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理由。”歐律托斯單膝跪地,呈上一頂嶄新的斯巴達銅盔,“這位上古斯巴達國王離開了拉科尼亞,在外邦留下了血脈。” 齊文江有點震驚,他仔細回憶是不是自己又說什麼大話,用了第一顆星“Status(身份捏造)”的能力。 他是如何把自己打造為了斯巴達國王來庫古的後代? “沒道理啊……”他自言自語,這才想起來比賽時候他介紹自己說: *“我來自於遙遠的東方。”* 難道就是這他再三斟酌的話語,也會把他嵌入歷史漩渦之中嗎? 但柏拉圖當初說關於老兵有話要說,於是他問道: “柏拉圖,你當初想跟我說的,難道就是這事?” “不不,師弟,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賢王來庫古的後代。”柏拉圖震驚之餘,矢口否認,說是其他消息。 “色諾芬現在就在拉科尼亞。”盧姬不吝嗇地把她滲透敘拉古的情報分享。 “不愧是馬其頓間諜,他日得好好堤防。”歐律托斯暗暗笑道。 “他,他他色諾芬一個雅典人去斯巴達乾啥啊?”齊文江有點不相信。 原來,色諾芬目睹了師父蘇格拉底刑罰,蒙受雅典不公待遇,下定決心出走。 他加入了伊奧尼亞雇傭軍,為自由而戰,在小亞細亞半島與波斯帝國一役中慘敗,被風暴送去了斯巴達。 柏拉圖急切地要救出芭爾,但無論如何她已經受到了指控,獄卒很克製地把他攔下。 “柏拉圖,我說。”盧姬警告,“把你們救出來已經費了姑奶奶九牛二虎之力了,別惹事情。” “盧姬,她不是兇手,是被陷害的。” “文江,世上有一種東西不能用錢說話,就是愛與恨。”盧姬嘆息道。 狄奧尼索斯二世即便手眼通天,也不敢處死齊文江和雅典的王族,否則後果就是敘拉古將麵臨希臘世界最強大的城邦聯盟。 罪過因此轉移到了這個“迦太基下人”身上,國王決定即日將她處死。 “我們要救下她,芭爾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我相信你,王。”歐律托斯眼神暗淡,沉默幾秒才說出下麵的話,“可我們沒有證據。” “帶上她,你和柏拉圖肯定走不了。”盧姬警告說。 “而且會引發政治危機,斯巴達和雅典會被卷入輿論漩渦。” “我不明白,歐律托斯。斯巴達人不一向是以勇敢著稱的嗎,為什麼不敢為公正行動?”齊文江生氣起來, “我可以不要斯巴達王位,但我今天一定要帶芭爾離開。” 這個老斯巴達人像是料到了齊文江的言行,他似乎被某種古老的斯巴達傳統感動了,用食指擦了擦眼角。 “文江,現在來看,隻有芭爾的嫌疑最大。”盧姬無奈地說。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齊文江腦光一亮,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雖然風險很大,就是暴露芭爾的身份。 用迦太基公主換取敘拉古的和平,這樣或許國王會同意放她走,或許她會死得更慘。 一個小獄卒匆匆忙忙從西邊的樓梯跑下來,大喊著向這四人身旁的典獄官報告: “不好了大人——女王她哥哥自殺了!” 這正中了柏拉圖與齊文江猜想的下懷,他倆需要再見國王一次,但必須要有證據,才能將芭爾免除嫌疑。 而此時,或許隻有一種方法能夠獲取更多的案件細節。 齊文江的左手似乎已經被心理暗示喚醒,第二顆星在心頭低語:“魂,魂,魂。” 沒錯,惡魔阿布拉克薩斯(Abraxas)的倒數第二種能力,奪魂(animus)在呼喚。 它的副作用就是附身之人所有痛苦的回憶,會在使用者腦海中一一呈現。 會不會導致不可逆的反應,會不會捏碎芭爾的魂魄? 齊文江並沒有想那麼多—— 左手心的六芒星已經漸漸發光,他命眾人退後,並且預告了自己會暈倒很長時間。 惡魔的低語終於占據理智,天靈蓋上如同洪流一般湧出,從腳趾到大腿眨眼功夫就癱軟。 倒在地上的一瞬間,齊文江感到自己在往芭爾的眉間鉆。 蜘蛛網般的青藍色神經,將他纏繞其中,然後逐漸如同燃起火焰,金光把四周點亮,灼熱融化著一切。 直到他也如蠟油一般化作了一灘水,才終於睜開眼睛。 齊文江不可思議地舉起自己的手,已經成了芭爾纖細柔弱的那隻,耳邊還有些模糊地,呼喚著他曾經軀體的聲音。 時間仿佛模糊、緩慢了,背後鞭刑一道道傷痕把疼痛輸送,失聲尖叫,痛到手腳顫抖,齊文江昏了過去。 “這麼快……這麼快就要進入芭爾的回憶了嗎?” 一團團黑霧從視野四周噴來,如同將墨水滴入了眼睛,齊文江漂浮在意識之海當中,卻看到了敞亮的天際。 不如說,他踩在雲上,身處一片樹林,消息流淌過腳趾。 金色的大門遠處,妮阿雅天使著裝,向他奔來,似乎呼喊著趕快逃跑—— 然後是沙漠、卷軸、一枚黃金戒指;蝙蝠翅膀的阿布拉克薩斯拉著齊文江逃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這個,這個是我的胡思亂想。”他掙紮著擺脫這段回憶。 終於,他的眼前是敘拉古宮中的夜晚,她提著燭臺拉開了仆人宿舍的門。 沒過多久,打呼嚕的聲音把她攪擾醒來,臭烘烘的被褥到處是虱子,一切都令他煩悶、無法入睡。 於是她推開老舊木門,不料卻看到長廊盡頭,女王的哥哥前往地窖,門內的聲音呼喊著他走快些。 芭爾警覺地吹滅了自己的燭臺,貼著墻慢慢往長廊另一頭挪動。 “沒錯,就是女王的哥哥。”齊文江可以確認。 他口袋裡鼓鼓的,一手拿著酒袋,另一手抓著核桃下酒,而馬其頓廚子的紫色胡子,見他許久未能打開門扉。 於是就露出腦袋,一把把他拽了進去,他根本沒有喝醉,甚至沒有碰酒。 那胡子本身就是染紫色的。 “厄琉息斯教團,可惡。” 齊文江床頭的黑影不是惡魔,而是女王的哥哥,他取走了要謀殺國王的毒芹。 在儲藏室把蒔蘿和毒芹交換,最後沒想到隻有芭爾使用了這種“毒藥”。 厄琉息斯教徒蠱惑年輕士兵犯下了弒親罪行。 這時,齊文江視野裡的芭爾突然不見,她去哪了? 身後卻響起了芭爾的聲音: “文江,我就是別西卜(Baal-Zebul),迦太基人神的巴力(Baal)。你絕不能告訴、不能告訴柏拉圖,因為……我愛他。” 芭爾展開一直用魔力隱藏的蝙蝠翅膀,青筋在灰黑色雙翅上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