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貴人,書生(1 / 1)

山人神棍鬼魅 月升陽 4733 字 8個月前

褚山不是山,最高不過三十丈配稱山?   方圓百畝的褚山其貎不揚,卻是康都的名勝,赫赫有名的古戰場。   吳江乃長江的下遊段,與楚毗鄰的吳、越曾是春秋五霸之二。   千裡吳江,數康地平坦、肥沃、溫潤,是最理想的農耕之地。   中原頻頻戰亂,流民、災民漸漸南遷,既為康地增加了人口,又帶來了成熟的農耕技術,數十年的光蔭,使康地一舉進入農耕文明。   康是據點,康村是村落,康城是城鎮,康都是大都市。   中原豪傑的鐵騎,踏不過寬闊、浪高的吳江,南蠻據江茍安。   時過境遷,中原君王的疆土達到地理極限,眼光移向江南。   打造巨艦、訓練水軍,憑中原王朝的底蘊不是難事,戰爭終於爆發,一次次試探,一遍遍糾偏,失敗了,再重整旗鼓卷土重來。   康都的富庶,足令君王下血本奪之。   對付巨艦的不二法寶,莫過於火攻,北朝大軍被燒得灰頭土臉。   長時間的對峙,北朝的水軍成長起來,他們窺見吳江的弱點。   吳江的特色,造就了康地土肥、水美,是大自然饋贈的造化。   浩浩長江水,以無敵之勢掃平一切險阻,下遊段的吳江更以平直著稱,而康地是一個例外,長江的下遊段吳江,居然拐彎了!   近60度的大彎,使兩岸的沃土越積越厚,造就了今日的康地。   而拐點,是約百畝的褚山,是南軍兵力部署的盲點。   巨艦靠岸前,早被南軍的火箭射燃,軍卒需要立即登岸作戰,而寬闊、通視的灘塗是北軍的夢魘,密集的弩箭是軍卒的噩夢。   拐點是凸點,花崗石基非常堅硬,再結實的巨艦,隻要拉滿了風帆撞上凸點,瞬刻間解體,悍不畏死的北軍,或泅渡、或掙紮上岸,孱弱的南蠻不是北地漢子的對手,奪下凸點的概率極大。   而百畝褚山,最多容納萬數的兵卒,攜帶的弓弩極為有限,幾哆嗦就是白刃戰,而且,起伏不平的地形,不利於南軍調兵增援。   無數次征戰,褚山是雙方爭奪的重點,戰況十分慘烈。   北魏征吳的時候,曾投入三十餘巨艦,付出二十萬士卒的代價拿下褚山,進而將整個康城納入囊中,從此南北歸於一統。   長江不再是險途,吳江不是天塹!   康城跨越南北,吳江成為內河,褚山不再是重家必爭之地。   褚山通體黯紅,是將士的熱血染紅的,是赫赫有名的兇地。   江南富商陶朱氏,付了象征性的一枚金幣,拿下褚山。   數十年間,陶朱氏搬來奇山異石,花巨資培植奇花異草,南林、北苑匯聚了南國的風景、名勝,硬生生將兇地打造成人間仙境。   牡丹苑盛產牡丹,無論品種、花期,足與東都洛陽的牡丹相媲美。   南人心靈手巧,無數年的付出,將東都的牡丹馴化成江南特色。   “此景應是天上有,豈容墜落於凡塵!”悠悠嘆息,直拷神魂。   牡丹苑不僅僅有千數種牡丹,而是四季不敗,此花方謝又有異種成開,一苑容百花爭艷!洛陽牡丹算什麼?類不足千,花期不過月。   但是,異種,違悖了常理的異種,需付出的代價豈是微薄?   一花一草的生存環境,是千滴血、萬根骨堆積而成。   除了花,還有妙齡的少女獻舞,全是宮中樂坊裡的名角。   看客一,是貴人,渾然天成的雍容華貴,從骨子裡透出的貴氣。   生而貴,甫降世,繈褓是最柔的和綢,尿布是吸水的帛紙。   睜開眼,見的是最美的人,聽的是最柔的儂語,喝的是豚奶。   稍長成,有人奉上江山,瞧誰不順眼?任意處置!   世間配稱貴人的不計其數,然像貴人一樣的“貴”,天下唯一人。   國主,南國的國主,煜姓的首領,天下的領袖。   煜姓的治下,止於黃河以南,謂帝嫌不足,他們還有雄心!   一城可稱郡王,一省是親王,至少兩省可謂王,煜姓轄南北十九省,不屑稱王,羞於草頭王為伍,故而,自謙國主,國號、名號待定。   瞟了瞟鄰座,國主不以為意,國主貴甲天下,貪看美景有錯?   褚山是陶朱氏的私產,其血、其骨、其虐,跟我有關係?   偌大的絲絨草坪上,布置了兩張名貴的沉香木幾。   除了國主,鄰座的看客,是一位書生,神采飛揚、飄飄欲飛去的書生,哪怕是喝酒,左手仍握住一本古籍,時不時瞟幾眼,心不在酒!   書生不是書生,是武弁,南國丘八的總首領,上柱國林肇渚!   人生際遇不同,對世態、人生的領悟南轅北轍,尿不到一個壺裡。   收回目光,國主淡淡道:   “北狄阿骨打大汗意欲和親!”   林肇渚看書入了迷,沒有注意國主說什麼。   被蔑視?   國主不悅,不但提高聲量,且附了名諱:   “上柱國大人,北蠻提出和親,你有什麼看法?”   收回目光,林肇渚敷衍道:   “政國大事,唯陛下、相國決斷之,我輩粗人,聽令就是!”   你是粗人?   國主呼吸漸躁,差一點暴走,幾個意思?   貴人不是粗人,更不是俗人,幾息間,國主穩定情緒。   “北狄館使送來大汗的國書,意將汗女慕容悠悠嫁給雍國公牧羊,寡人認為,此舉甚善,又可換來數十年的和平光景,你說呢?”   林肇渚心中嘆息,國主的心胸太過狹隘,真不放過孤兒寡母?   北狄幾被滅族,不會親睞仇人之子,更不會扶持牧氏崛起,此舉其惡,其意更毒,但是,北狄是敵國,有此想,實屬正常。   而國主附和?   是欲置牧氏於死地,誓將餘孽一網打盡。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國主專擅,不怕天道輪回?   漠北一戰,牧虎幾乎滅亡北狄,其功,無人能及!   牧氏座下的學子,仍是南國軍隊的棟梁,不怕他們寒心?   沉默不語,林肇渚的眼睛,盯住不知疲倦獻舞的少女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尤唱後庭花!”歌伶的聲音淒婉哀怨。   北魏犯吳的時候,北軍來勢洶洶,雖屢戰屢敗,仍屢敗屢戰,直到滅了後吳,吳主醉生夢死,稍小勝必大賀,整日沉緬於臆想中。   南國的平靜,是麵上的平靜,北狄虎視眈眈,遼東一直不安分,西羌默默壯大,更惱人的是,牧氏的際遇,早令功臣良將心生退意。   貴人不是紂桀,不會與下人過不會,更不會拿他們出氣。   國主揮了揮手,樂者停了,舞者退下,場麵空空如也。   “上柱國大人沒有意見,就是同意了!”   平靜如水,波瀾不驚,林肇渚眺望遠方。   自畫自說,國主不甘寂寞,又添了一把乾柴:   “北狄以國書求姻,我以國主之名賜婚,相國抽不開身,衛城的分量不夠,我想來想去,唯有上柱國代我走一趟,如何?”   心裡一寒,不作死,就不會死,國主的心飄了,竟想大弄?   林肇渚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國主的眼睛,直刺其內心。   國主哂笑,嚇唬誰呢?   “素夫人是你胞妹,外娚雍國公十二了,你還未見過,不想麼?”   林肇渚心痛,是真的很痛,牧氏迂腐不堪,竟是一言不爭,致使一乾同僚無由插手,林家為自保,遂不再與牧氏來往,形同陌路。   見國主興致勃勃、意尤未盡,林肇渚起身,快語道:   “將賀禮送來我府,明日辰時出發!”   望著遠去的書生,國主笑了,很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