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代不乏獨具慧眼之人,長安城春明門一路直至灞橋鎮,官道兩側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原來官道兩側荒涼無比,今日卻是店鋪林立,酒肆,客棧比鄰銜接。 滻河邊有一雄偉氣派的三層高樓,名曰平安客棧。 客棧二樓包廂內有兩人正在對飲。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雲舒和八水槽幫令主董浩。 董浩一改往日驕橫跋扈,在雲舒麵前唯唯諾諾,溫順的猶如一隻綿羊。 “淩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尊下,多謝您老不計前嫌,來小的敬你一杯!”說著端起酒盞,恭敬有加的沖雲舒招呼道。 雲舒灑然一笑,舉杯同飲後而道:“董令主不必客套,委托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董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才低聲道:“淩爺,小的暗中派人接近左領衛,然戒備森嚴,小的沒有任何機會靠近,爺您有所不知,城北內外兩苑乃是皇家重地,外人根本無法接近。 不過幾日前在下在平康坊南曲摘星樓鬼混,無意間碰到了一人,此人名叫許少維,乃是百騎司百人隊統領,此人乃是雲麾中郎將許濟的同族侄兒,與在下有些交情,據其酒後失言講,說是我等槽幫酒囊飯袋,不足成事,要不是文副將未雨綢繆,替我擦屁股,說不定此事定會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 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中仔細思忖才想到,董五夜襲鳳棲崗,冒犯淩爺那晚,一行十五人皆是有去無回不見蹤影,而淩爺您說是有五十人的馬隊隨後屠戮,想必就是此事,宗主責怪我等辦事不力。” 雲舒瞇眼沉默,然後才低聲冷言道:“令主可有此人詳細情況?” 董浩絡腮胡子的紅臉一臉恭謹的從錦袍袖筒中取出一個宣紙卷,塞入雲舒手中。 “董令主,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你出身槽幫苦力,據在下所查,你乃孝子,雖然為人有些驕橫跋扈,然也是被生活所迫,出於自保無奈之舉。所以在下才沒有痛下殺手。 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令主肯允否?” “哎呀,淩爺哪敢承一個請字,您有事盡管吩咐就是,小的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唉,那倒不至於,令主乃是俠義中人,自然知曉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道理,在下會暗中派人查清文副將和哪個叫許少維的底細,說不定會有些血腥手段,未免禍及他人,在下想換一個身份定居到長安城中,不知足下可有良策否?” “哎呀淩爺,這有何難。”董浩話已出口,突然間戛然而止,愣在當場。 片刻後又有些尷尬的道:“淩爺,小的說話魯莽了,本來是想淩爺換個身份那是小事一樁,可是淩爺您的相貌太過顯眼了,所以很快便能被人識破。所以,所以……” 雲舒哈哈一笑,一拍董浩肩頭道:“相貌一事暫且放下不談,令主先說說你是如何打算的?” “是這樣的淩爺!小的自幼出身江湖草莽,打打殺殺,好勇鬥狠,自從那夜派出去的二十幾個好手在您淩爺麵前一個未歸時,小的便知已經招惹到了天大的麻煩,又見識到了淩爺的淩厲手段後便想極力結交於您。 方才淩爺所言一事,小的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辦法。 淩爺有所不知,小的雖是渾人一個,可是家中胞弟卻是個文弱書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心想求取功名,圖個一官半職,光耀門庭。 還有一事必須說明,家中老母乃先朝流民,原本乃是青州府望族之女,隋初便逃難至此,委身於董家口,才有了我們兄弟二人,然青州府譚氏家族,家母乃是嫡女,除了一個姨娘下落不明外,更無男嗣,所以不能沒了傳承之人,家母感念祖輩至親便讓胞弟隨了母姓,名叫譚琳。 由於胞弟酷愛詩書,向來足不出戶,隴右平定後,小的也成了這涇渭霸主,於是便在京城務本坊中偷偷給其置辦了一處房產,也將其戶籍改遷到了萬年縣,買了丫鬟下人,便讓胞弟在務本坊中安心讀書。 誰知天不隨人願,去歲小的與灞河槽幫械鬥,胞弟在董家口老宅中侍奉生病老母時,被灞河幫主劉黑虎暗中派人刺殺於家中。 在下聞訊痛斷肝腸,老母也是臥榻半載,小的乃莽夫不願牽連胞弟,故外人很少得知譚琳乃是小的的一母同胞,小的不願讓胞弟蒙羞。便糾集幫中精銳,一舉滅了灞水幫,在下正愁如何到萬年縣衙去報備消戶呢,適才淩爺提及,便想讓淩爺假借胞弟身份,入住長安。” 雲舒聞聽釋然,原來如此。於是便吩咐跑堂拿來紙筆。雲舒按照董浩腦海中記憶,惟妙惟肖的畫了一張人物畫像,畫的正是被人殺害了的譚琳。 董浩見此畫像,涕淚橫流,哭的讓人心酸不已,雲舒見董浩偌大一個大漢爺們,哭的如此悲?,也不願打擾,便到了凈手盆前,洗去了臉上的偽裝,又從懷中掏出來吃飯的家把式,對著盆中倒影,塗抹了起來,雲舒獨一無二的化妝術已甄化境,足有了畫像上的譚琳五六分相似。 待雲舒折身,正在擦拭淚眼的董浩突然看到,驚的一個趔趄從胡凳上便癱倒在地,雙膝如飛般的便奔到了雲舒膝蓋前,抱著雲舒大腿就是一陣“琳子,琳子”的呼喊個不停。 待雲舒一番解說,董浩才回歸現實,邊用錦袍擦拭著鼻清泡,一邊傻笑著看著雲舒,目光親切又憨傻,雲舒也被其這份真情所感染,也算深一層的見識了董浩的真性情,對這份兄弟情深,雲舒很是贊同,不免對董浩好感又多了幾分。 “淩爺,我要是真有你這麼個弟弟,那該多好啊!”董浩一邊恭維著一邊眼圈又是泛紅。 “哪也不是不行!”雲舒微笑道。 “什麼,淩爺,你說什麼?”董浩宛如聽錯了一般,一下子從胡凳蹦了起來。 “大哥!”雲舒會心一笑的一聲輕語。 “唉——唉——哇——”董浩宛如孩子般的又是啕嚎大哭起來,一把將雲舒摟在了懷中,弄的雲舒一身棉袍上麵不是淚水就是鼻涕。 “唉唉唉!大老爺們兒的嫌不嫌丟人,臟不臟你!”雲舒便推著董浩的身子,邊調笑道。 董浩聞聽破涕為笑的像個孩子,美的鼻清泡忽大忽小個不停。 雲舒拉著董浩落座,言歸正傳道:“大哥,亂世存活,非是易事,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你忝做朝廷鷹犬,終非好事,李二利用你等行些齷齪之事,終有一天,你與哪暗影衛頭子鄴成嗣的下場有何區別,難道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還想再失去所有嗎?” 董浩聞聽頓時如霜打的茄子,頹廢的不敢正視雲舒,嘆息道:“賢弟說的是,許濟乃是陛下心腹,幫我收復了長安八水漕運後,每月納錢有十萬貫之多,還嫌不夠,所以才看上了賢弟你的青菜種植之法。 唉?對了,莫非賢弟認識暗衛頭子鄴成嗣?” “豈止認識!大哥你可是曾經見過,我鳳棲崗中的哪個黑麵矍鑠老者?”雲舒微笑道。 “見過,腰板挺直的哪個!兄弟,你不是說——不會吧”董浩說著便被驚嚇的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雲舒不語點頭。 “兄弟,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愚兄曾經聽覃駝子暗中說過,陛下清除異己,利用世家門閥所豢養的死士,火燒東林山莊,鄴成嗣被焚身於大火之中。鳳棲崗,東林山莊,我知道了,愚兄知道了,定然是賢弟暗中出手,救下了鄴老爺子是否?” 雲舒點頭道:“大哥所猜不錯,所以鄴成嗣便成了我鳳棲崗的大管家,就算如此銷聲匿跡,李二也沒有將其放過,那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殺戮,鄴老爺子為護我弟子而送命,如此殺了鄴成嗣不說,還殺了我鳳棲崗中十六個手無寸鐵的孩子,所以大哥,兄弟我怎能放過哪些兇手!” “該殺!”董浩斬釘截鐵義憤填膺的恨道。 “不過兄弟,此事如若真是那百騎司暗中所為,那可是萬馬軍中,萬一有個好歹,愚兄可咋辦?” “大哥無須牽掛,兄弟我自有打算,不過大哥,今日你我相會萬不可讓外人知曉,說不定你我身邊便有窺視之人。” “這個愚兄知曉,兄弟勿須擔心,這平安客棧本來就是我槽幫存錢之所,京兆府派人便依此地為押運地點,愚兄在此地逗留也是常事。” “大哥你說的覃駝子是何許人也?”雲舒岔開話題問道。 董浩一怔後笑道:“賢弟你有所不知,這覃駝子可是個神秘人物,早在前朝時便是這大興城地下之主,高祖稱帝後據說還有從龍之功,唉,賢弟你不提愚兄還忘記了,這覃駝子與鄴成嗣可是莫逆之交,如果當初沒有這覃駝子的暗中相助,想來鄴成嗣也不會如此輕鬆的把握住這長安城。” “奧?還有如此淵源?” “可不是咋的,老皇帝稱帝後大發善心,什麼公啊什麼爵啊的大肆封賞,弄的整個長安城蛇鼠橫行,而唯獨這覃駝子從善如流,屹立不倒,統領著長安城中的地下勢力,穩坐釣魚臺,如今到了李二當家,依舊是春風得意。” “可知此人長相如何?” “那是當然!” 說著雲舒便根據董浩描述,一一將覃駝子,文度,駱雄,許濟的畫像素描了出來,看的董浩嘖嘖稱奇,連稱神乎其技,驚為天人。 雲舒將畫像收入懷中,起身準備回歸鳳棲崗,董浩則是有些拘謹的小聲試探道:“兄弟,家中老母思兒成疾,不知何日到老宅中去寬坐片刻?” 雲舒略一思忖,想來也是,既然假冒了人家身份,登門認個乾親到也在情理之中,插手抱拳道:“大哥,你我有緣,待此事了,必然登門拜謁母親大人,大仇未報,愚弟心有不甘,不知大哥能否推後幾日?” “好好好,今日愚兄便稟報家母,先讓老母高興高興,待兄弟處理完手頭瑣事,不過兄弟,別怪哥哥多嘴,哪百騎司可是龍潭虎穴啊!”董浩壓低聲音道。 “大哥放心就是,在下自有分寸!” 再說皇城以北,乃是閑人禁地,駐紮有八萬禁軍,渭水兩岸草木皆兵,嚴陣以待,高嶺溝壑中軍營遍布,操練聲,馬蹄聲皆有傳出。 而在玄武門外西北方梨園北側有一處景色優美的偌大別院,紅磚碧瓦中透著莊嚴肅穆,氣派高貴。 別院北側便是校軍場,百騎司訓練之地,百騎個個著黑衣黑甲,黑色兜鍪罩麵,隻露雙眼,胯下清一色黑色西域駿馬,腰誇黑刀,手中人手一把馬槊,英姿颯爽,威風凜凜,進退化一,陣列嚴謹。 是夜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校軍場西側軍營角樓上一玄甲軍卒著甲持刀,黑色披風罩身,軍姿挺拔的值守,不時轉動身軀注視著軍營裡外的風吹草動。 而就在軍營柵欄外巡營道路上,幾乎與道路的黃土地一般顏色的一團東西正在依幾乎不易察覺的極慢速度,一寸一寸的向前移動。 角樓之下便是人稱燈下黑的地界所在,哪團東西突然不動,一個黑影從那團茅草團中突然隱入了角樓旋梯之下。 那團黑影早就在軍營外樹林中觀察好久,此刻值夜官兵剛剛換防,黑影隱身於粗大的木樁之側,與之融為一體。 慢慢順著旋梯之下攀爬而上,黑夜中隻有簌簌的風聲,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角樓上火把已近燃滅,待到兵士低身拿取竹簍中的火把,準備更換之際,黑影突然行動,左手捂住兵士口鼻,右臂攏住脖頸突然發力,“哢擦”一聲脆響,哪兵士便沒了動靜。 夜潛者正是雲舒,此刻的雲舒手腳麻利,燃起更換火把,將哪個扭斷脖子的兵士扶正依靠在樁柱之上,相鄰角樓燈火搖曳中依舊見其站姿巡視。 相鄰北方角樓距離此地不遠,雲舒趁北麵角樓的兵士回身之際,迅速滑落於角樓黑暗處,蟄機待伏。如是按圖索驥又迅速解決掉了北麵角樓兵士,如此一來兩角樓之間的地帶便成了安全通道,為自己的撤離預留了退路。 雲舒心中早就盤算好了換防時辰,一個時辰也就是後世的兩個小時,如今約已過半個小時,雲舒身形猶如靈狐兔起鶻落間便到了百騎司丙字營的營房之外。 一溜青磚瓦房的最東邊那處,依舊燈火通明,雲舒不敢擅闖,在最西邊的營房門窗外側耳聆聽,根據呼嚕和呼吸聲初步斷定,營房中約有十個士卒在此安歇,雲舒正欲推門而入,突然有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從此間房舍中傳來。 雲舒壓低身形迅速隱入黑暗之中,不久一個披著大氅,塔拉著鞋子的士卒從房舍中奪門而出,向不遠處的那間茅房而去。 雲舒躡足潛蹤,待哪人入了茅房便傳出來一陣噗嗤噗嗤的拉稀聲,雲舒邁步而入,茅房中隻有此人在此蹲空,哪人見有人入廁,初時沒有在意,正一臉享受般的自我爽快。 雲舒一個箭步冷不丁的便將手中指刀抵在了哪人脖頸側方的頸動脈處。 哪人猝不及防,嚇得頓時一個機靈差點掉進茅坑之中。 “兄弟,黑燈瞎火的別嚇我啊!”哪人不敢相信的玩笑道。 雲舒指刀抵近,哪人受痛,知道並非玩笑,頓時戰栗起來,牙齒打顫的驚道:“兄弟,你我……你我無冤無仇,你待怎樣?” 雲舒輕聲道:“實話實說,在下饒你一命,不然後果自負!” 哪人連凍加嚇,早就體如篩糠般嚇丟了三魂七魄。 “兄弟,你問便是,在下……在下知無不言!” “此地駐守兵丁共有幾何?” “我丙字營百人。” “何人統領?” “統領許少維。” “我來問你,半月前可有兵卒調動外出?” “半……半月……前,半月前我等丙字營在外苑營區駐防,許統領入夜後……確實是親自挑選了五個十人隊,不知去了何地公乾,其他的在下就不知了。” “這五十人今夜可在此營房之中?” “都……都在,不過……不過……” “快說,不過什麼?否則老子宰了你!” “不過今日午後,許統領正值休募,帶走了兩個十人隊回了武功縣家中去了,其餘的人皆在營房中歇息。” 雲舒心思正在盤算,誰知蹲坑漢子雙手突然發力,意欲將雲舒打翻在地,雲舒即刻警醒,手中指刀突然一挑,氣管和頸動脈登時被切斷,哪人手捂傷處,來不及呼喊出聲便癱倒在了茅坑之中。 雲舒身形迅速暴起,疾步便入了營房之中,手腳麻利,毫不拖泥帶水,進入房間後一眼便看到了排放在墻壁刀架上擺放整齊的黑刀。 抄起一把,抽刀出鞘,哪些酣睡如豬的兇手軍士,一字排開的睡在南北兩側的通鋪之上,雲舒心中暗喜,倒是省了不少麻煩,雲舒刀刃向下,身形迅速前行,仿佛收割小麥般便來了一個通透,刀刃皆是從每人大脖頸處劃過,再迅速回身,又對著另外一邊齊刷刷得人頭來了一個橫切。 “咕咕……”“嗤嗤……”聲頓時在營房中想起,少數人還發出了如獅子低吼般的怪叫聲。 雲舒出房舍,關閉房門,迅速又入了相鄰一間,殘影恍惚中,雲舒殺了一個興起,第三間,第四間…… 盞茶功夫,前後三排營房,八個房間被雲舒在悄無聲跡中清掃乾凈,趁著黑暗夜色,拿起了三把黑刀插入腰間,便隱身到了營區中的荒草之中。 翻過營區柵欄,雲舒迅速將巡營道上哪件茅草團吉利服披在身上,如狡兔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長安城西北方十裡處,高低起伏的山嶺高處的一座玲瓏塔上,雲舒頂著塔頂凜冽寒風,蜷縮在一角處。 此地乃是絕佳的觀察哨所在地,如此可俯瞰整個長安城西北方。 果然不出雲舒所料,梨園軍營中突然間號角齊鳴,清脆的鑼聲響徹京城北方。 幾處相鄰的軍營中也是燈光大作,人喊馬嘶,如臨大敵般排兵布陣,一隊隊著甲兵士,騎戰馬,挽長弓,馬槊林立的分別向四周奔馳而去。 雲舒蜷做塔頂斜眼冷笑,但心中怨恨依舊未消,突然眼角餘光中隱約瞅見,城北護城河官道上有一騎飛奔而來。雲舒不假思索迅速攀下高塔,沿著密林小道與其對向而去。 夜晚騎馬畢竟與白天不同,那騎獨行雖有火把照明,但也不敢縱馬狂奔,馬失前蹄那可是要命的存在。 如此一來雲舒便盤算著能夠趕上哪獨行之人。 果然雲舒才隱身於官道旁的一堆荒草之中,遠處馬蹄聲近。 待那騎近前約有十丈,雲舒抽刀腰間黑刀,淩空便向馬上哪人拋擲而去,黑暗中哪人隻顧行路,未能及時躲避,被雲舒所扔黑刀打個正著,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一個滾鞍落馬。 不待哪人身起,雲舒早就踏步飛奔而起,一個飛躍膝頂便頂在了哪人胸口之人,哪人淩空飛起,被頂飛出了四五丈開外。 雲舒也被反震的膝蓋隱隱作痛,暗罵一聲,古代鎧甲怎麼製作的如此堅硬。 心中雖想,可是手下卻不敢怠慢,速戰速決才是上策,說不定什麼時候馬隊會隨後即到。 玄甲帽盔雖然堅硬無比,但也架不住雲舒手中黑刀的連續擊打,哪人被打的金星滿天,頭暈腦脹,趁此混沌之際雲舒一把將哪人玄甲頭盔扯掉。 一把薅住哪人長發,便將黑刀架在了哪人脖子之上。 “說,你是何人,單騎狂奔所謂何事?” 哪人早就被雲舒打懵,搖晃著腦袋答道:“我乃百騎司乙字營都尉李環,奉我營喬統領之命,即刻趕到武功縣稟報許統領,軍營巨變,即刻回營!” 有了如此信息,已經足夠,雲舒一腳便將哪人脖頸踢斷,迅速將哪人的鎧甲解下,誰知待雲舒用雜草掩蓋好了屍體,來穿戴鎧甲時卻是犯了難,古代甲胄雲舒從來沒有穿過,黑夜中又忘記了哪一件先解下,哪一件是後解下的。 忙活了一個滿頭大汗,總算歪歪扭扭的穿戴了個七七八八,同時也發覺此人腰間係著一塊黑玉禁令,雲舒翻身上馬,打馬直奔武功縣而去。 馬上雲舒此刻才算有了思索時間,哪許少維乃是莫府四友中最受信賴的許濟侄兒,可謂是權傾朝野,定也是個富貴難言的架勢,京城有府邸產業哪是輕而易舉之事,那武功縣距離長安足有百裡之遙,為何要帶領玄甲護衛奔行百裡而不怠。 難道,難道武功縣城中有何秘密不成,難道,難道是楚嫣兒被其關押在此。 這也不對啊,楚嫣兒一介女流,就算是與江淮軍餘部有所瓜葛,也不至於如此秘密關押,關押在刑部大牢豈不是更加穩妥。 雲舒夜行,路過城西渭河關卡時被守衛兵丁阻攔,然一句百騎司辦案的豪言壯語,哪些兵卒哪敢阻攔,趕緊放行通過而去。 策馬而行,漸漸遠離長安地界,沿路村鎮漸漸稀疏,前行官道高低起伏,回首東望,天際邊略有白線展現,很快便要放亮。 登臨一處高崗,舉目遠眺晨霧中一座縣城橫臥在關中大地上,渭水在此前方流過,河畔上桅桿林立,大小渡船雲集於此。 雲舒快馬加鞭,來至風燈搖曳著的城門樓前,值守縣兵早就聽聞到了馬蹄聲,正打弓戒備。 雲舒高聲喝道:“城頭兄弟勿驚,吾乃皇城禁衛百騎司兵士,有要事前來通稟許少維統領,重要軍情,須其快速趕回京城!” 樓頭官兵聞聽,探頭問道:“可有憑證?” 雲舒從懷中掏出黑玉禁令,揚手道:“令牌在此,速速查驗!” 城門樓上垂下一隻吊籃,雲舒將令牌放入其中,不一會兒城門吱呀大開,恭恭敬敬排隊而出來六個著皮甲士卒。 一人近前恭敬的將令牌遞還給雲舒,收納入懷雲舒有些急切的緩聲道:“兄弟,軍情緊急,還請兄弟你跑一趟許府,在下還要快速趕回京城復命,辛苦兄弟了!” 哪些兵卒倒是殷勤,連忙應是後便奔跑如飛入城去了。 雲舒回身上馬,打馬奔京城方向而去。 趕到城東五裡高崗,天色已經見亮,來時雲舒便早就查看好了地形,便打馬向北入了密林之中。 將戰馬盔甲藏匿於隱秘之處,出了樹林來到官道,此刻的官道上隱約有行人走到,想必是趕往武功縣城謀生的販夫走卒。 一身麻衣補丁棉袍的雲舒則是沿著田間小道直奔渭水岸邊而去。 剛入小道,便看到官道上塵土飛揚,前呼後擁的一隊人馬打馬東去,想來是許少維率隊回京。 到了城南碼頭,此刻早就日上三竿,碼頭漸漸忙碌了起來,卸船裝貨的,車馬拉運的各行其事,力夫客商,形形色色的人逐漸的擁擠起來。 雲舒夾雜在運貨的車馬隊伍中混入了武功縣城。 許府在這武功縣城中可謂是高門大戶,距離碼頭很近,青磚碧瓦,雕梁畫棟的一處氣派五進庭院。雲舒在其院墻外兜兜轉轉溜達了兩圈,最後在大街旁邊的一個麵館裡要了一大碗羊肉燙麵,大快朵頤起來。 而京城東宮禦書房中,李二著明皇龍袍,頭頂翼善冠扶案大怒,今日破天荒取消早朝,禦書房中隻有兩人。 一寶藍色錦繡華衣中年男子垂首而立,黑襥頭,留精乾短須,此人正是左領衛雲麾將軍,同時是百騎司主事,也是隱龍衛實際掌控人許濟,許洛仁。 李二聞聽百騎司丙字營一夜之間被人悄無聲息的斬殺了近八十人,頓時龍顏大怒,火冒三丈,細思極恐之下不免後背發涼,自己穩坐龍椅未滿一載,何人膽敢有如此滔天膽量,敢入大軍雲集的軍營當中行兇殺人,且做的如此乾凈利落,悄無聲息。 “啪”的一聲巨響,李二大發雷霆怒拍龍書案,嚇得許濟就是一個哆嗦。 “想我大唐兵精將勇,湧湧八萬禁軍駐紮於龍首塬上,可謂是天羅地網,何人敢入軍營屠戮,難道是天兵天將不成?洛仁兄,你可查到些許眉目?” 許濟顫驚驚插手使禮道:“稟聖人,聖人息怒,保證龍體為本,臣下廣撒精兵,至今還無任何頭緒!” “我大唐根基剛穩,正欲休養生息之際,萬不可掉以輕心,再起戰事,我大唐軍士也非平庸之輩,賊人能夜入軍營而不被人所查,朕斷言此賊寇人數定然不多,且對我丙字營駐防之地形甚為熟悉。” “陛下所言甚是!昨夜事發後,值夜都尉發覺已至換崗時辰,查看方知慘案已發生了有半個時辰,查詢巡營馬隊也未發現端倪,於是便鳴鑼示警,傳訊三軍,連夜徹查,果然在軍營西側一土丘凸起之處,發現有人趴伏痕跡。 餘者……餘者便沒了其他線索!” 李二餘怒未消,眼神一凜略有所思的低語道:“洛仁兄,此事中可否有世家門閥的影子?” 許濟臉色又是鄭重了幾分,思量著道:“陛下,臣下思量這其中隻有半數可能。” “奧,何解?”李世民有些詫異的問道。 許濟抬首,雙眼微瞇侃侃道:“陛下,五姓七望世家門閥中皆有我隱龍衛暗子眼線,倘若有何異動定會被陛下盡知,先前陛下雄才偉略,高瞻遠矚,略施小計便從河東門閥世家手中取得大大小小一十八處礦產買賣,再用移花接木之計將矛頭指向了見異思遷的老皇親信暗影衛鄴成嗣,崔氏家主集結七望門中精銳死士,火燒東林山莊,將鄴成嗣焚身於其中。 那崔家門主豈非庸俗之輩,在皇城腳下行此殺人放火之事,定然逃不過陛下的火眼金睛,所以鎩羽而歸後便銷聲匿跡,廣行善事,使撒錢糧,對我朝廷禁令也是忍氣吞聲,再看哪滎陽鄭家,知道陪都洛陽乃是陛下逆鱗,其門下的所有生意不敢進駐洛陽,或許暗地裡有其門客經營,但卻不敢明目張膽,可見其都是些睿智之人。 至於說膽敢入軍營劫殺我大唐軍士,借他們幾個狗膽他們也不敢,他們家中所豢養的哪些所謂死士在我玄甲軍眼中簡直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哪裡會有如此膽量捋其虎須。 至於說是半數,當然這裡麵是有些隱士異人行此詭異之事倒是有這可能,不知陛下可有高見否?” 李二倒背雙手在禦書房中來回踱步,憂心忡忡的:“前隋暴政致使天下大亂,我大唐起兵於微末,也是有著世家門閥的兵馬錢糧相助,也算有些功勞,如今哪些世家門閥羽翼漸豐,富可敵國,家中豢養的死士足有幾萬之眾,陪都以西的關中之地尚有朝廷說了算外,你再看河東,河南,嶺南,巴蜀之地,軍政大權大多都落在了世家門閥手中,與朝廷分庭抗禮,如此隻能韜光養晦,實行蠶食之策,慢慢將其手中的錢財和權力回歸朝廷節製,才能天下太平。 故此我大唐朝廷更應該虛懷若穀,廣納賢才良將,像這般入我軍營如入無人之境的奇人異士怎麼就不能被朕之所用,如若這是一個組織,哪這個組織的能力定非小覷。 如此朕突然自悟,另作他想,在這京畿之地他們能不顧生死入軍營殺戮,是不是朕哪裡做錯了什麼,還是你們百騎司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如此一問,令許濟冷汗直冒,瞬間兩鬢間便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李世民見許濟臉色異常,頓覺有異,便凜然看向許濟,量是許濟與李二乃是童年玩伴,也被這種威壓震懾的大氣都不敢喘。 心思電轉下腦海中突然迸出一件看似毫不相乾的事來,便戰戰兢兢的說道:“陛下……息怒,臣下突然記起一事,總覺得此事與軍營之事無關,但也有關……”說著許濟便說不下去了,自相矛盾的話可不是在陛下眼前能夠輕易說出的。 李二詫異道:“何事?” “陛下容稟,我都城延興門以東十裡,滻河西岸有一地名曰鳳棲崗,此地怪事連連,陛下可記得名噪一時的仙曲葬花吟乃是出自江南音律名家令飛煙之手,這令飛煙便是來自於這鳳棲崗。 還有一事陛下忙於國事,無瑕顧及,哪就是陪都洛陽黃河北岸的陸家莊,莊主名叫陸雲,也就是後來在偏頭關大出風頭的江淮軍大將軍闞棱之子闞雲舒,陛下聖恩,賜其官爵遊擊將軍,率領一千鐵衛軍駐防偏頭關。 隆冬之季,偏頭關一役據臣下查實裡麵大有文章,闞雲舒駐守偏頭關,乃是有禍國殃民之輩與梁師都部,三姓家奴苑君璋部暗通款曲,想置我大唐鐵衛軍於死地,原偏關守將霍起,貪生怕死逃亡南關,待鐵衛軍全軍覆滅後,率慘部入住偏頭關,將軍功納為己有。 闞雲舒率領二百慘部意欲隱遁龍王山,路遇朝廷中有人豢養的死士在峽穀中大戰,傷亡慘重,闞雲舒隻餘百餘慘部,回歸龍王山中,悲痛欲絕之下跳崖而亡。” 李世民聞聽臉色巨變,有些憤怒而道:“此事與鳳棲崗何乾?” “陛下,贖臣下多言,闞雲舒隱居陸家莊時,陛下曾是天策將軍,隱太子為鏟除陛下羽翼將其幕府之臣盡皆調離,連臣下也被調離去了淮州,昔日錄事參軍王明川當然也在此列,王刺史家中有一奴婢,乃是前隋教坊中一伶人,此人名曰楚嫣兒,與闞雲舒兜售美酒而結識,王刺史前途未卜,便將這楚嫣兒送給了陸雲。 今歲臣下徹查江淮餘孽,便從闞大將軍之子的親近之人身邊查起,果然不出所料,楚嫣兒在闞雲舒身死之後便隱居到了汝州,臣下派遣百騎暗衛入洛陽查實,意外發現了還有餘孽隱藏在汝州西山道觀中。 臣下令人鏟除,誰知被哪楚嫣兒僥幸逃脫,哪楚嫣兒輾轉流離到了京城春明門的市集之上,依乞討為生。偶遇鳳棲崗中頗具善心的獨眼怪人,便收留在了鳳棲崗中。 而就在獨眼收留楚嫣兒之際,長安城中風靡一時的神仙曲令人心馳神往,陛下也知,聖人之胞妹淮南公主酷愛音律,從服侍太監處得知此曲出自於哪鳳棲崗中,於是淮南公主出京尋師,碰巧遇上了寄居於此且精通音律的楚嫣兒。 於是淮南公主在不查之下便拜楚嫣兒為師,陛下也知,臣下也是酷愛音律之人,在禦花園中偶遇淮南公主,從其口中才得知楚嫣兒的下落,於是便派人將楚嫣兒緝拿歸案,現押解在刑部大牢之中。 可是畢竟在這京畿之地,事情關乎陛下聲譽,臣下令侄兒許少維親率五十暗衛入鳳棲崗拿人,為維護皇家威嚴,便讓八水槽幫令主董浩派人入鳳棲崗搶奪青菜種植之法,臣下熟知槽幫中人個個殺人如麻,將這滅門之舉讓其背鍋也猶為不可,誰知哪鳳棲崗中大為詭異,藏龍臥虎,槽幫派出去的二十幾個槽幫好手一去無回,且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本來此事天衣無縫,槽幫入內滅口,百騎暗衛隨後暗中將人押解回京,誰知事與願違,待百騎暗衛入莊時,沒想到還有隱世高人,乃是一黑麵老者,傷了我百騎司十幾人,於是百騎司兵士甚是惱火,便大開殺戒,枉殺了十幾個孩子!” “啪”又是一聲巨響,李二頓時火起,怒喝道:“好個許濟,縱容下屬,枉殺我大唐子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許濟冷汗淋淋,撲通一聲便被嚇得跪倒在李二眼前,連忙高呼:“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許洛仁,你好大的狗膽,前番縱容槽幫哪些土雞瓦狗入莊劫掠殺伐,後番又放縱手下殺戮孩童,你又幾個腦袋?” 許濟被嚇得心驚膽戰,癱軟如泥,強打精神辯解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鳳棲崗包藏罪犯,按律當誅,此乃一也。 其二鳳棲崗中獨眼怪客身具異能,最近風頭正緊的黃瓜菘菜,胡芹波棱菜皆是出自哪鳳棲獨眼怪客之手。今歲入冬時,臣下曾經聞訊過司天監,今冬乃是大寒之年,去歲陛下蒙受渭水之恥,臣下感同身受,是故臣下事事為我大唐著想,如今我大唐國庫空虛,內帑更是捉襟見肘,聽聞皇後娘娘每日裡粗糧裹腹,臣下思之寢食難安。 漕運錢帛收繳已至極限,所以臣下便想讓哪冬季青菜種植之法收歸朝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如今青菜在市麵上是有市無價,每每皆是哄搶,鳳棲崗中的哪些乞兒每次折返都會帶走幾百貫銅錢,如若被朝廷把持,每月皆有幾十萬貫進項,豈不緩解我大唐燃眉之急。 再者今歲酷寒,突厥部定然會凍死不計其數的牛羊馬匹,哪頡利可汗豈會承受住這天災,必然會覬覦我大唐錢糧,如若興兵來犯,我等拿什麼來發放軍餉。” 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其中又說道了渭水之恥,長孫皇後的節衣縮食,李二不免心頭一軟,臉色好看了許多,招手示意其起來回話。 許濟見李二如此舉動,心中大寬。 李二心怒緩和,卻是對青菜種植之法大感興趣,緩聲道:“洛仁,依你之言揣測這鳳棲崗難道與軍營被屠一事有關不成?” “陛下,這個臣下不敢妄自揣測,不過據屬下所查,哪個獨眼怪客人雖醜陋,卻是個樂善好施之人,據臣下從霸陵獲息,此人名叫淩寒,乃是河東密州人氏,逃荒至此,攜一子一女,卻在灞橋鎮上收留了二十幾個無家可歸的乞兒,領著這些孩子耕種捕魚,放羊種樹,朝廷規定的租庸調無有短缺,所以他收留顛沛流離的楚嫣兒也在情理之中,至於收留哪個高手異人是何來歷卻是不得而知,臣下查實後再稟明聖上。” 李二沉思一會兒又道:“也好,如若查實此人與軍營之事無關,大可讓玄齡登門求賢,許其司農寺監正一個虛職,教授我大唐子民冬季種植青菜之法,如此一個心存善念的人定然不會拒絕,你先下去吧!” 許濟總算躲過一劫,連忙應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