摸著一下小小梳理的歸歸整整的長發,小小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著眨了眨,咧嘴一笑。意思是快去快回。   雲舒出洞,繞過鳳棲亭,曾經聽鐘正說過,那晚黑衣蒙麵之人人數約有五十人,皆有由西北方山梁處而來,雲舒判斷,賊人來的方向乃是西北方東林山莊。   雲舒行如貍貓,漸漸便發覺端倪,從踩倒的雜草方向逆行追蹤,很快便發現了賊人出處,果然是被焚毀了的東林山莊後的小樹林,小樹林中馬蹄印處處皆是,大致觀望下果然有五十匹左右,且有馬蹄鐵,雲舒從懷中取出一截黑碳棒,和一張宣紙,從一個較完整的馬蹄印中將馬蹄鐵的形狀畫了出來。   然後順著馬蹄印一路跟蹤,最後到了延興門東側繞城官道,一路向北而去。   官道上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雲舒在沒人時加快腳步,幾欲奔跑,雖然相隔十數日,然大批馬隊經過的痕跡很難掩飾,再者東城官道上行人寥寥,就算是經過也大多數是馬車,所以很好辨認。   雲舒一路追隨,直到春明門外,馬蹄印漸漸模糊不清,逐漸沒了蹤影,雲舒不舍,便再次向北而去,如若向北無果,哪這些賊人定然是入了城,如若從此向東,那是南轅北轍,掩人耳目,多此一舉罷了。   春明門向北便是馬市,雲舒見日頭西斜,很快京城的閉門鼓聲將要響起,便加快腳步極速向北,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馬市北麵一裡地外又發現了那種馬蹄印。   雲舒折身回返時,閉門鼓已經敲響,城外已經幾乎沒了行走之人,雲舒怕引起有心人注意,便沿著春明門一路東去,直奔滻河西岸。   回到鳳棲崗窯洞中,天色已經大黑如墨,而窯洞中卻是有燈光透出,洞外伸出來的竹筒煙囪有陣陣炊煙冒出,雲舒心中就是一驚,暗忖:難道是鐘正在勉強下地做飯?   接近洞口突然一個女子柔弱的甜美聲音傳入耳中。   “小小,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可好?”   “姐姐,小小自幼不會說話。”這是鐘正在說話。   “奧,姐姐忘記了,可憐的孩子!小正,你父親何時歸來?到底去了哪裡呀?就算是去灞橋鎮上也早該回來了!”聲音悅耳,宛如春風拂麵,是一個陌生的口音,此言語中有一股後世山東的方言。   雲舒心中一緊,此人來此看來已經多時,來此尋我到底有何企圖,聞聲知人,此女子年紀不大,且能下廚做飯,到底想要討些什麼。   雲舒心係兩個孩子,便沉下心來邁步入內。   燈火闌珊中,一絕色佳人微顰低頭,芊芊玉指正拿起幾根蘆葦乾草填到灶臺下火塘之中,幾縷青絲垂下,散發著一個少女的嬌嗔懵懂之美,一襲暖色羅裙垂撒而下,左手提著裙擺,露出一雙小巧圓潤的小腳,小腳上一雙精致蠻靴刺繡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雲舒突然而入,女子驚恐著看向雲舒,三目對視,仿佛空氣在這一時刻頓時凝滯,一雙明眸似是有千般話語欲語還休,更像有很多的故事想要訴說,昏暗的光亮難以遮掩這絕世的容顏,青絲垂下絲絲縷縷,襯托的女子更加溫婉素雅。   “爹爹!”鐘正一聲解圍大話語打破了空氣中的尷尬,小小奔跑著撲入雲舒的懷中。   雲舒矮身抱起小小,哪絕艷女子也在此刻慌忙從灶臺邊起身。   二人如同對拜般的一齊起身,看的鐘正弱小的心靈好似受了巨大的打擊般,嘴巴張開許久不能自閉。   鐘正一晃腦袋,近前幾步來到了雲舒跟前,扯著雲舒的衣角,怕被戳穿般連續拉動了幾下笑吟吟道:“爹爹,這位柳姐姐已在此等候你有些時辰了,嬋兒姐溫文爾雅,和藹親近,怕孩兒行動不便,又怕餓著小小,正在給我倆做飯吃呢!”   一番話語,哪個嬌艷女子嬌羞的連忙用衣袖遮擋紅彤彤的臉頰,低聲細語,吐字如珠般道:“先生,勿怪小女子唐突,今日突然拜訪而不得見,小女子心有不甘,便想無論如何也得見先生一麵,以了小女子心中憾事,誰知兩個孩子在家空等可憐,便反客為主給這兩個孩子做著吃食,唐突了先生!”   雲舒被這個絕艷女子驚呆的一時回不過神來,不知如何作答了,就隨口來了一句:“先生不唐突!”   說罷連忙晃了晃腦袋,又拍了幾下自己的額頭,才知自己方才所言是何等孟浪。   女子掩嘴而笑,身子卻是偏了半個,隨之折身便盈盈下拜道:“小女子河東柳氏家族北海房柳嬋兒見過先生,日前承蒙先生抬愛,讓我柳家收益頗豐,今日唐突拜訪,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雲舒聞聽恍然大悟,原來是河東柳氏北海房嫡女柳嬋兒,先前曾經聽聞灞橋鎮柳記雜貨鋪的柳全訴說之語頓時榮繞心頭。   雲舒連忙放下小小,插手還禮而道:“柳家小娘子蒞臨寒舍,蓬蓽生輝,慢待慢待,請勿怪罪!”   雲舒見在此灶房中敘話甚是不妥,便示意道:“柳小娘子蒞臨寒舍,還請屋內敘話,此地非敘話之所!”   柳嬋兒笑著點頭應是,跟隨雲舒入了窯洞裡間,雖是寒窯,裡麵倒是有桌有凳,方桌上油燈昏暗,雲舒挑亮了幾許,又倒騰出來哪花重金買來的白瓷茶具,如今卻是被賊人打翻後沒了壺蓋,還缺了壺嘴也缺了一塊,白瓷茶碗也就剩下了兩個,餘者已成了瓦片。   好在炒製的秋茶還有一些,山野之中不缺木炭,鐘正眼明手快,早就在外麵燒好了一壺井水,難得見師傅如此開懷,一連數日師傅被昔人傷痛已久,如今見師傅有了一些笑臉,自然手腳也勤快了許多。   茶香四溢,從這缺嘴少磁的茶具中散發充斥滿屋,柳嬋兒閉目而嗅,眼光大亮,心曠神怡的眼神看著邋遢不堪,其貌不揚的雲舒。   雲舒被一個絕色美女看的有些六神無主,饒是自己見多了美女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寧。   “先生,果然大才,如此陋室,一縷沁人心脾的絕世茶香足能頻美世間庸俗。”   “小娘子過譽。”雲舒有些不自然的道。   “先生,為求見你一麵,已至如此時分,今夜在此叨擾不知先生肯否應允?”柳嬋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雲舒聞聽心頭一怔,微笑著調侃道:“柳小娘子大家閨秀,難道不怕名聲盡毀,畢竟人言可畏,人心隔肚皮啊!”   “原本小女子還忐忑不安,如今聽聞先生之語,小女子便可斷定,先生乃是光明磊落之人,絕非道貌岸然之徒!”   “柳小娘子高看了,你先在此飲茶歇息,區區去做幾個小菜,以做充饑!”   雲舒不敢再與柳嬋兒火辣辣的眼神對視,便趕緊起身,來到了被大火燒塌了暖棚中,根基處畢竟還有一些黃瓜菘菜,勉強吃個幾餐倒是可以。   待雲舒折回窯洞,突然覺得下方鬆林有幾絲不易覺察的聲響,雲舒腳步未曾停頓,入窯洞時,被眼前一幕驚呆的無以復加,柳嬋兒又端坐在了灶臺讓,儼然就是一個自來熟的家庭主婦般的入鄉隨俗,趁柳嬋兒添火之際,雲舒沖鐘正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鐘正看懂深意後,身軀微微就是一顫,不過片刻後雲舒心中又放鬆了警惕。   外麵鬆林中隱藏之人約有四人,料想一個大家族的閨中娘子怎會貿貿然闖入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家中而安然自若,穩如泰山,自然是有所倚仗,這便是隨身護衛。   想明白了這一點,雲舒便又取來一些早就風乾好的臘肉,柳嬋兒倒是執拗的堅持給雲舒燒火,雲舒倒也手腳麻利,很快幾個青菜和燉好的一大鍋臘肉便上了桌。   雲舒顧不得這個時代的分食規矩,便在火炕上放好一個矮幾,跑腿而坐,柳嬋兒雖然是出身高門大戶,但是商賈之家,畢竟在這個時代商人是被人看不起的低等賤業,比之雲舒也強不了壓多少,隻是錢財多了些罷了。   柳嬋兒在雲舒的一番盛情之下,也褪去了小曼靴,將繡裙圍坐一團,委身便坐在了雲舒對麵,鐘正為二人倒滿了一杯清茶,正欲上炕吃飯,雲舒微笑道:“柳小娘子,萍水相逢,交淺言深,多謝小娘子不計較哪些繁文縟節,你的那些護衛卻在外麵忍受嚴寒,還是一塊兒請進來吃著熱飯如何?”   柳嬋兒臉色一陣尷尬,隨之掩嘴一笑,灑脫的抬起美目,一臉虔誠的道:“淩大哥果然高人,如此小妹就不再矯情了,哪些護衛乃是家中老人,奴家一介女流來此荒野之地,自然要有些防範之舉,還請淩大哥勿怪小女子度君子之腹!”   雲舒會意搖頭,便再吩咐鐘正將哪壇用來治療傷口消毒的高度白酒拿來,已供那四個護衛飲用。   在柳嬋兒幾聲擊掌之後,四個持刀漢子便笑嘻嘻的進入窯洞,不時的緊搓著冰冷的大手,齊齊沖柳嬋兒和雲舒見禮,雲舒灑然一笑抱拳還禮,請幾位入座,雲舒便向裡挪了挪,小小精靈見有外人入內,早就一骨碌身鉆入了雲舒懷中,如此雲舒便與柳嬋兒幾乎摩肩擦踵,二人對視一眼後尷尬而笑。   幾個壯漢倒是性情中人,半碗高度白酒過後,草草吃了幾口,連續道著極品極品後便按照柳嬋兒吩咐連夜趕回了灞橋鎮上歇息去了。   雲舒被柳嬋兒的一番神操作驚訝下巴差點掉地下,怎麼今晚打算同老子同榻而眠,老子看來是艷福不淺嘛!   誰知柳嬋兒嫣然一笑道:“淩大哥乃是信人,今夜小妹便在旁邊那個側房將就一夜,明日好好看看這鳳棲崗,也與淩大哥多交往一日,如此一來便可多跟淩大哥學些東西,不虛此行也!”   半日勞累,雲舒趁著前半夜便早早睡去,約莫半夜時分,雲舒醒來,畢竟後半夜才是多事之秋,再說今晚又有陌生人在此居住,如此便也多了一份責任和擔當,倒不是覬覦哪柳小娘子的美色,萬一有個閃失雲舒不願再憑添麻煩。   於是便盤膝打坐著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耳際中傳來幾聲雞叫,崗後莊戶中有人豢養,如此倒也方便了雲舒起居,一聲輕微的開啟窯洞房門的聲音傳入雲舒耳中,想必是柳小娘子起來方便,誰知不久後便有一陣窸窸窣窣聲傳來,雲舒詫異便小心翼翼的穿鞋下地,透過門縫向外看去,隻見窯洞前的空地上有一矯健身形在舞動著一柄軟劍。   雲舒心中更為震撼,如此年代便有了這種防身兵刃,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隻見柳嬋兒動作行雲流水,有張有馳,進退皆有章法,看來是有名人指點,黑暗中柳嬋兒輾轉騰挪,倒是有幾分功底,難怪一個柔弱女子膽敢獨自一人夜居荒野,原來是腰懸利刃,且手底下自覺有些防身功夫,自然有恃無恐了幾分。   不過這些花裡胡哨的演練功夫在雲舒眼中卻是不夠看,晃人眼球倒還可以,可是臨陣對敵卻是萬萬不能,要知道戰場殺敵,一個照麵便分生死,哪裡會容你擺幾個好看的花架子的時間,有哪功夫早不知被人捅穿了幾個血窟窿了,死了不知幾回了都。   柳嬋兒舞了一陣便將那柄軟劍收納於腰間,扭動著玲瓏嬌軀便向滻河邊而去。   雲舒起床劃燧石引火,點亮油燈,燒開一鍋開水,用木盆盛來一些,此刻鐘正早就醒來,唯有懶床的小小還有憨態可掬的大睡不起。雲舒解除鐘正腰間傷口,用溫鹽水為其慢慢擦拭傷口,鐘正傷口愈合的很好,唯獨一角處略微有些發炎,雲舒隻得用指刀挑開,擠壓出膿水,再次用高度白酒消毒。   誰知如此一幕讓突然闖入的柳嬋兒看了個正著,見鐘正如此小小年紀受如此重傷,不免朱唇緊繃,顫巍巍詢問緣由道:“淩大哥,小正怎會受如此重傷?”   雲舒聞聽不覺悲從中來,不知如何回答,鐘正則是忍著傷痛,苦笑一下道:“柳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們鳳棲崗原本有三四十個家人,可恨賊人覬覦我們的青菜種植方法,便來殺人放火,殺了我們老老少少近三十口,小子我僥幸逃過一劫!”   “什麼,小正你說什麼,賊人殺了你們近三十人,怎麼可能,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賊子怎可如此大膽?”柳嬋兒驚恐萬分的嬌嗔道。柳嬋兒有些不可思議,大為震驚,有些失態般的喃喃自語。   “此地距離京城隻有十裡之遙,哪裡來的賊子如此無法無天?”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趕緊福了一福沖雲舒道:“淩大哥,小妹實不知鳳棲崗遭逢大難,還恬不知恥的來此打擾,請淩大哥責罰小妹就是!”   “柳小娘子言重了,你能來訪在下甚是欣慰,本來也該前往灞橋鎮柳記雜貨鋪登門拜訪,如此一來也好,在下有幾句話原本就想托柳全老哥轉告柳記主事之人,你來了正好,柳小娘子且寬坐,待區區慢慢道來!”   柳嬋兒忽閃著會說話的美目,挪動嬌軀便坐在了胡凳之上。   “柳小娘子,不知你們北海房郡望居住何地?”   柳嬋兒略微遲疑片刻有些不解的答道:“北海郡沙河小縣。”   “可是濰州與萊州交界處的沙河縣?”   “正是,怎麼淩大哥到過此地?”   “實不相瞞,在下原本是沙河西南方六七十裡外的夾山人氏,所以說來你我同鄉也說得過去。”   柳嬋兒聞聽,驚喜的一下起身,伸手便將雲舒的手臂抓住,歡呼雀躍道:“真的嗎,淩大哥,難怪總覺的有些親切之感!”突然又覺男女有別,柳嬋兒趕緊鬆開雲舒手臂,俏臉已是羞紅一片。   “在下家遭變故,逃難至此,那日在灞橋鎮上,見柳記門庭冷落,於是便與柳全掌櫃攀談方知,皆是山東人氏,倍感親切之下便與柳老哥攜手,利用瞞天過海手法小賺一筆。   然在下盤恒灞橋鎮時見有二十幾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在此乞討,感同身受之下便將哪些可憐人兒帶回了鳳棲崗,如此憑添了二十幾口,皆要吃穿用度,如此便又與你們柳記做了兩筆香皂生意,雖然用海外神物的騙人說辭躲過了些許麻煩,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假若此事被人不經意間泄露出去,便會招來殺身之禍,不知柳小娘子可有考量?”   “淩大哥所言極是,小妹銘感五內,我們北海柳氏不敢攀比河東柳氏嫡族,實屬外房,在北海郡也是處處受豪門世家的打壓,青州崔氏便將我們壓的喘不過氣來。   喜聞京城柳記突然間風生水起,柳叔先前回族省親時言講皆是拜淩大哥所賜,故家父大喜之下特意委派小妹和弟弟前來當麵致謝,家父讓小妹全力結交淩大哥,雖是希望淩大哥出手相助我北海柳氏崛起於世家大族之列的貪天私心。”   一邊說著柳嬋兒臉色俏紅,羞愧又自嘲的低聲道:“小妹昨日依蒲柳之姿孤身夜宿鳳棲崗中,就算淩大哥收了小妹,小妹也無怨言,實在是家族所迫,可是誰知淩大哥乃是正人君子,令小妹實在汗顏愧對大哥你了!”   雲舒微微一笑,昨晚自從打發走了哪四個護衛,雲舒便早就察覺到了柳嬋兒臉色上的哪微弱的一絲變化,她心中所想怎會瞞過雲舒法眼。   洞外天色微亮,雲舒輕聲示意鐘正熬粥喝,便起身歪頭示意柳嬋兒外麵走走,二人一前一後,便向著桃林而去。   “柳家妹子,家族底蘊非一日之功,世家門閥之所以能夠屹立百年不倒,皆是依權力為根基,金錢為輔,廣撒金錢上可賄賂貪官汙吏,下可籠絡文人士子,為其所用,所以縱然在下有管仲之能,假若下至村鎮州縣,上至陪都京城中沒有權利倚仗,說破天也守不住這份富貴不說,甚至還會招來血光之災,殺身之禍!”   柳嬋兒聞聽,贊同的連連點頭。   “妹子你看,那兩座墳塚中的枉死之人,皆是因無根基的犧牲品。”說著雲舒伸手指向不遠處的那兩座新墳丘。   柳嬋兒瑀瑀獨行到了兩座新墳前,佇立凝視,久久不語,臉色也是忽明忽暗,雲舒知道此女天人交戰,方寸大亂,接著便蹲坐在墓碑前嚶嚶哭泣了起來,雲舒不知這柳嬋兒是因為心中委屈還是在為哪些枉死之人而哭。   許久哭罷,柳嬋兒起身便來到了雲舒對麵,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嚇得雲舒一個勁的躲閃,柳嬋兒熱淚盈眶的嚶嚶道:“淩大哥,小妹千裡迢迢,來京師一行,家族已是賦予厚望,誰知今日無功而返,一事無成。   實不相瞞淩大哥,我沙河柳家被打壓的已經沒了退路,家父讓小女子帶領舍弟前來京城,拿出所有家資以求舍弟入仕,誰知柳家嫡係官員冷嘲熱諷,根本不把舍弟看在眼中,收了金錢卻是沒了回音,無奈之下,小妹打算致謝完先生後便回歸沙河,稟報家父,原本家父還曾設想,打算舉家遷往長安,遠離那憋氣窩火的是非之地。   無奈之下,小妹得遇淩大哥,淩大哥雖然相貌平庸,內心卻是一片赤城,小妹懇求淩大哥出手相助,教小妹一脫困之法,以救我沙河柳家上下幾百口人脫離苦海。”   說著柳嬋兒便顰顰磕頭不止。   雲舒一陣慌亂,趕緊虛扶道:“柳家妹子,你且莫哭,你說讓在下出手相助,不知何處需要在下?你且道個明白啊?”   柳嬋兒起身拭淚,眼圈泛紅的道:“淩大哥有所不知,我柳家所居沙河縣,四處皆是鹽堿荒灘,耕種莊稼那是癡心妄想,隻有曬鹽為生,然曬鹽皆是靠天吃飯,逢日頭高照收成好些,假若逢連陰雨天,不但雜質甚多,且收成甚微。   青州崔氏一門,乃是曬鹽大戶,且手中有護衛船隊,我家販運的粗鹽每每皆有變故,不是被土匪劫掠,就是沉河無蹤,我們都知曉是崔家暗中使了齷齪手段,可是齊州刺史乃是崔家中人,無處說理,臨行前放出話來,從今往後,不準我柳記插足鹽業,所以小妹才來京城求助。   怎奈,怎奈——”說著說著便沒了下文。   雲舒也大致聽了個清楚,反問柳嬋兒道:“你的意思是說崔家想要霸占你家的曬鹽產業?”   柳嬋兒連忙點頭應是。   “哪就全部賣給崔家不就得了!”雲舒笑道。   “淩大哥,我們沙河縣幾乎全部是依曬鹽為生,如果沒此產業,怎可謀生,豈不被活活餓死!”柳嬋兒臉色蒼白的解釋道。   “柳家妹子,洛陽可有你家店鋪?”   柳嬋兒有些不解的答道:“有兩家,怎麼啦淩大哥?”   “如此簡單的道理,你柳家妹子怎會不懂,崔家的鹽運到洛陽,你在洛陽派人收購即可,如若再秘密加工成雪花鹽,偷偷運往長安西市,交給胡商手中,利潤幾何?”   柳嬋兒聞聽驚喜,不自覺的又將雲舒的手臂抓住,久久不放,又略有所思的尷尬道:“淩大哥,如此精妙的製鹽技法,你難道就會輕易放手,哪大哥你打算抽成幾何?”   “看在你喊我一聲大哥的份上,就不抽你的成了。”   “什麼,淩大哥,你再說一遍。”柳嬋兒簡直就是不可相信。   雲舒再說一遍柳嬋兒激動的熱淚盈眶,連忙又要跪拜,被雲舒一把拽起。   於是雲舒便在其耳邊輕輕訴說了一遍製作精鹽的方法,並講解了其中道理,柳嬋兒一聽便懂,高興的雀躍不已。   誰知如此一來,雲舒便惹下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柳嬋兒依報恩為由,便如狗皮膏藥般的粘在了鳳棲崗,讓雲舒頭疼不已,派了她身邊的護衛頭領名叫柳大勇者將雲舒所傳之法牢牢的記在腦子裡,便回歸沙河縣去了。   而柳嬋兒自己則把鳳棲崗當成自家,每日裡洗衣做飯,擔水劈柴,倒是省了雲舒不少事,柳嬋兒活潑靈動,倒是給心頭愁霾的雲舒帶來了不少歡愉。   雲舒雖然看似清閑,實則殫精竭慮,不敢懈怠,這日傍晚,崗中突然傳來幾聲近乎平常的鳥雀歸林的叫聲,雲舒與鐘正則是不經意間的對視一眼,柳嬋兒正端著兩碗粥進入內間。   “柳家妹子,你與兩個孩子先行用飯,在下突然想到一事未辦,去去就來。”說著便出門而去。   柳嬋兒則是跟隨到了門口,一臉關切的喚道:“淩大哥小心一些,速去速回!”   一聲知道了的回聲後,雲舒便頭也不回的走向遠處。   花穀中,陳千早已等候多時,見雲舒來到,俊美的臉龐上露出幾分笑容,連忙近前使禮,雲舒將其拉起來,清瘦了幾分,多了些精煉睿智英氣。   “師傅,你交代的第一階段的練習基本結束,所以徒兒今日回家稟報,是否可以開始隱入長安利用鄴老留下的暗樁打探兇手行蹤?”   雲舒滿意點頭看著陳千,沉聲道:“可以的千兒,你們分成兩隊,按照師傅吩咐先在京城周圍的乞兒中暗中尋找資質俱佳,心誌如鐵的可憐人,秘密帶到秦嶺深山中加緊訓練,糧食和錢財這花穀秘洞中足能夠你們食用一年有餘。   至於打探兇手之事,你暫且不要插手,此事由師傅我親自去查,為師暗中查到了北衙之地,哪裡大軍雲集,乃是龍潭虎穴,稍有不慎便有殺身之禍,此事謹記!   千兒,你久居於市井之間,深知哪些無家可歸的孤兒苦楚,切記一條,寧缺毋濫,心誌不堅者實難勝任,我們要想同哪些殺手暗地裡拚個你死我活,皆是殺頭的買賣,萬萬大意不得!”   “師傅,徒兒明白!”   “千兒,師傅問你,我等打打殺殺終非長久之計,不知你們這些孩子對今後有何打算?”   “師傅,這,這……”   “千兒,此事不用急著回答,你與大眼石頭等人商量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你們中的葫蘆和香兒二人是個例外,據為師觀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葫蘆此人雖然不善於舞刀弄棒,卻是對經商一道情有獨鐘,且腦子極是活絡,所以為師便派他們二人持白玉令牌入了長安,盤算時日應該就在這幾日便能回到鳳棲崗。   如此一來為師倒是有些建議,為師給你們一些經商法門,由你為帶頭大哥暗中守護葫蘆和香兒二人經營的生意,對哪些敢於巧取豪奪者殺他個心驚膽寒。   再就是你們安守本份,娶妻生子,悠然自得的做一個富家翁。   再者便是投身軍伍,大馬金刀的馳騁疆場,為國為民。”   “師傅,您曾經教誨我等,當官者若不為民,就是為禍一方,今看我大唐,貧苦百姓依舊流離失所,衣不蔽體,讓我等看不到一點希望,至於說是為國征戰,我等實在不願,倒是寧可守護住葫蘆的生意不被外人欺淩,如此快意恩仇圖得一個痛快也好!”   雲舒長嘆一聲,輕輕拍了拍陳千的肩頭。   “千兒,為師倒是希望你們這些存活下來的孩子們個個都能開心幸福的度過一生,之所以讓你們尋些苦命人帶在身邊,就是有了自保之力,免受他人殘害。好生看護好哪些弟弟妹妹們,以後他們就是你的至親至愛之人。”   “師傅,弟子謹記!”   “好了千兒,出門在外萬事小心,帶上足夠的錢財,你們出外歷練去吧,切記話要少說,事要多知,碰到棘手的問題即刻通知為師,一切有師傅給你們撐腰,大膽而為就是,惹毛了老子,就算是李二老子也敢薅下他一把毛來。”   陳千應是,便滿心歡喜的背起大包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