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江和色諾芬在匠神山最後一階樓梯上遇到了法官大人,他低頭坐在臺階上,用右手緊緊握住他的前額,偏頭痛撕心裂肺。尼采病態地呼吸著,很是急促,恍惚間見文江來了: “快,趁著最後的機會。我給了士兵命令,讓他們晚些執行。” 色諾芬看都不看他一眼,從他身旁經過,唾棄道: “多虧了您。” 他抓住了文江的腿腳,不求任何顏麵地懇求他說: “年輕人,求你救下蘇格拉底。” 齊文江對尼采曖昧的態度甚是不解,於是點點頭,快走趕往了行刑之所。 他們走後,終於尼采忍不住腦疾,失聲驚叫了幾聲。昨晚有人把他的抗抑鬱藥偷走了。 對於“局”中官員來說,迷失在時間線裡十分危險,假如他們不能完成任務,或許會永遠迷失在歷史節點裡。 但相當多的他們,主動融入了他們所愛的歷史當中,不再執著於責任與任務。 “就在這裡結束吧。”尼采在黑暗深淵中越沉越深,卻有些欣喜。 刑房裡頭的啜泣聲已如一首安靜的歌曲,齊文江還沉浸在妮阿雅給他帶來的怒火當中。 此時憤慨更多地占據了他心,如是,他撞開刑場的大門,臨時搭建的門倒在了睡在守衛麵前。不但轟隆聲打退了人群的哀傷, 日光闖入了陰暗潮濕的屋子裡,昨晚潮濕還未能在這密封之所消散。齊文江喝住石床上的醜哲人,他毒芹汁已經舉到嘴邊: “你不許死。” 蘇格拉底朗聲大笑,“文江,你能禁止一個人的死亡嗎?什麼國王能下達這樣的命令,說‘我禁止你的死亡’。 因為,我的王啊,你沒有權力取代神明的意誌。” 色諾芬則是將胸甲摘下,丟到一邊,走過去跪倒在了師父床邊,親吻他長滿胼胝的手掌: “師父,我們不能失去你。” “好徒兒,我一生雖無所著,但你們,就是我在穀中的高喝,餘下的一切都將是回音。” 他們師徒對話這當兒,文江兩三個步子上去,抓住了蘇格拉底的衣領,朝他怒罵: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活下去,聽到沒有,活下去一切就有希望。你若不從,我讓你看到雅典被燒成灰!” 蘇格拉底沒有防備,一個手滑右手中的毒酒就掉在地上翻滾,綠色汁液散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苦味。 “陰謀如此明顯,蘇格拉底,為什麼你不能將罪惡指責給我?”齊文江才鬆下,低聲懊悔,“是我的到來導致了你受審、你死去。” “可,文江,命運始終在打啞謎。我多希望能像你一樣憤怒,這樣我定會沖出法場,女神已經將夢托付給我。現在,接我的船已經來了。” “師父,難道混沌女神給你的啟示,比生命更加值得信賴?”柏拉圖說。 “柏拉圖,我已經七十歲了,尿結石還有失眠困擾了我多年,我想是時候結束紛擾了。 我平時看似樂觀,其實我覺得生命是一場病痛,而活著,就是受罪。 我的死,會給巴特農與厄息琉斯密教之間的矛盾畫上句號,智者學派會因迫害無辜被逐出城邦。到時候,雅典會變得更好。你們這些青年人還在,它仍然有明天。” 門外,法官大人似乎有要事,欠著身子大步往刑場走去,殊不知深淵已經占領了他的理智,他無法控製住身上的惡魔之力,這位官員暴走起來。 他像一隻野獸那樣扶住木製門扉,張開著那雙注血大眼睛朝屋內眾人吼道: “我是長著尖刀的螳螂,瞧瞧我下顎多麼銳利!巴黎日報說我謀殺了蘇格拉底兩次,但我明明在秋天前就已經被埋葬了!” 蘇格拉底和齊文江等人麵麵相覷,不知法官是發了什麼瘋。但守衛便要過來,把尼采帶出這間悶熱的小刑房。他甩開衛兵的好意: “快快放開我,醫生!區區腦膜瘤,長在視鞘神經而已,根本與我的頭痛無關。你瞧,我的眼睛銳利著呢,想找到什麼人都行!” “尼采,這裡不是醫院。”齊文江呼喚他清醒,但於事無補。 “尼采,老朋友。”蘇格拉底安慰他說,“你曾請來了醫聖懸壺濟世,治好了我和雅典,我不責怪你判我死刑。你擔心的事情永遠都是雅典的秩序,即便損害了公平,莫要為我痛苦了。” 這下瘋尼采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石床上的蘇格拉底,他怒罵: “蘇格拉底,你這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蠢貨,你這浪蹄子,少裝裱聖徒。我會阻止你製造無所不能的天神。” “你到底是何人?”色諾芬驚懼地望著尼采。 “我?哈哈哈哈。”尼采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我曾經弒殺了一位天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位世上所有人類敬仰的天神。” “他瘋了!他瘋了!”柏拉圖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好友,要把法官大人拉出處刑室。 “放開我!看到這位王子了嗎?哈哈,他就是我放出來的惡魔所釋放的力量之一,一個我記不起開頭的詞!” “惡魔?”齊文江驚詫的問道。 “不,齊文江。”聽到這個話題,尼采似乎清醒了一點,“既是天使,又是惡魔。她將我們派來歷史裡充當旁觀者,她給予我們強大的魔力,讓我們成為導演,可一旦我們想要改變劇本,就會罹遭天懲。 一個叫尼采的我在保護你,誰能理解我,蘇格拉底嗎?” 眾人自然不理解法官的意思,但他作為蘇格拉底的老友,或許為了保護雅典社會秩序,才犧牲了老友蘇格拉底,沒想到他竟會拒絕用罰款取代死刑。 尼采的瘋癲加重了文江心中的悲戚,即便到了過去,他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救下蘇格拉底,要是當初去法學院或者念歷史係該多好。 突然,尼采所說的話點醒了齊文江,如果他動用穿越者的能力,成為蘇格拉底,然後取代他飲下毒酒,歷史又會如何呢。蘇格拉底既死了,而又沒死。 這種想法如同美酒一般使他的心砰砰亂跳,他吞下唾沫,口乾舌燥。 “如若這樣,我就能騙過死亡了!” 他的能力,“捏造身份”至少需要一人相信,沒了想象力豐富的喜劇家,誰會相信他是蘇格拉底? 瘋癲之人?!隻有瘋子能夠理解齊文江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