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族三世而不墜,影響及於一省,配稱世家!” 黑袍國師憑自己的實力、戰績,為世家作了注解。 阿骨打大汗、慕容汗後聯袂來訪,一眾婦人識趣,各各帶著孩子回避,隻留下正妻伺候,烹煮江南的清茶,再獻上瓜果、甜點。 大汗、汗後掌政多年,對上層人物、頂階勢力有一定的了解。 風韻尤存的汗後並不滿意,或是瞧黑袍國師不順眼,故意擠兌: “牧氏蝸居槐蔭一城,影響不出槐蔭郡,配稱世家?” “嘿嘿嘿...”陰惻惻的冷笑,甚至,有不屑的譏諷之意。 黑袍國師不是善人,不會慣著別人家的老婆。 “牧氏立族至少十世,足不出槐蔭是牧氏的祖訓,然而,郡尉麾下的管帶營,卻是南國行武精英進修的聖地,任何帶兵的武官缺了槐蔭郡尉的鑒詞,哪怕做到一省提督,仍是不入流的武弁罷!” 肅然起敬,阿骨打大汗一戰敗北,是輸得心服口服。 南國是泛稱,通指黃河以南的十九行省,地大而物博,江南係長江以南,約五省,盡是南國的富庶、繁華之地,占國之賦稅六成。 像是唱對臺戲,慕容汗後又出言嘲諷: “牧氏如是強,何不揭竿而起,自己做國主?” 黑袍國師仍是笑,而聲音帶了悲涼之意: “牧氏祖上乃行武丘八,保家衛國是其信仰,怎會食言造亂?” 慕容汗後乃權謀高手,卻不懂行武的道門,聞言更是不屑。 阿骨打大汗一生征戰,知江南丘八的執著,頻頻點頭稱是: “牧氏高義,戰釁一啟必糜爛江南,南國生靈塗炭、盡成廢土!” 眼珠轉動,慕容汗後又抬杠: “國師盡是贊譽之意,或是言過其辭,牧氏真是天下無敵?” 瞟了瞟慕容汗後,黑袍國師不以為忤,非常認真地解釋: “江南地靈人傑,盡多風流人物,若論行武,佼佼者盡歸林家、牧氏!牧氏善守,林家擅攻,是誰的主場,誰勝!林家的天驕人物林肇渚就任南國上柱國,十三行省的提督是林家子,其餘的是其舊部!” 聳然動容,阿骨打大汗諳熟南國的軍政,再聞之,仍感心驚。 上柱國,是南國的兵馬大元帥,手握天下兵權,威勢無雙。 一個疑問困撓著阿骨打大汗,趁著黑袍國師興致頗高,請教道: “國師,我有一事不明!牧氏自閉於槐蔭,相較而言,林家的威脅更大、更直接,國主為何對牧氏下手,且一直不肯鬆手放過?” 黑袍國師沉默片刻,才嘆道: “牧氏是行武泰鬥,提督、郡尉、營管盡出其門,南國世家皆以與牧氏聯姻為榮,牧虎的夫人是素夫人,知道素夫人來歷?” 汗、後麵麵相覷,素夫人足不出戶,是沒有存在感的大家閨秀! 唏噓不已,黑袍國師感慨道: “林家出了天驕人物,是嫡親的兄妹,兄長林肇渚榮任南國上柱國,其妹素素,其才其能不輸其兄,乃遠嫁牧氏的領軍人物牧虎!” 往事不堪回首,黑袍國師點到為止,不願再說。 行武世家聯姻?是影響深遠的大事件,犯了國主的忌諱! 慕容汗後識得進退,不會再刺激黑袍國師,阿骨打大汗又道: “林家掌軍,是靠國主的恩賜,一紙解職即可,為何舍簡求繁?” 語氣愈苦,更有無奈,黑袍國師喃喃道: “牧氏兩條祖訓,既是立族之本,也是亡族之源!一是牧氏子足不出槐蔭,二是,牧氏不反太平君主!牧虎被編遣塞外,牧氏老祖除了灑淚,竟無一言,而牧氏被分遣,一乾老貨立即照令遵行!” “自己不爭,豈奢望同袍舊誼仗義出手?林家再不與牧氏往來!” “而林家,隻要風聲泄漏,必反!” 慕容汗後不忍,喃喃道: “牧氏完了?竟泯滅於蕓蕓世間?” 黑袍國師正容,像是提醒阿骨打大汗、慕容汗後: “楚雖覆亡,滅秦必楚!誰若小覷了雍河邊上的餘孽,誰忘了世間還有素夫人,栽大跟鬥是必然,弄不好將亡國、滅族,切記!” 言過其辭了吧? 阿骨打大汗視雍河大敗為奇恥大辱,不得不再請教: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不趁素夫人羽翼未豐,除之?” 黑袍國師笑了,陰森可怕,冷冷道: “素夫人與其兄齊名,十餘年的光蔭,早整合了十萬精兵,別忘了,素夫人的強項是攻擊,想想十萬勁旅馳騁漠北的光景,你能敵?” 一怔,阿骨打大汗出汗了,若真如此,漠北將隻剩大都。 牧氏餘孽不打大都,黑袍國師不會出手,冷眼旁觀罷。 憑素夫人的智慧,自然是遊走漠北、西荒劫掠,誓將北狄糜爛了。 眼珠轉動,心似不甘,阿骨打大汗出言試探道: “何不盡起大軍,兵分三路劫掠南國?” 黑袍國師哂笑,正言道: “時間才過二十餘年,昔年管帶營的精英盡掌軍權,他們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甭說三路大軍,便是千軍萬馬齊至,又能奈何?” 話糙理正,事實的確如此! 劫掠不遂,再加上風華正茂的林肇渚領軍,怕是有去無回。 直道晦氣,阿骨打大汗不忿,一通怨天尤人: “腐朽不堪的國主,真真是好福氣,竟有天道護佑!” 黑袍國師沉默半晌,才悠悠嘆道: “煜氏立族百世,是煌煌中原大族,近百年的光蔭,一族出了二十六位相國、十七位上柱國,門生故吏遍及南國,他不是國主,誰服?” 眼裡有嫉妒,又有羨慕,不服氣不行,阿骨打大汗不得不服。 煜氏政權非兵革爭來,而是和平禪讓,國主是太平天子。 煜氏是江南的最大世家,也是南國最大的世家,根深蒂固,代表了仕紳的利益及錢糧、兵源、政權,離了官家、大地主什麼也做不成。 什麼也不做? 汗、汗後麵麵相覷!時不時瞟一瞟黑袍國師。 若論識時判勢、行軍打仗,汗、汗後自愧不如。 黑袍國師心中有數,大都不再平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堆堆老男人、小男人,還有正常的男人滯留於大都,正巴巴地等待機緣降臨,很微妙。 而且,還有更偏遠的耆老、長者帶著子嗣跋山涉水,殷殷趕來。 更妙的是正主悠悠不在大都,藏身於雍城的如意賭坊快活! 見不到正主,什麼樣的妙策,統統無用。 事涉慕容汗後,而阿骨打大汗也脫不了乾係,弄不好會出事。 盯住慕容汗後,黑袍國師求證道: “鐵心擁戴慕容悠悠的族人,大約有三分之一強?” 慕容汗後點頭,不是什麼秘密,一堆犟驢正鬧得雞犬不寧。 黑袍國師不願周旋,直接給了建議: “慕容悠悠嫁給羊哥兒,國公哩,不辱沒了她!” 阿骨打大汗錯愕!慕容汗後憤怒! 什麼邏輯?要不是三氏一體,共恥共榮,真要懷疑其居心! 黑袍國師瞟了瞟阿骨打大汗,冷冷道: “你們是一家人,親上加親的事,有意思?” 一語驚醒夢中人,阿骨打大汗悟了。 若硬乾?會逼反了一乾犟驢! 一場內戰,再添了不懷好意的七位準巨頭,局麵將無法控製。 見慕容汗後沒有胡來,黑袍國師又殷殷開導: “將死忠送去雍河自生自滅,可立消大都隱患;再想辦法逼牧氏餘孽過河而居,使其與犟驢糾纏;國主、衛城不會放過餘孽...” 心領神會,倆狗男女起身告辭,剩下的,是他們自己的事。 源起雍城,止於雍城,才是因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