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半仙預測國運,是預設的局,簽出,局則展開,局中人應劫。 上柱國林肇渚掌天下兵馬,不僅位高權重,更是籍兵利益的代表! 籍兵,脫胎古時屯田製,在籍甲胄農夫,種公田自給自足,每年服一季兵役,戰時應征參戰,或被鎮衛、禁軍選中成為職業兵。 籍兵製,為國家儲備了合格的、廉價的預備兵源,中原王朝漸行完善,作為基本國策以法律形式固定下來,任何勢力不敢輕易撼之。 籍兵儲於郡,每郡十萬籍,服兵役者一萬數,俗稱廂軍。 禁軍、鎮衛的兵是職業兵,原籍的田照種,又有一份軍餉,能輕鬆養活十餘口人,更是籍兵改變命運、飛黃騰達的捷徑,積功可封爵! 煜氏承天下非武力奪取,而是和平禪讓,鮮少有人被奪田、滅門。 南國是農耕社會,物產於土、民囚於田,誰占了大量的耕地,誰就擁有源源不絕的物產、充足的兵源,仕紳世家是官家、大地主的代表,約五成的耕地掌握在以煜氏為代表的仕紳世家手裡。 新興的權貴不斷湧現,漸形成以秦相為代表的新貴集團。 老牌的仕紳世家底蘊雄厚,更是新貴的主子,不敢、也不能謀之! 新貴的目光,移向大片大片的肥沃籍田,近四成的籍田,足夠新貴們施展宏偉抱負,新興世家超越老朽世家,甚至,可取而代之。 牧氏是老牌的籍兵,手握槐蔭郡的籍田,是標誌性的勢力。 籍兵,及籍兵衍生的鎮衛、禁衛,早是煜氏的喉中梗骨,趁勢除之,兩兩聯手,再加上牧氏老貨迂腐、不爭,傾刻間,牧氏飛灰煙滅。 牧氏遺下的籍田?又被新招的籍兵占據,新貴空歡喜一場。 欲廢除籍兵製,必先做掉上柱國,是繞不過的坎,結構性矛盾。 秦相另辟蹊徑,利用手中的權力、資源,於籍兵之外,又組建城防軍,規定了兩都、行省、郡、縣城防軍的建製,待遇與籍兵同。 一番忙碌,秦相又是竹藍打水一場空! 秦相低估了老牌世家,老貨們紛紛將私軍改頭換麵,成了拿薪、領餉的城防軍,就算提督、總兵、標統是秦相的人,有分別麼? 籍兵是煜氏的肉中刺、心腹大患,而新貴又覬覦籍田? 國主、秦相聚了幾回,一拍即合! 推衍了千百遍,各種可能都考慮了,無論林肇渚如何應對,都會墜入局中,自褚山牡丹苑一別,角鬥開始,黃半仙發起第一擊。 假神明之口,黃半仙將林肇渚“說”死了,籍兵人心惶惶。 五十萬城防軍不是五營禁軍的對手,最多拖延兩個時辰,而十萬王宮禁衛是煜氏的精銳,負隅頑抗之下,可堅持三個時辰。 屆時,五營禁軍的兵力被消耗得七七八八,而煜氏預伏郊野的百萬私軍從容入城收拾殘局,斬林肇渚、滅林氏滿門,永除後患!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林肇渚沒有露麵,更沒有率兵攻打王宮。 五營禁軍出動,目標不是康都內城,更不是康都王宮,而是將一處處半仙道場圍了,暫無下一步行動,氣定神閑的成了“閑”家。 為了今天,煜氏下大力氣,將內城通往王宮的街道、道路節點布置了層層工事,更安排一隊隊死士駐守,誓將南國精銳一舉坑陷。 撤?不能撤,那是前功盡棄! 耗下去?五十萬城防軍是私軍,戰鬥意誌不強。 傾巢而出,逮住一路圍而殲之,再與林氏決戰? 真聰明,林氏的算計,也是如你所想。 林氏擅野戰,而五營禁軍更是野戰之王,煜氏連想一想,也不敢! 成名的半仙道場被圍,看似雜亂無章,卻是暗含玄機。 每一營,僅出動一標、一萬人的規模,其餘的,大營待命。 誰敢輕易出城,誰將遭遇毀滅性一擊! 五個時辰之後,紛紛攘攘的鬧劇才落幕,五營人馬子夜收兵。 “中軍大人,鳥十一不辱使命,回營繳令!”鳥十一精神抖擻。 中軍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嘴裡不知嘀咕什麼,很生氣。 鳥十一憋笑,到了現在,他是猜到一點點內幕,煜氏沒有上當。 康都內城陷阱重重,強攻不是好主意,吃力不討好。 正想著,鳥十一見中軍望過來,趕緊立正,昂首挺胸。 “敢打硬仗嗎?”中軍拍了拍鳥十一。 “馬革裹屍是我輩的榮耀,一死而已!”鳥十一慷慨激昂。 望著熒閃閃的城區圖,不起眼的位置被標成了紅色。 “牡丹亭!”鳥十一肯定、篤定、一定,他去過。 牡丹亭不是亭園,而是會所,九門提督的別院,小情人做老鴇! 秦相新政,提督、郡尉不再聽令於上柱國,而是各自的地方主官。 何畏,康都城的九門提督,秦相心腹,五十萬城防軍的名義首領。 中軍啞然,真不愧是鳥組暗子,到那裡都是門清。 “何畏與一乾刑司老手聚此,正提審巴三、十鳥,斬人、救人!” 思忖片刻,鳥十一求證道: “給我多少人?” 中軍長舒一口濁氣,若鳥十一大包大攬?真不敢讓他領兵! “重甲標!” 鳥十一大喜,忙不迭拍胸膛保證: “大人放心,小的保證,一個時辰足夠!” 接過一枝木箭,鳥十一匆匆離去,木箭是臨時削製,無人可偽造。 “咕嚕嚕...” 沉重的車軲轆緩緩轉動,漸漸提速,一眼望不到盡頭。 重甲標,人穿盔、馬披甲,清一色的重裝備,最燒錢的建製之一。 鳥十一半蹲坐重甲車裡,瞇著眼打量外間的環境。 標統瞇眼假寐,既不知目標,也不知攻擊地點,不可能泄秘。 鳥十一敲了敲車窗,標統坐直身體,靜聽下文。 “前方一百丈,直透而過,再直行三百丈,殺人、救人!” 見標統點頭,傳令兵掀開罩子,是射燈,他頻繁更換彩色透膜。 重甲車側走,讓開正道,緩緩停下,標統拍了拍鳥十一: “小兄弟,你的運氣來了,將來,記住老哥!” 說完,一步踏出,負手立車頂上,鳥十一趕緊跟上。 “轟隆隆...” 沉悶的軲轆聲,遠方奔來一隊戰馬馱著一根巨木,速度越來越快。 “嘭!”一聲悶響,巨木撞上高墻,墻裂了,未崩塌。 兩甲士憑慣力躍上墻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相互確認後,手裡亮起了火折子。 標統的心情不錯,鳥十一是妙人,沒有攻打不遠處的城門,也沒有撞大運亂來,而是選了一處非常理想的攻擊點,墻高不厚! “轟隆隆...” 地麵顫了,一百隊戰馬馱著巨木,以一往無前之勢撞來。 第一根巨木穿墻而過,一個大大的黑窟窿無聲地猙獰著。 第二隊戰馬穿洞而過,裡麵又有建築被撞塌,第三、第四... “走吧!”標統昂首挺胸,重甲車鉆進窟窿裡。 劇烈的顛簸差點掀走鳥十一,標統如標槍傲立。 巨木撞擊石墻、磚墻的力道非常精準,拋擲的碎片沒有聚成大堆,重甲標的車馬無礙穿行,隱約間,一百隊戰馬靜立,讓開了正道。 “敵襲!”驚恐的尖叫聲穿過一片片區域,瞬間亂套了。 “嗖...”密集的點射,精準地將一個個躥起的身影射落。 悄無聲息,鳥十一駭然發現,朦朦朧朧的黑甲人疾走。 更多的甲士湧來,牡丹亭,精致的院落成了人間屠場。 巴三,血肉模糊的巴三,被扔進車裡。 “兄弟,謝了!” 十鳥一個不少,雖身無完膚,性命無礙。 任務完成,標統望著血淋淋的人頭,何畏、刑司高手無一漏網。 “撤!” 重裝甲車殿後,一隊隊戰馬馱著巨木奔走,消失夜色中。 整個過程,不到兩柱香! 統領五十萬城防軍的九門提督,被梟首!