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肥缺，我倆不如換換？”曹公公頑笑道。 　　“罷了，罷了。你這老家夥就別打渾了。咱倆還不容易聚一場，今日我做東，一起看戲去。” 　　衛朝建朝到如今已有一百多年，民間已然衍生出各種戲劇，最為出名的還是一出不知何人寫的嶽武穆精忠報國的戲。 　　令人矛盾的是，這出戲是魏公公平日裡最喜歡的戲，每逢過節，都會請著戲班子上他那演去。 　　魏公公到著曹公公來到一處酒樓跟前來，上至二樓，乃能觀到一處戲臺。 　　戲臺分前後兩部，前臺立十二根明柱支撐卷棚式屋頂，周圍加各種裝飾，製作工藝精細。後臺臺身四角立柱，有兩麵圍廊與前臺連成一體。前後臺之間設上下場門，中以木板隔開。來到此處的，都是些非富即貴之人。 　　魏公公命人尋來了美酒，笑著道：“姑蘇的仙人釀，曹公公你這回來我這可是享了口服了。” 　　曹公公料到這是賈瑛所提說的酒，臨走之時賈瑛還送了他五壇，自己還沒來得急喝，現在倒可嘗嘗。 　　曹公公從魏公公手中接過酒杯，將酒給喝下。 　　“好辣的酒。”曹公公咳嗽兩聲。 　　“哈哈，誰讓你一口喝下的。”魏公公說道。 　　樓下一陣鑼鼓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魏公公也不再說話，戲開場了。 　　在鑼鼓聲停下之後，一個武生與老旦從簾後鉆出，正是演出著嶽母刺字一幕。 　　畫麵一轉，已經演到了最後一幕，乃是嶽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嶽飛聲淚俱下，悲壯淒涼。 　　“呸，這秦檜可真不是個東西。”魏公公怒罵道。 　　他在看戲時總是喜歡代入到那些正派角色中去，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其實在現實中也是個人人喊打的主。 　　隨著鑼鼓聲停下，一出戲也已經結束。 　　魏公公大手一揮，足足賞去了二十兩銀子，戲班主帶著幾個戲子含著淚答謝。 　　在他們眼中，像魏公公這樣的人，是個好人。 　　但在各類商賈眼中，魏公公猶如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活閻王。 　　人總是兩麵性的，是復雜的。 　　“喝酒，喝酒。咱今日不醉不歸。”魏公公說道。 　　魏公公一直勸著曹公公喝酒，曹公公卻隻每次隻喝一點，剩下之酒皆藏在袖子後撒了去。 　　如此一來，魏公公酩酊大醉，曹公公卻隻是麵色微紅。 　　等到魏公公醉如一灘爛泥時，曹公公扶著魏公公到房中休息。 　　“去吧，把這消息給傳出去，要是漏了餡，仔細你們的皮”曹公公吩咐著長隨道。 　　“曹公公放心，我們何時讓你失望過。” 　　待到斜陽從窗戶裡照進，打在魏公公的臉上，魏公公才清醒了過來。 　　“這酒勁倒是挺大，這幾時了。”魏公公看著曹公公笑著道。 　　“魏公公，你這次可說了些不該說的。”曹公公嚴肅道。 　　“咱家可都說了些什麼？”魏公公慌張道。 　　“你提起那酒坊的事情.....”曹公公不再多說。 　　“這，”魏公公拍著腦門，想努力回憶起那些細枝末節，但腦子一片空白。 　　“你還罵著那稅監愚蠢，隻收了你一萬兩就幫你辦事，說是你侄子足足孝敬了五萬兩銀子” 　　這些話術都是曹公公精心設計的，他與魏公公相處多年，魏公公平日裡愛誇大其詞，就愛說這樣的話 　　“這勞什子酒，誤我大事。”魏公公還是有點疑心，這曹公公怕不是在哄他？ 　　“可有幾人聽了去？”魏公公急忙問道。 　　“起初隻抵一人，隻是不知後來有多少人聽了去。” 　　“大不了咱家都把這些人抓了去。”魏公公怒罵道。 　　“魏公公使不得，若如此隻怕是傳的速度更快。”曹公公勸說道。 　　“此處口耳太多，咱們回府細說此事”曹公公道。 　　“還是曹公公考慮周全。”魏公公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府上，魏公公隨便找人一問，都說是聽聞了此事，這才覺得是自己酒後誤事。 　　“這下該如何是好，曹公公你可得幫我。” 　　“曹公公，咱相交這麼多年，我給伱說個實話，我隻收了我那侄子幾千兩，連萬兩銀子都不到，那輕看稅監之語，也是氣話” 　　“魏公公放心，咱都是太上皇的舊人，昔日相處情誼可擺在這呢，咱家定會幫你。” 　　魏公公與那稅監原也隻是利益相綁定，並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關係。 　　如若是此語傳入那稅監耳朵裡，怕是被魏公公給得罪了。那時損失的銀錢，可是數以萬計。 　　再說這番話容易激起那些商賈的憤怒來，若是這些人聯合起來參魏公公一本，就是再大權利的太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怕也是個淒涼下場，俗話道兔子急了還咬人一口。 　　“這該如何是好啊。”魏太監沒了往日的威風。 　　“眼下應該派人前去探探口風，不知道那稅監是否已經知道了此事。”曹公公言道。 　　“若是知道了又如何是好” 　　“知道的話，隻能苦苦你那侄兒幫著補齊五萬兩給那稅監，此舉定能緩和了與稅監的關係。” 　　“罷了，罷了他替我送銀子也是應該的，若不是他幾日前求我，我又怎麼會攤上如今這起子破事。”魏太監點頭道。 　　“隻不過魏公公萬不能再打那酒鋪的主意，免得落個為禍鄉裡的惡名，讓人傳到聖上耳根子去”曹公公道。 　　“我省得。”魏公公道。 　　如今聖上已登基九年，不似當年那般年少無知，已經能夠掌管住京營的兵權了。而聖上是最煩這些太監，他們知道，等太上皇升天之時，接下來就要收拾他們了，如今能低調點就低調點，至少爛事別鬧在明麵上來。 　　這下給魏公公十個膽子也不敢去貪那酒坊，定有無數雙眼睛注意起自己來，若是坐實了這個惡名，無疑會讓那些想搬倒自己的人高興。 　　“隻是不知道派何人去望風。”魏公公著急說道。 　　曹公公故作矜持，沒有給魏公公答復，自己太過主動反而會引起他的猜疑。 　　“曹公公，你可否替我去走一趟稅監那裡，別的人我放心不去。若是此事能成，我贈你五萬兩銀子。” 　　曹公公沒有輕易說出要替他去，魏公公也不意外，畢竟這種事，鬧不好是兩頭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